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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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煴抬起原本观摩着那磁盘装物体的头，看向了林叶大厦的方向，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喂，斯帘，为什么那边的那几个人，突然负面情绪激增这么多？隔着这么远我的探测都有反应了。”
焚煴和斯帘依然立于某栋大楼的楼顶，好像正在等待着些什么。雨纷纷，早已淋湿了大楼的楼顶，但他们两人却不显得狼狈。
雨滴在快要落到斯帘边上的时候，就会被自动弹开，像是小时候常常顶着雨旋转雨伞的样子。甚至他还会不自觉的把雨滴甩向里焚煴，就好像故意的一样。
而焚煴也没有管斯帘的小屁孩行为，他将甩向自己的雨滴，连同天上落下来的雨滴一起蒸发消散，四周烟雾腾腾，但却奇怪的没有燥热的感觉。
好像这些水不是被热量蒸发的，而是自己变成了气态，这反而是带走了热量。
“就你会用水啊？快点说，你们这种人就是无聊。”焚煴没好气的说道。
“我劝你的态度也放好一点。”斯帘没有看向焚煴，略带生气的说道。
“你要问为什么？很简单啊，上次见面的时候，我给那俩人下了遗忘术，可以让差不多四阶以下的人，遗忘掉某些关键事情。啊......就是rarzx。你不是三级精神吗？这个不会不知道吧？”斯帘抬了抬眉毛，带着嘲讽意味的看着焚煴说道。
“切，要打架就好好打，你这人就喜欢使阴招。”焚煴对于斯帘的嘲讽不予理会，只是稍微正经的问道，“什么时候用这个玩意？话说，能不能让我练练手？这种战略级的我都没打过，居然让他们先打了。”
“怎么还问我呢？要什么时候用，当然是你这位心灵大师决定啦。至于打架嘛，你想打就打，惹到了某些打不过的回不来了，那我就只好把你愚蠢的死因详细且完整的告知你爸，让他好好嘲笑你一番了。”斯帘说完之后，就没有再说话。
他转身走向楼梯口的位置，可能是为了避雨吧，因为这场大雨弄湿了他刚擦亮的皮鞋。
大风刮起了他的衣摆，又吹向了焚煴的脸庞。
“我决定吗......那也差不多了。”焚煴将手中的物体来回抛起后接住，打量着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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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也没有给我们想原因的时候了，结果才是最重要的。我带着警察去疏散附近的人群，让他们尽量远离林叶大厦。长歌你千万别到处乱跑，一定要一直待在乐无邪旁边。还有千万不要出大厦，不要淋到雨，可能和这方面也有关系。”亨特拍了一下歌长歌的肩膀，让他不要紧张。
既然月铃说的是要小心雨，而不是不要去执行任务，那就应该还没有到遇见雨即必死的局面。
“知，知道了。”歌长歌有些结巴的回答道，随后他便看着亨特带着两个警察准备去疏散人群了。
也不知道人够不够，时间够不够，但他还是先做了再说。
歌长歌收回视线，静静的瘫坐在地上。
他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意外，为什么会忘记这种重要的事情，为什么这里会突然下雨。他都想不明白......
他感觉这个世界变得好安静，可以听见墙内排水管流淌的水声；可以听见远处因突然需要尽快避险的人群而发出的疑问声；可以听见乐无邪在边上，背过身去却微弱急促的呼吸声......
他不知道是不是天真的要亡他，按理说自己应该没有这个本事啊？就自己这么一个废物，为什么老天一定要他死呢？
虽然他已经在那个神秘的空间里受尽了折磨，体验过堪比死亡的痛苦。但他没有真的死过啊！那只是感觉而已，就算是真的要死了，那个神秘的声音也会把他救活的。
现在呢？死了就真的死了吧？
什么死法？大厦突然坍塌弄死自己？那还真是省的埋了。不过应该不会，因为这样就是小心大厦不是小心雨了。
被雨淹死？不至于吧，傻子都不会被这种雨淹死。
所以呢？在一个月黑风高夜被雨中的神秘男子杀掉吗？那还挺有面的，也是相比之下最可能的一种了。
歌长歌陷入在不切实际的幻想当中，不知道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要是小说漫画里的主角，不应该嘴里念叨着什么勇气啊，友谊啊，羁绊啊之类的，然后努力的度过难关吗？为什么会有人在还没有遇到危险的时候就想着怎么死呢？！
歌长歌自己其实也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弦搭错了，而且还是一直都没对过。
他听着窗外细细的流水声，小声的询问乐无邪，并没有让剩下的三个警员和陈临星听到。“阿邪，话说你怎么比我还紧张啊，腿都有点抖了哦......”
“你管我呢！就知道看我，变态......”乐无邪没有转头，依然是背朝歌长歌。虽然她说的很洒脱的样子，但有耳朵的人都听得出来，她说话时的声音都是在抖的。
歌长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觉得乐无邪应该不至于为自己这么紧张难过。
他这个人嘛......是属于那种要钱还欠债，要颜一般般，心态也不好的“三无”青年。凭什么值得一个又可爱又有钱，还是个超级大天才的乐无邪这么执着？
他们大概只是交情久一点罢了......对吧？人养了好几年的一条狗，狗死了人还难过呢。他自己觉得嘛......自己在乐无邪心里，至少比狗要强点。
歌长歌缓缓站起，像是准备去迎接审判一样，整个人有些颓废，也有些迷茫。但却并不是很害怕，这倒不是说他有多么的勇敢，而是有些不知所措的麻木和痴楞。
他不知道下一秒会遭受什么样的攻击，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刻突然死去。
这要一个普通人怎么开朗起来呢？所以闷闷不乐就是现在的最优解，反正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就......尽量活吧。就当是为了老爸和阿邪......
嗯，歌长歌一直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普通人。虽然他现在拥有了普通人不曾拥有的力量，从生理上来说，他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一个正常人类了。他是一种名为异文者的，和一般人类全然不同的另一种生物。
但又怎么样呢，他的心里一直还是一个普通人......他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就算有了能力，就结果来说他现在做到什么了吗？没有，什么都没有。
别说完成什么大事件，救下很多人，成为大英雄。他就是连一把手枪都练不好，
从得到能力到现在，他没有用自己的能力帮助过任何一个需要他去帮助的人，没有得到任何的荣耀，也没有赚到一分钱......甚至，他连想要帮自己的朋友一点忙，也会显得累赘......
所以他就算到现在也一直都不喜欢自己，没有成为异文者之前是个废物，成为了堪称无所不能的异文者之后自己就不是废物了？
不，还是。只不过位置不一样了，他现在是异文者中的废物，是感情上的废物，是心理上的废物。
就像现在的情况一样，他知道自己明明是A等体质的异文者，但却面对危险显得无可救药；他明知道乐无邪有情绪，但却甚至不敢上去安慰一下，甚至站在她身边陪陪她；他明明知道！可能因为这既定的未来，会导致有人受伤，有人死亡，有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是，他却不能去和亨特一起救他们......
为什么？没什么，他太没用了而已......
歌长歌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乐无邪当然也不知道，歌长歌自己估计都不清楚。只是让这气氛和情绪，变得更寂静，更极端罢了。
乐无邪侧身，向着歌长歌边上挪了一大步但却又收了回来。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几乎要贴到歌长歌的肩膀了。
乐无邪低着头，没敢看歌长歌的眼睛。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口，只是又向着他的身边挪了一小步，继续低着头。
歌长歌早就察觉了乐无邪，但他也不会读心术，根本不知道乐无邪在想什么。
她像是一个捉迷藏的天才，总把自己藏得很好，几乎让人找不到她，但却一直渴望着自己可以从那躲藏的阴暗之处被找到。
“你觉得你会死吗？”乐无邪开口道，声音很轻，但已经没有了紧张和挣扎。不能说是某种释然吧，但她起码像是决定了什么。
歌长歌也没有敢看她，他抬起头，不是因为体现不惧生死的潇洒，仅仅只是因为这样，他就看不到乐无邪了。
他听见乐无邪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令人安心，却又带着明显的一丝委屈。于是他装作镇定的回答了乐无邪：“会吧......”
“那......”乐无邪听到歌长歌的话，刚要开口却又被歌长歌抢先了一步。
“不过没关系啦，反正差我一个也不差。亨特已经去保护群众了，我也算是间接救人了嘛，功德无量啊。而且这样的话，他大概率就能安全的活下来。真的要谢谢他，他人确实很好。主动的搭理我这半个社恐，带我练枪，免费帮我做任务。我那垃圾老爸都没他照顾我。他能活着，也好。”
“还有你。”歌长歌没有看着乐无邪，但乐无邪也知道这个“你”说的就是她。“你这么强，所谓‘员工’这样的地方都挺过来了。听亨特说，你那能力在你的开发下保命能力一绝。所以你肯定也能安安全全的回去的啦，那不就好了吗？”
“多完美的结局啊。我被什么人杀掉了也无所谓，只要等凌穹的人一到，直接就可以拿下了对面。那我就是极限一换一啊，用我一个一阶没多久的异文者换一个很强的坏人，那我不就是烈士了嘛，英勇献身啊！这多好的事......今天，真是皆大欢喜......”
歌长歌独自说着，他的话是那样的坦然，那样的英勇，那样的有魄力啊。
可他的眼泪，却已经在他的眼眶附近打转了。他不敢伸手去擦，也不敢让眼泪滴下。那样的话，乐无邪就会发现他哭了。
所以他只能努力的挤弄着眼睛，不让眼泪滴下去，落在乐无邪的头上。
为什么要把别离搞得这么伤心呢？对不对？他们又不是第一次分开了。
歌长歌怕痛吗？其实在空间里被折磨惯了，只要不是太残忍，直接秒杀他，那应该不会那么痛苦。
那歌长歌怕自己的离开会有人为他难过吗？不太会，除了乐无邪亨特和他老爸。其他人大概对于他的死活最多只是一句简单的悼念，不会有伤心也不会有难过。甚至于亨特，可能更多的也是愧疚，而不是难过。
那是怕自己死之前还有遗憾没达成吗？当然不是，他都没有目标，哪来的遗憾。
他大概只是单纯的有些怕死吧。怕失去某些东西，怕万一还有自己没想到的遗憾。这些个细枝末节的情感很奇怪，但说白了又很白。就是不想死。
人活着总比死了后拥有的多一些，就算是被逼到绝路一心求死的人都有选择死法的权力，而死了真的什么都没有。
“这样吗？嗯......好吧，但至少，在危机来临之前，就别这么沮丧了。万一危机可以解决，那不就白伤感了嘛。万一不能解决......那也不要让最后一面，变得这么难过啦。”乐无邪开口说道，随后她抬起头，看向了歌长歌。
歌长歌则赶紧转过身去，偷偷的擦拭着快要溢出来的眼泪，躲避着乐无邪的视线。
乐无邪也没有揭穿他，即使她已经看到了歌长歌有些发红的眼眶。
“说的也对。这种时候沮丧有个屁用嘛。就算我不沮丧也什么都做不了，那也不能因为我的沮丧带坏队伍里其他人的情绪嘛。”歌长歌自言自语的说道，但他已经明白了。既然自己是个废物，那就做好废物该做的，那就是不要坑别人就好。
在死之前尽量发挥些作用，也比给自己太多压力然后摆烂要强。
能拖一秒是一秒，能换一个是一个。就是改变不了结果，那也起码可以少留下一点遗憾啊，不是吗？
“就是，我在干嘛啊。死亡嘛，不过是人生的最后一舞。总得要跳的好看一点嘛！”说着，歌长歌从背后将双刀连同刀鞘一起拿出来，随后将双刀抽出后拿在手中。
“你们这是干什么？”陈临星在一旁偷偷观察了他们一阵，但没有上去打扰。可此时他却看见歌长歌当众拿出了武器，于是便上去询问道。
“没什么，反正也大家也已经逐渐开始撤离了，加上群众已经知道了超自然事件的存在，现在大概有人还会觉得兴奋吧。我们也准备一下，可能一会就要战斗了。”乐无邪说着，将披在身上的外套弄紧，接着从身后抽出了『狐葬』。
“嗯......好吧，起码你俩倒是正经点了。要是你俩还是刚才那种状态，那才是要命了。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异文者的战力，那真的是不知道要多死多少人。”陈临星说着便来到了他们的边上，面带微笑，没有表现出慌乱的样子。
甚至另外剩下的几位警员也向着他们靠了过来，就算知道接下来会遇到危险，但目前也没有一个人想着临阵脱逃。
甚至还有一个人说道，他以前当兵的时候，可是真的打过实战的。就算对面再怎么厉害又怎么样，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的人。要是一颗两颗子弹打不死，那就叫火力覆盖来炸死他！
歌长歌看着聚在附近的众人，不知怎么的，却也逐渐有了些信心。
“对啊，他们只是普通人都没有胆怯。我一个体质A等的一阶异文者在怕什么？”歌长歌在心里想到，虽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有时候确实需要一些对比。
他现在明白了，自己确实一无所有，但现在，比他更加“穷苦”的人还多的是。对于他们来说，自己就是那个有能力的人。
那为什么自己不能尽可能的拯救他们呢？
即使自己做不到太好，但一个做错的英雄，怎么也比那些什么都不做的废物要有用的多......
歌长歌抬头望向窗外的倾盆大雨，等待着危难的降临。
而歌长歌所望着的，远处被雨幕遮挡的大楼顶端，一个男子露出了愉悦的微笑。
“来吧......绝望总是要在大家萌生出希望的时候给予，才最痛快......当然，也能让再之后的拯救，变得弥足珍贵......”
随后，他拿起了那个磁盘状的物体将其置于手中。随后那物体竟倜然延伸出直线形的多条折返的紫色光芒，几乎是一瞬间，便布满了那磁盘状物体的表面。
随后，焚煴抬起手，将那物体轻轻的丢出。它自空中不断的翻转，蕴含紫色光芒的流星在雨中模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