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不断背叛的她的最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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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月瞥了一眼脚边插着的朔光雷刃，然后再次把视线集中在海洛身上。
“你应该已经想起来了吧。就是你，把你的选定神——始源神爱莉希雅杀掉了。就用那把剑。”
海月大吃一惊。缺乏感情的她的瞳孔里，感觉一瞬间渗出强烈的感情。
“真是让人怀念啊。你一点也没有变。还是和初次见面时一样，熊熊燃烧着美丽的愤怒。”
仿佛在回忆过去一般，海洛讲述道。
“也告诉他们比较好。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而一直走到现在的。你被称为邪神的理由。现在的他们已经没办法妨碍你了。已经没有必要伪装下去了。”
海洛脸上露出微笑。海月像是提防他一样把背理魔剑架在身前。
“也是啊。如果很难说出口的话，就由我来说吧。”
他轻快地说着。让人感觉仿佛天顶的坠落和世界的崩坏都没有放在眼里一般。
“我曾经作为人，诞生在阿维亚。”
海月静谧的声音，在支柱之间响起。
“生下来体内就有当时地底并不存在的神核，是诞生神子最重要的东西，因此我被王龙以及它的子孙追杀，我只要出现，就会引来大量的怪物袭击，也就没办法保证城市的安全。当时的枪皇看到护国神兽竟如此针对我，以为我会为阿维亚带来危害，所以把我从阿维亚驱逐了。”
天空还在不断发出震动的声响，然而海月的声音却奇妙得清晰。
“他说了。如果有人收养失去双亲的我的话，就必定会被驱逐出阿维亚。我当时还只是个孩子，想要寻求别人的帮助，一直相信着会有人来帮助我，在街上不停的敲着别人的家门。又寒冷，又不安，又饥饿。一边哭着，一边走着。但是，没有一扇门打开。”
海月咬着牙说道。
“没有一个人，为我打开了门。没人帮助，在阿维亚预言里的，作为忌讳之子的我。”
她的眼中没有眼泪，而是充满了怒火。
“我被一边被龙追赶着，一边在荒野中彷徨。既没有吃的东西，也没有人来帮助我。我以为我就要这么饿死了吧，冻死了吧，或者被龙与野兽吃掉了吧。但是，我就连死亡这种恩典都无法获得……”
她紧咬牙关说道。
“我靠着阿维亚的预言活了下来。枪皇对被驱逐的我的死抱有罪恶感，因为我只是个孩子，什么都没做错，所以选择了我死去的可能性最低的未来，甚至局限了我死去的未来，我想死都不可能……”
凯文明白未来神的力量是怎么样的，一旦被局限，像她一个小孩子是不可能挣脱的。
“他们就这么迫害着我，驱逐着我，但是，他连将我从这活着的痛苦之中解放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害怕着自己背负罪恶感，而一直增加着我的痛苦！”
有时候，死亡反而是一种救济。就连死亡都没有被赋予，少女就这么孤零零地一边饿着肚子，一边在无处可去的荒野中一直彷徨着。
“过了一段时间，从阿维亚来的使者找到我。让我成为王龙的祭品。这样一来，我就能成为饱赋盛名的骑士。既不会有龙再来追击我，我也可以在阿维亚生活！”
海月流露出至今为止都没有让人见过的，阴暗的感情。
“初代枪皇，非常害怕看见未来。因为他看到了自己的死。正因如此，他不再注视未来，所以，他也没有注意到我即将成为龙核。”
初代枪皇，当时也许并不知道核这种存在的这件事吗。又或者是那时才第一次看见未来，将龙核的意义传开的也说不定。
“他自以为找到了解救我的方法，成为王龙的祭品，新诞生的神子会为阿维亚赢下升格审判，这样我既能在城市里生活，又会被赋予最高的名誉。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他认为我肯定会一口答应吧。”
“但是，你的回答却是,为什么呢？”
如同嘲笑枪皇的行为一般，海洛说道。
“……事到如今……究竟什么才叫名誉呢……”
海月的话语中，流露着愤怒。
“被那样冷酷的人们所赋予的名誉，究竟是什么呢。那种东西，只是在进一步践踏我的存在！”
从海月的眼中，涌现出活生生的憎恨。她的心，被难以想象是她所持有的纯粹的愤怒浸染了。
“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也是这样的眼神呢。”
海洛扑哧一声笑出来，向我们讲述一样说道。
“我当时偶然被罗德尼的教团所雇佣，前往阿维亚将她掳走。罗德尼的教皇和海月做了交易。如果在升格审判时，她能做罗德尼的同伴的话，罗德尼就会欢迎她呢。”
一边假装成为阿维亚的同伴，一边为着罗德尼的利益行动。
“你回应了那个请求。签订了协议。明明那么厌恶作为王龙的祭品化身为神子。又是为什么，会和罗德尼签订了成为同伴的盟约呢？”
海月露出一瞬间的踌躇，回答道
“……我，想要一个容身之处。想要普通地生活着。我已经不想在荒野中彷徨，在森林中彷徨，一直被怪物追赶，一个人孤零零着活着了。终于有人向我伸出了援手……我就这么误以为的……”
海月紧咬着嘴唇，继续说道。
“罗德尼的信徒并没有接受，作为阿维亚人民被选为王龙祭品的我。只是把我作为异教徒来歧视和压迫。他们说了。将异教徒作为异教徒处理，对异教徒来说正是救赎。我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而没有遵守阿维亚的教义。但是这对于罗德尼的信徒们根本毫无关系。”
“是的。所以，教皇提出了一个提案。”
海洛翘起嘴角微笑着说道。
“只要投身于审判的篝火之中，通过罗德尼的试炼，就会作为神圣之人，被罗德尼的信徒们所接受。海月照他的话做了。忍受了难以忍受的痛苦。就这样，她应该终于能作为罗德尼的人民，普通的生活了吧。”
海月憎恶地瞪着海洛，如同诅咒一般地说道。
“然而那全部都是谎言。他们说不管我做什么，我的过去都不会消失。教皇说人民的所思所做，他也管不了，他欺骗了我。将靠着审判的篝火获得力量的我供奉给王龙，以获得神子的诞生来赢得升格审判的胜利。这才是教皇的目的。罗德尼的强大使我无法违抗，明明我只是想要一个容身之处而已……”
“我也签订了契约，没办法，我也只能将海月扔到王龙的口中，然后假扮骑士，将诞生的神子盗回罗德尼。”
就这样，海月变成了神子诞生了吗。
一个孩子被国家级势力玩弄、利用、欺骗，即便是听着这种事，都让凯文心生愤怒，就别提当事人了。
“我心中充满憎恨。如同诅咒般的愤怒和憎恶，扎根于我的灵魂中，我憎恨阿维亚以及罗德尼。但是，当时这两个国家就是地底的全部。除了憎恨以外，我没有任何办法……”
“地底的一切都是她的敌人吧。所以，除了复仇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就是这么一个悲伤的故事呢。”
仿佛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海洛这么说道。
“我一直被憎恨与怒火折磨，直到我被爱莉希雅选中，赢得了升格审判。爱莉希雅说，正是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得救，才选择了我做选定者。我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她的热情与温柔确实让我有一段时间不在痛苦……”
海月静静诉说着。
“不久后，阿维亚的一个人无法忍受国家做这种事的人出现了，为了将迄今为止的罪孽消灭而对我伸出了援手。”
海洛用手指着朔光雷刃。
看来那个人就是海洛。
“他将这把连神都能消灭的魔剑借给了我。因为始源神爱莉希雅当时，偷偷地准备将升格审判引导向终结呢。这既是为了地底，也是为了人们。但是海洛对我说……”
海月好像要将过去的愤怒回忆起来一般说出声。
“想要忘记这份憎恨的话，不被它折磨的话，只有成为神之代理者一条路，他说神是没有心灵的。忘却感情，就能成为拯救众生之人。这就是，我最后留给我的救赎，成为舍弃心灵，谁也不会憎恨的存在。爱莉希雅却准备将那救赎夺走，但即便如此我也对她下不去手……”
“我想你们都明白了吧。真是悲伤呢，海洛骗了她哟。”
海洛骗了她。这句话稍微有点违和感。为什么他不说，是我自己呢？
“爱莉希雅早就知道我的意图，但她并未说什么，直到最后她才把自己的愿望告诉我，她说她并不想当什么神，如果可以她想要变成真正的人类，而此时的地底就有可以掌控灵魂转生的神，想要成为人就需要她自身先死亡……”
海月双手颤抖的看着朔光雷刃。
“而想要打败升格神也需要她的牺牲，因此在最后她用这把剑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庞大的力量爆发，正在杀死升格神，但在那一刻祂还并未死亡，也就是说我就这么傻呆呆等着的话，就能成为神之代理者。”
海月愤恨的说：但是，无论怎样我都无法说服自己去当什么代理者，更无法让自己相信只有升格审判的胜利才是我的救赎，如果没有升格审判的话，我也不会如此深的被憎恨所吞没！”
海月淡淡的说道。
“因此我给了升格神最后一击。我想着至少将其夺走吧。将那权能，阿维亚和罗德尼所执着的升格审判变为我所有。那就是成为神之前的我，所能做的最后的，微不足道的复仇。”
海月低着头，用阴暗的目光盯着地面。看着她，凯文明白并没得到自己想要的救赎。
“我，成为了神之代理者。没有心灵的神的替身。喜悦也好，悲伤也好，快乐也好，全都消失了。但是……”
从那美眸中涌现出嗟怨。
“只有憎恨，只有我的愤怒，没有消失。只有憎恶在我的心中残留了下来。只有痛苦残留了下来。我明明是希望不去憎恨任何人，回过神来，却已经成为了只有憎恨的神之代理者！”
也就是说，海洛欺骗了海月吗。
“我，没办法抑制住我自己。为了抑制而存在的善心消失了，只有憎恨驱使着我行动。成为了代理者，获得胜利的我回来后，先是背叛了罗德尼，之后背叛了阿维亚，建立了邪神国。就这样，挑起了他们与神明的战争。然而，愚蠢的我，却仍然没有发现海洛欺骗我的事情。”
“因为海洛说，他也没有想到憎恨居然没有消失呢。”
海洛轻快地说道。
“终于注意到海洛是敌人的我，连邪神国也背叛了。最终，我与所有人为敌，被海洛讨伐了。”
果然太早以前的过去，现在人是很难知道真相的，毕竟都没亲眼目睹和经历过，都只有道听途说，即便是三大国代代相传下来的历史与真相都有所偏差。
而将这些信息集合起来的凯文，即便是再怎么剥丝抽茧，剥离不合理的部分将它们变成逻辑通顺的历史，也得不出真正过去发生的事。
毕竟用错误的信息推倒的也只能是错误的过去。
海月仿佛要将所有的憎恨和诅咒都倾泻而出一般。
“我是，背叛了一切的邪神。就如同这句话一样。但是，最先背叛的是信仰神明的地底的人民。以神明的名义对我进行欺骗，对我进行迫害。”
无数不讲道理的虐待、伤害，不断向她袭来。就这样，这股憎恨不断膨胀至今。
“不过我并未杀死她，她只是彻底失去了意识，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后海月来拜访了我。说想要和我联手，你当时的眼神很好哟。那是准备要违抗命运的美丽的眼神。”
海洛不知哪里看起来有点高兴的样子。
“互相交换完情报，我们就分开了。我教海月使用＜始源之月＞封印了自己的记忆和憎恶，为了达到期望的目标也在行动上加上了各种各样的限制。也许别人会认为憎恶被消除了，但那只不过是浮于表面的缓兵之计。不论何时，支撑着她行动的根基都是憎恨。”
海月这么说道。
“遵从着那至暗的感情，海月现在站在了这里。”
仿佛是要欢迎她一般，海洛张开双臂。
“你们真的认为，她的愿望是拯救众生吗？”
他向着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向凯文问道。
“被背叛，被虐待，被肆意对待，海月被强加了代理者的使命。本来，她是完全不想成为她憎恨着的神之代理者什么的吧。她所追求的事，有两个——”
海洛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一个是，对背叛自己的罗德尼、阿维亚和邪神国进行复仇！”
他弯下一根手指继续说道。
“另一个是，脱去神的衣钵，结束掉代理者的身份！”
海洛弯下另一根手指，垂下手臂。
“当选定者只剩下一个人，决出升格审判的胜负时，将通过升格神的职责，赋予选定者以选定的神的所有力量，以此获得神之力的代理者，将成为集合多个权能的强者，在茧的控制下失去心灵，而海月将失去所有神的力量变成凡人。”
至今为止被神所吞噬的所有选定神的力量，都会被赋予代理者吗。
“也就是说，凯文。只要你赢得升格审判，海月所持有的所有权能都将归你所有。她作为代理者的使命将终结，回归成原本的人。”
如果天顶落下来的话，就能漂亮得将罗德尼、阿维亚、还有邪神国化为乌有。这样，海月的复仇就结束了。
“虽然你曾向海月发过誓，要终结升格审判，但这都是子虚乌有。你从一开始就被骗了，凯文。”
海洛用着一副好人的表情向我说道。
“这个证据就是，明明她的记忆早已恢复，对她的现在也已经解除，却依然没有用裁决者之剑将天顶恢复，只要这样下去她的目的就能实现，毁灭地底存在的一切！”
他转向海月的方向。
“明明希望救赎阿贝尔的海月，为什么会杀死阿贝尔呢？是因为她憎恨着。那无法抑制的恨意，和阿贝尔的卑鄙非常般配呢。因为他正是背叛海月的罗德尼人的后裔。”
海月直视着海洛的眼睛，问道。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不拔剑吗？”
海洛的反问令海月一瞬间沉默了，她接着说道。
“这次我不想要再被背叛了。如果你真的想让我达成目的的话，就不要有任何防备，就这么走到我面前来吧，让我杀了你吧。”
“的确，这样好像不会产生多余的麻烦呢。”
海洛耸了耸肩，瞥了一眼在那一直祈祷的德罗。
“你不用在祈祷了，你的神海月没有理由要去保护那背叛了她，伤害了她的教皇的子孙和他们的教义。只要你死去，天顶必然会因人手不足而坠落下来。
海洛缓缓地走来，隔着朔光雷刃与海月对峙着。
“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完成你的目的，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我不会阻止你杀死德罗。但是，趁着你攻击的瞬间，我将会杀死你。”
海月冷漠的看着他。
海洛没有答话，只是拔起朔光雷刃。那剑身迸发出紫色的闪电。将那集中着庞大的能量的刀锋朝向德罗。
海洛气势汹汹地刺出。紫电迸射，鲜血飞散。
“……嘿欸…………？”
朔光雷刃刺穿了海月的手掌，她接下了紫电的攻击。而她手中的背理魔剑，贯穿了海洛的腹部。
是为了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杀死他，才把他叫到身边来的吧。
“全部，都像你所说的一样。没有一件事是谎言。”
在她还是阿贝尔的选定神的时候，曾向凯文询问过。
为什么人们，不惜一切也想要成为神呢？——这样的话。
“我根本不想成为什么代理者。为什么我没有获得的救赎，却可以被赋予给其他人呢。为什么我如此憎恨着的同时，却又必须要为了他们的死活一直维持地底的存续呢？”
——此身为神这件事是幸福的，这种想法一次也没有过。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成为本该带给我答案的神明的替身？”
那一定是，就算失去记忆，也确实地保有感情的她，真正的心意。
“所有人都背叛了我。所有的人。罗德尼也是，阿维亚也是，邪神国也是。所以，我才背叛了他们，背叛一切背叛我之物。你也一样，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海月被朔光雷刃刺穿的手一把抓住迸射的紫电，连同自己的手腕一起冻结住。
“但是……”
她被憎恶浸染的瞳孔中，泪光轻轻地滑落。
“凯文他，相信着我，一直……哪怕就算是现在。在我的口中说出要背叛他的这个瞬间，他也依然相信着我……”
海洛伸出手指指向海月。紫电奔涌的瞬间，＜背理魔剑＞将雷电变成了冰霜，冻结了他的双脚。
“凯文他，一次也没有背叛我，他的身边，那就是我，历尽艰凯文所终于找到的——容身之处，也是我唯一真正的救赎，我所相信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