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锁梦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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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路心中恍然，他收了雷雨朝，脸色变得平和，身体站正，提高音量，高声说：“拜天地！”
天使已经消失不见了，无端国度里的所有人，都被强制转身，成为观看这场婚礼的宾客，他们的眼中，浮现出新郎和新娘的身姿。
新郎新娘对着天地拜了下去，天地变色，温暖的太阳轻拂着大地，万物复苏，生机一片。
他们在笑，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他们牵着各自的手，转过来，笑对着高堂上的几位看不清脸的父母。
“拜高堂！”
新郎和新娘对着父母拜了下去。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拜了下去，他们还记得，年少时的过家家将这一幕演了几十遍，他们向往这一天，所以有了无端国度，所以有了八百年的封棺，所以有了世界猎梦人的疯狂涌来。
钱老师，文博士，鬼王，三大至宝，亡灵棺等等，一切的一切，起因都是这一个愿望，无比强烈的愿望。
不知多少的因果，从无端国度延伸出来，可几乎没人知道，这一切都是一个人的愿望，而那个人的愿望，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入洞房！”无端国度的场景再次变幻，变成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房间各处贴满了红色的“喜”字，新郎与新娘坐在有着红帐的床边，他的双手轻触她的盖头，身体都在颤抖。
他等了这一刻太久了，他多想掀开她的红盖头啊！
他死了都在想……
无端国度已经屏蔽了除了林小路之外的所有人的眼，他们看不见这一幕，身处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而林小路不同，身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周围只有镜子，是破碎的镜子，悬在空中，不断从他的眼前划过，很慢，每一块镜片中都是一小段记忆的碎片。
“正哥，你这是在画什么？”
“这是天使，我爹是海外商人嘛，从国外得来的书里有，只不过书里只说了有很多翅膀，头上还有光环，所以其他的外貌只能靠我想象了，至于性别，就男吧，要有雄壮的体魄才能保护世人。”
“外国的天使很厉害？他们主要是干嘛的？”
“是书中记载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不过书里记载确实厉害，他们守护人间，将邪恶的恶魔赶到地狱去，他们有一把剑，专门斩杀恶魔，而且可以将一个新的秩序带给人间，善良的人死后会去到天堂，成为天使，然后保护百姓。”
“这么厉害？可是你为什么画这么丑！”
“这丑吗？好像是有点，不过，他是丑在纸上，美在我心里嘛！帘音啊，你不懂。”
“正哥，你觉得我能成为天使吗？”
“不行，你太傻了！”
“我怎么傻了，我不傻啊！”
“关键是你空有一张脸，又不强壮，怎么能够保护百姓，要说只有我能成为天使，不过你放心，钱正天使会保护你，嘿嘿。”
“帘音，我想给你说件事，你听不听？”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为什么不听啊，我这么真诚，又帅，说话又好叶，你不听就罢了，还这么说，真让我伤心，呜鸣呜！”
“好吧，我免为其难听一听。”
“嘿嘿，那我就说了。”
“变脸这么快！”
“就是那个，我…我…”
“你别结巴呀，说嘛！大男人怎么还脸红？”
“我…我想….…”
“想什么？”
“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
“..…”
她愣了。
“你就说愿不愿意嘛？”
她流着泪，说：“我都二十三岁了，从我十三岁就在等你这句话，你怎么现在才说，再不说，爹就把我嫁给田富贵了。”
“帘音，爹同意了，说是让我们明年五月二十就成婚！”
“我爹娘也同意了呢，我们很快就是夫妻了！这根红绳绑在你的手腕上，我的手上也有一根，这样我们就一直被绑在一起了。”
“帘音，我带你离开这里，金军已经攻过来了，大宋将亡，离开这片土地，去海外，等未来这里建立了新的国度再回来！”
“我不想走，还有两个月就是我们的婚期，我想在家这片海边成为你的妻子。”
“你跟我走，爹已经准备好商船了，我们在海外准备最盛大的婚礼，这总比死了好吧，你的爹娘也叫上，一起走！”
“不，我不走，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走！”
“那好，既然你执意不走，那我也留在这里，大不了一起死！”
“正哥，你说我们死了，会不会有天使眷顾我们？”
“会有的，如果没有天使眷顾我们，那我就成为天使，眷顾你！”
“老爷，少爷已经被打晕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把他拖上船，这个傻孩子居然想为了一个女人送死，我那偌大的家产谁来继承？至于宋帘音和她的家人，商船再装几个人也可以，你去问问，如果她们不走，那就多留下一些钱，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老爷，她不走，她的家人也不走。”
“那些钱够她一家活几十年了，能不能活下来，听天由命吧。”
钱正醒来时已经远离家乡了，没有了那个心爱的人，他悲痛欲绝，痛苦之下，他觉醒了天使人格，成为了一个猎梦人。
几年后，他回到家乡，四处打听，才知道，他爱的人，骨灰已散于大海，当年他走后的半个月，她就留下了遗信，吊死于家中，信中说将她的骨灰撒在大海中，她会去寻那个誓要眷顾她的天使。
信上还说，生于家乡，死于家乡，她会在天堂，看着家乡。
钱正更加悲痛，他想一死了之，但他决定在去找她之前，要带好天使赠给她的礼物，那就是人世间的美好。
他用了两三年，走遍世界，将他遇到的美好的事情记录下来，然后带着这些美好，自绝于大海中，与她同眠……
死前他告诉天使，“我还有执念还没完成，我的梦境可能会变成一个梦域，可能会存在很久很久，到时候，你就想办法把我的身体封住，用棺材也可以，因为，等我醒来时，我就能再见到她了。”
钱正将自己曾经炼制的天使之剑捏碎成一张符给天使：“可以用这个来封住我，早就准备好了的。”
天使人格的自我意识还不完整，猎梦人的次人格并没有完整的自我意识，潜质越低，自我意识越弱，次人格就越容易控制，而天使人格按现在的等级划分来讲，属于A级潜质，他能听懂钱正话中的意思，但还不太容易能作出自主的思考，也暂时还不知道怎么做，所以钱正的尸体就在无端国度里漂荡了几年的时间。
几年后天使生出了完整的自主意识，也知道了该怎么做，但是钱正的尸体已经消失了，也就是这几年时间，无端国度内已经有了三大区域，有了十二位钱老师和文博士，包括钱正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只不过，这个姑娘，如今是一个无端国度里出生的人格，继承了钱正与宋帘音之间的记忆。
天使在无端国度中，从偷走钱正尸体的那些人中一个个抢回来，拼凑成了一个缺头缺皮的尸体，他又难以找到其他两部分，不管如何探寻无端国度都没有，于是只好将这个不完整的尸体放进棺材里，封住尸体，并嘱咐鬼王保护好。
他又拿起从钱正手腕上取下的一根红绳，这根红绳已经是一件品阶不低的人格武器了，他想起钱正与宋帘音的故事，于是在陷入沉睡等待未来那个结果之前，将其定名为锁梦红绳……
林小路停止了视线的游走，关于无端国度之前的历史，他已经了解了，还有钱正和宋帘音的故事，他也知道了。
他看了一眼锁梦红绳，心道：既然在现实中无法再与你相遇，那便用红绳锁住你的梦，在梦境中相遇。
钱正缓缓的欣开了新娘的红盖头，这一刻，他非常开心，脸上是笑容，眼角却有泪珠划下。
新娘的脸不再是煞白一片，反而是带有一些人气，她同样哭了，纵然只是一个人格，不是那个人，可也早已生出了自主意识，也有了情感，有了作为血肉生命的部分特征，她也有那个人的记忆，所以也是同那个人一样，爱着钱正的。
可是，她是执念所化，终究不是那个人，她所存在的意义，就仅仅只是为了今天这一天，了结钱正的执念，为他完成没能亲手揭开那个人的红盖头的愿望，然后？
然后无端破灭，一切不存……
林小路摇了摇头，无奈苦笑，一张金符，竟是揭开了无端国度的历史，也揭开了无端国度的破灭。
钱正的愿望实现了，停留了八百年的执念，也被他缓缓放下了，那些洞房花烛的场景，也渐渐消散，所有人逐渐恢复视野，无端国度再次回到三大区域的模样，不过，林小路的位置并不在灰袍男子的刀下，而是远离了对方。
新娘轻拂钱正的脸，眼中泪珠不断划落，如珍珠般闪亮，她说：“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假的！”
钱正脸上依旧泛着泪光，他说：“我知道，我早就死了嘛，可是委屈你了，不是她，却又要做她的事，对不起，是我的私心害了你，有了意识，就是一条生命，无端国度结束，你也会消散，对不起。”
“都这种时候了，这些话也无用了，不甘心当然是有的，但我也只能释怀，终于不用再为别人活了。”
“没关系的”，她抱住了钱正，“我不会不开心，这些年我也活得愉快，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其实挺开心的。”
钱正久久无言，然后，他的瞳孔中仅有的一点光芒，终于散去了，新娘放开了他，他漂走了，不知去向，大概是，天堂吧。
“钱正，真的死了。”林小路喃喃道。
“无端国度开始消散了。”红念流道。
“消散？”林小路感到疑惑，“我怎么没感觉到？”
江念流朝他翻了个白眼：“无端国度存在了八百年，等于一个山腰A级的猎梦人做了八百年的梦，精神力储备极为庞大，甚至能让几十个人提升到S级，不过这是在次人格的潜质有S级的前提下才能完成，就算八百年来有不少人吸收这里面的精神力，可现在的储备，依旧难以想象，如果没有特殊情况，无端国度的消散，至少要持续五年，所以你没有怎么感觉到。”
“那.…”林小路想了想，又问：“你说的特殊情况，具体指什么？”
“无端国度直接被人吞下，不过，”她连忙又说，“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这么大，一个普通的S级都承受不住里面的精神力，会爆体而亡，而一般S级之上的人，会看得起一个A级的梦域吗？就算看得起这里面庞大的精神力，可他们也不会抹掉脸面与一些弱者争这精神力，所以说这特殊情况不太可能。”
林小路挠了挠头，他觉得，如果是自己的话，未必没可能，毕竟有师父在嘛。
咚！
空气中荡开一道沉闷的响声，两人心中一惊。
糟糕！
忘了他！
“哈哈哈！亡灵棺，归我了！”灰袍男子大笑道，一只手举起亡灵棺，下一刻，亡灵棺就被他收进了梦境中。
江念流身体一震，心中有些不甘，这争夺亡灵棺的规矩，就是进入了谁的梦境，那就是谁的，历来争夺宝物都有这样的规矩，全世界的猎梦人都默认了，虽然有些时候也会有暗地里杀人夺宝的例子，但梦网一向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更何况，她还是易肃的学生。
“不过”灰袍男子提高音量，面露戏谑之意，“你的那把剑比亡灵棺更好，我要了。”
“什么？”江念流皱起眉头，双目阴沉：“狮子大开口，我的东西你也想吃？”
唰！
一抹刀芒从灰袍男子的侧面切过，他只是向另一边微微挪了一下脚，便刚好身躲过了这一刀。
“连偷袭都不会，真是蝼蚁一般的存在。”灰袍男子毫不在意的朝一旁甩手。
砰！
林小路用刀一挡，但仍是被强大的力道弹飞了出去，在空中他的琉玉靴翅膀极速扇动，才只退了二十米。
他面色凝重，喃喃道：“这个半步A级，竟是比钱七钱十都强得多！”
灰袍男子根本没正眼看林小路，而是笑看向江念流：“你再出一剑试试，看我挡不挡得住？”
“你是谁？”江念流双眼眯起。
“我是谁？哈哈哈，反正是你，不，你们，都惹不起的存在！”
林小路飞速来到江念流身前，将她护在身后，“想要动她，先问过我，答应不答应！”
“知道了！”林小路的梦境中，珞说：“这镇棺符果然有意思，小路，你听着，镇棺符可以镇压任何人格武器，包括天阶，算天阶人格武器，但好一点的人阶武器都可以毁掉它，所以又只能算人阶，具体怎么划分，我不太好说，总之，就是脆弱且强壮。”
“竟是这样！”林小路暗道。
江念流眸子微动，看着林小路的背影，有些愣神。
“哦？”灰袍男子微微讶异，“你难道没看清楚现在的形势吗？你比她还弱，不就是武器多了点，有用吗？居然敢强出头！”
“那你可以试试！”林小路没有些毫退缩之意。
灰袍男子冷笑一声：“有些蝼蚁就是心比天高，明明可以多活一时，却偏偏要葬送这仅有的时间，罢了，那就先杀一只蝼蚁，再杀那只蝗虫吧。”
他握着骨刀，一刀斩去，斜劈而下，刀芒迸射而出。
“那就一剑斩了你！”林小路声如洪钟，雷雨朝在手，一剑劈去。
灰袍男子笑意盈盈，可看到这一剑，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
他嘴里喃喃道，“这怎么可能，这一剑，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力量，这剑，竟可以将一个b级的攻击转化成A级的攻击！”
剑芒几乎凝成实质，就如当初劈开无端国度那搬，将大地切成了两半，无声，却远超雷霆带来的震憾，剑芒轻松击碎那道冲过来的刀芒，并不断前冲。
灰袍男子眼睛睁大，大吼：“你真以为A级的力量就能杀我了？痴心妄想！”
他一握手，左手的两枚戒指粉碎，而他的气势，竟是瞬间跨入了A级！
林小路喷出一口鲜血，秦始皇人格自动退回梦境，他的精神力，也被这一剑耗光。
“A级！”他以剑拄地，大吃一惊。
江念流面色凝重，她没想到，对方竟是一个压制了境界的A级，这还怎么打，而且对方手上还有六枚压制境界的戒指，若是全部捏碎，他的境界会达到何种地步？
灰袍男子再次提起骨刀，全力向前一斩。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席卷无端国度，整个大地都在震颤，风浪狂暴的掀起一层层地皮，无数道气刃的余锋割得人皮肤生疼，衣袍猎猎作口响。
“哈哈哈！不过如此！”灰袍男子大笑道。
林小路看向对方，心中震惊，他居然挡住了！灰袍男子抬起手掌，他的手指有一道深深的豁口，他笑道：“虽然毁了一件地阶武器，受了点小伤，但是让我发现你这头肥羊，杀了你们俩，我可是血赚啊！”
此时林小路和江念流都感到一阵无力，皱起眉头，紧紧盯着对方。
这时，天空中出现一道道金色锁链，向灰袍男子缠绕而去。
灰袍男子蹙眉，感到一阵心烦，又捏碎两枚戒指，气势再次上升。
“还在涨？”江念流的脸色变得难看。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林小路难以置信的开口。
“已经接近山腰A级了！”江念流说。
林小路惊道：“这么恐怖？”
灰袍男子一扬手，一只接近五十米的巨大骨掌出现，硬生生的抓住了那些金色锁链，将其控制在空中，无法延伸到他身前。
“虽然只能暂时控制无端国度的排斥，但在这其间，杀死你们完全够了！”灰袍男子一步踏出，右掌下按，一道骨掌从天而降，压向两人。
林小路大脑急转，雷南朝不能再用，精神力也干了，秦始皇也不能承载了。
晨姐？师父？不行，若让她们出手，那他的身体就会废了。
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