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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夏夜深宫禁飞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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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沅睁眼时还是觉得脑袋很重,浑身上下还是十分无力,艰难抬起手撑着起身,转头却看见坐在桌边的萧衔。

见着他那副十分得意的表情,又觉得自己如今使不上半点力气便意识到了什么。她仍是面不改色下床走到他面前,那药性还未完全过去,每走的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若是被风一吹就能倒下去的感觉。

“这还没到一个时辰呢,看来你特地训练过抗药性,不过……”他将刘沅一把拉住往自己怀里带,如今的她就像一个婴儿,哪怕恢复了意识,但是,要想恢复力气还得一段时间。萧衔低头靠近她,目光划过她的唇,而后与她的眸子对视,眼中的火热半分不减,鼻息打在她颈间,十分满足地笑道,“如今你我是真正的夫妻了,从今以后无论你走到哪,我都是你的丈夫。”

刘沅瞪了他一眼,萧衔这一年并未有什么出格的事情她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哪知他竟然会使这个的法子。如今她也懒得纠结这些,回家才是最要紧的,可心中还是有些落寞,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

“既如此,我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只不过,如今我要走,可不会再与你通报。”

她挣脱萧衔的手用力起身,能感觉到自己比一开始时有力多了。

现在并不是与萧衔纠缠这些的时候,她可不会因为这样就把自己囚禁在这深宫从而放下一切。

“你如今还能心安理得地去嫁给其他人吗?”萧衔满脸疑惑,对于刘沅说出的那番话,他还是很惊奇,即使知道她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也诧异于他们那个世界的思想。刘沅以及刘沅身边的那几个人都很不一样,她那样与众不同的一个人自然会影响到身边人,“如今,你我已然坐实了夫妻的名分,嫁我两次,当真会有什么人不在乎这些么?同为男人,我可不太相信。”

“我生于天地,并非只为了情爱,我要离开,这本来就是一开始说过的,如今你要强留,仅凭这些事,拦不住。而且,你以为自己这样做,未儿可会开心?她会不恨你吗?”刘沅慢慢坐下,也不敢再喝水,只觉空气中有股香味,她四周看了看,目光停留在香炉那,那升起的青烟不对劲,也不能妄动,只得暗暗封了自己穴道减少影响。

萧衔的眸子好似瞬间陷入泥潭,而后一片浑浊,可随即又清明过来,伸手握住一缕她的头发递在鼻前轻轻嗅了嗅,而后抬眸看向刘沅,好似一头冷厉的狼一般,可他是笑着的,笑得如沐春风,语气也很是平稳:

“未儿于我是久旱甘霖此生难忘,而你,是新生的绿芽,扶我成参天大树,守我成江山之主。我的心告诉我,随心而动,我便意随心动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要将刘沅拉下神坛好似不可能,她始终孤傲,那便像熬鹰一样,慢慢打磨她的性子。

刘沅可不管这些,觉得力气又恢复了些,估量了一下,再看一眼香炉便准备解开自己的穴道。

见着她的情绪突然变了,萧衔便知道她要有所行动了,心里很是难受,好似一颗心都拧成了一团,让他觉得有些窒息。好似一个人走在极冷的北域,见着一缕光便将自己的心全然捧出,结果却是一缕在山洞中的鬼火,让他更冷。

他讪讪道:“既如此,你可是不在乎被关在天牢的水清玉和公孙祉了吗?”

想着她听到后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果不其然,她神情紧绷了些,可是只是匆匆变化,随即又恢复她面无表情的模样。

刘沅想着发生的一切,自己喝了他给的茶便没了知觉,大概是用自己威胁他们的,到底是自己造孽。

见她缓缓解下腰带,仿佛视死如归,看得萧衔有些不知所措,他忙问道:

“你干什么?”

刘沅没有看他,又出手解了自己的穴道,方才才觉充沛的力气瞬间垮了下去,也是出乎意料,看来那个香的功效比她想的还要出奇。将腰带随意丢在地上,她才看向萧衔,见着他有些慌张的模样,刘沅突然觉得好笑,她昏迷期间他什么没干过,如今她醒着却装那单纯模样:“你不就是想要我吗?如今我是自愿的,不过有一个条件……”

“你想以此来让我放了他们?”

“不错。”

眼看着刘沅就要解开里衣,萧衔迅速抬手将她拦住,眉头紧皱好似一条条沟壑,也不在开玩笑,他问道:

“就为了让我放他们离开,你就愿意如此?”

刘沅咬着唇看着他:“既然陛下想要,给陛下便是,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陛下莫要再给我平添罪孽的好,我欠的人情够多了。”

她那好似要从容赴死的模样倒是让萧衔死咬着牙,心中好似有烈火焚烧,一路燎原,不可置信讥笑道:

“竟只如此,竟只如此!”

他抓住她的肩,那件衣裳始终不让她脱下来,狠狠盯着她的眼睛,而后俯身,深吸口气,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重重垂下头,而后猛地抬起,如同魔怔了一般,他大笑道:“你既要离开,又愿意为了他们而留下,那朕便要关他们一辈子,让你一辈子欠他们,让你一辈子困在这宫里哪里也去不了!”

可是,在刘沅眼中,眼前的萧衔眼眶渐渐红了,泪水好似下一秒就会决堤一般。实在是不明白为何感情会将一个人逼到这个地步,让一个人变得疯魔。

这件事她也无法像以前那样置身事外。

拉了拉萧衔绑的锁链,只是叹息,陆琤调的那些药可是不止一次用到了他们自己人身上,要是这回能出去,她定要找陆琤好好说道说道。

实在不解,为何萧衔要做到这地步。

如今药效已过,她不觉哪里有不对劲,听闻初次后总会有什么不适的,也不知是她体质原因,还是萧衔只是哄骗她的。

将她锁在栖凤宫,这锁链容她可以去倒一杯茶解渴,就这点距离,连屏风都走不出。

也不知水清玉和公孙祉怎样了。

刘沅倚在床头,看着桌上花瓶中的花,她叫不出名字,只觉得那花看着很假,也没细究它的真假,刘沅又低头看着腰间的锁链,有一定重量,她如今手无寸铁,要挣脱是不可能的。

这几天将房里里里外外都看了好几遍,看够了就躺着东想西想。

有件事她大概能确定了,她与萧衔并没有发生什么,毕竟做那种事事后总该有感觉的,萧衔只不过是吓吓她,这人在这种事方面不会强迫别人。

“娘娘今日还不和陛下求求吗,若是一直被囚禁在此,说不定哪天就被人忘了。”

每日送食的丫鬟叫孟芊,起初她也怕刘沅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只是后来觉着她可怜,因此孟芊心有怜悯便会多说些话,平时没有萧衔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踏进栖凤宫,这里也成了众人心中默认的冷宫。

取出菜,她又将水壶装满水免得刘沅口渴没水喝,见着刘沅细嚼慢咽的模样,她越发为她打抱不平:“陛下将流失在民间的旧人都找了回来,封了不低的品阶,倒是将两位贵妃气得生了几日闷气,皇后娘娘在如何也是后宫之主,也不曾见那几人来拜见。”

那些人如今正得宠,想必也是听闻了皇后的事。

孟芊说着话,刘沅便能感觉到屋顶上的动静。萧衔虽不让人靠近这里,但也安排了不少暗卫守着。这些人每日都会交替一次,那时是人最多脚步声最杂的时候。

阿肆一蹦老高,而后趴在窗台吐着舌头盯着刘沅,阿珠一下子便跳了上来,硕大的毛茸茸的尾巴倒是惹人心爱,刘沅只是看着便觉得心旷神怡,若非是行动不便,她忍不住要上前摸摸。

“我担心那些锅长锈,还麻烦姑娘待会去看看,若是起了锈便顺手洗洗。”她塞了些银子给孟芊,宫里的人很多都不认人就只是看钱,有些道理她在这宫里待了一年也了解了些,“这些钱便算作是姑娘的报酬。”

孟芊看着手里的银子而后又看向锁住刘沅的那几条铁链,再想着每夜都会守在屋外的萧衔,她身为丫鬟倒是管不了那么多,只是,刘沅与皇帝之间的恩怨她也听说过不少,只叹人生无常。

将银子收好便恭敬道:“娘娘且放心,孟芊定会照理好那些物品。”

阿肆和阿珠她一招手便围了过来,关在这里没什么自由,幸亏这两小家伙懂事没给她惹什么麻烦,不然如今她这副样子可什么都做不了。

夜风带着寒意吹过空旷的宫殿,萧瑟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和庭院中回荡。

“好好的栖凤宫让她治理的活像乡间小院一样。”

萧衔叫随从离开独自进了栖凤宫,这些天他不曾进去过,也不知是为什么心虚的很。

屋子里的灯还未灭,这段时日她总是到了四更天才入睡,他对她做的那些事,终究如他所料地让她心中对他有了芥蒂和恨意。

望着灯灭,他又去了天牢。

几年前刘沅出狱后公孙祉便让人改了天牢的布置,如今哪怕逢暴雨也不会积水,牢中很是干燥,加之清洗了一番,那些血迹也被擦尽,修改后的法规不许擅动私刑那些刑具已然被搬走了。如今这天牢倒不是人人闻之惧怕的了,看守的狱卒见着是萧衔纷纷识相地走开了,待他走到关着公孙祉的牢房面前,看着里边的人,萧衔心中火气越发高盛。

“堂堂太子,这是第二次住天牢了吧,感觉如何?”

他朝着公孙祉坐下,面上挂着一抹嗤笑,此番来他就是为了气一气公孙祉。

公孙祉扬起笑回道:“如今牢内吃住尚且不错,陛下倒是多虑了。”

“你就不想知道为何刘沅拒绝了你?”

萧衔问道。

公孙祉手上一紧,面不改色,好似十分随意地看着萧衔,似乎毫不在意一般。

“你切莫装了,朕看得出的。”他倒是觉得好笑,而后装作不经意间露出手上的红痕,接着手指摩挲在唇上笑道,“这几日沅儿倒是粘人得紧,若不是你冲动过界她也不会如此,如今朕倒是要好好谢谢你。”

公孙祉本不以为然,可眼睛还是控制不住看向他手上的那些痕迹,又见萧衔得志的模样,他心中好似刀绞。明知不可能,可他心中还是在意,以刘沅的性子,就怕她一时想不开,毕竟她并不在意这些,至少在这个世界她不会在意这些,她只想要回去。

若是刘沅以为与萧衔欢好便能回去的话,想必她如今已经无计可施了只能什么都试一遍,最后免不得自刎。

说到底还是他冲动了。

水清玉倒是不相信萧衔这番说辞,只觉得萧衔自导自演,就担心公孙祉真信了,她动了动,锁链跟着响:“小姐可不是那样的人,要想到小姐对你小鸟依人的模样还不如相信小姐是个男人呢。”她随意坐着,而后一只手搭在桌上鲜有笑意地看向公孙祉,“你若真信了,我无话可说,只不过,那样的话,你倒是也配不上我家小姐了。”

萧衔没看水清玉,他也注意着公孙祉的反应,他这番话确实是假的,他何尝不想假戏真做,只不过,他不会也不能。

“我们这几日不分昼夜颠鸾倒凤,倒是许久没上朝了,太子殿下倒是与朕说说,因此被大臣弹劾了该如何解决呢?”

想着那日刘沅的反应,公孙祉也是无奈,只得笑笑,他只能随口说说:“既做了皇帝江山社稷自然为重,受些批评也是应当的,只要改过了他们定然无话可说。”

刘沅既恨他,回去的路也不可能存在,她与萧衔相处这几年想必心中对他也是一些意思,既如此,他们在一起也是最好。

可,还是难受得紧。

这话倒是将萧衔哄开心了。

见着萧衔洋洋得意离开,水清玉不屑地看着公孙祉呸了一声:“当真辜负小姐一片心意,也不曾想你如此懦弱,当初还真信了你如民间传闻的那般神武高尚。”

“……”这些话公孙祉听着反倒更加不在意,可想到刘沅与萧衔相濡以沫,觉得很神奇,无论怎样想也无法想象刘沅依偎在他身旁的模样,兴许刘沅本就不是会那样做的人,在他们眼中,刘沅更像是一个男人,可她实实在在就是位女子,“若是她想要如此,我倒是没什么。”

水清玉很是见不得他如此:“这一年里小姐待你如何我们可都看在眼里,竟没料到你如此胆小。”

陈箐再度为萧衔生了个孩子,这几天宫里因这第一个皇子忙里忙外热闹不少,陈箐也母凭子贵封了妃。

刘沅身为皇后自然免不了要出面,因着萧衔拿药控制着她只得任由萧衔扶着走,一身华服平日不觉如何,此番倒是极重走几步就觉得累。

“孩子如今还没取名字,就等陛下赐名呢。”

众人平时并没有把刘沅这个皇后当回事,早些时候又传闻皇后病重,如今看来,传言倒是不假。见她面色青白,面门发黑,就是将死之相,众人心中各有盘算,大都觉得这皇后之位怕是要换人了。

看着襁褓中的孩子,萧衔偏头看了看身旁的刘沅,她从来不喜小孩,如今又一副病样,兴许也不愿多待。

倒是这孩子生的喜人,萧衔望了一眼陈箐,如今已经足月,自然要取个名字了。

萧衔抬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却见孩子刹那睁开了双眼,又觉那双眼似曾相识,回头看了一眼刘沅,刘沅的眼睛,曾经也是这般,萧衔又见如今这事事不在意的刘沅,心中好似笼上了一层薄雾,不禁心头一紧,微皱了眉轻道:

“如今已然入秋,朕这孩子生的很是惹人怜爱,便赐名‘旻’小名九和。”

“多谢陛下。”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栖凤宫,刘沅倒是觉得事事新鲜,哪怕曾经见过很多次了,被关了这一回,如今却觉得另有风味,她倒也不想那么快回去。

刘沅便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饶有兴致道:“旻?秋岸澄夕阴,火旻团朝露,风清阴霾,明净澄澈,陛下,这倒是好名字。”

萧衔心头一颤,很是惊喜,转而将刘沅的手挽得更紧了些,反应过来又怕刘沅不喜便又松了许多。

他看向陈箐,这一众人都在看着他,此刻他不能对刘沅表现出什么,不能先一步认输,哪怕刘沅并不在意什么。

“箐儿,你受苦了。”

虽说着陈箐,可萧衔心里开怀的在另一处,若是刘沅情绪有了变化,那么会不会也代表着她的态度有了转变,届时她会不会想清楚而后接受自己?

不过,是不是想的太美了些。

总是控制不住会这样想,他也觉得自己是无药可救了。

见着刘沅的注意力都在孩子那儿,他便将孩子递给刘沅抱着,刘沅也觉得突然,她此前从未抱过小孩,一时竟有些慌乱,又担心自己如今这力气托不住孩子。

“陛下,臣妾如今重病未愈,小孩子本就不耐折腾,若是不小心染了臣妾的病或是有了其他什么,臣妾怕是无法安心。”她移开眼,面对着萧衔如今又发生了诸多事情,她实在无法装的像模像样,便将孩子轻轻推向萧衔,“陛下,可否许臣妾在院里透透风?这些时日常在屋子里闷着,臣妾心里倒有些郁结。”

“皇后既如此说了,便遂皇后的意吧。”

刘沅受药的影响行走起来已直不起腰来,佝偻着往前走,她身边只带了一名侍女。

这一切因萧衔而得,现如今她想要去院子里看看萧衔自然不会拦着。

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萧衔心中仿佛被拧作一团,并非是纯粹的痛,也让他透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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