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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举重若拿轻,养贪如养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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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闹到了琅琊王司马睿面前,司马睿也正一脑门官司——

他的爱妃郑阿春,已经在他身边从早晨哭到现在了,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了,她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正愁的没地方发火哪,戴渊几人送上门来,

“戴渊,你也是一个名士,你看看你,冠不是冠,衣不是衣的哪里有一点重臣的持重。”

“王悦,你也别笑,这建康的事情,十有八九都和你有关,要不然,这个丞相你来当好了,或者,我给你请一个开府仪同三司?你干脆就把丞相府开在自己家里。”

“李?哎?你还活着?你怎么活下来的,是不是苟且偷生?我爱妃的妹妹都死了,你为什么不去死?要跑来碍我的眼。”

“你……额,你是哪位?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带进来,给他套上一双铁鞋,别让他的脚踩脏了我的花园。”

司马睿连珠炮式的从左到右都骂了一遍,心情稍微愉悦了一点。

“说一说吧?戴渊,这次你打算多长时间破这个案子,年初那个刺杀案,你可是还没糊弄过去哪。”

戴渊急忙说道,

“事情有了蹊跷,周抚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李员外的记忆出现了混乱,他把叫门的人,认成了臣的人。”

“你说,怎么回事?这事里,怎么又有你?”

司马睿摆摆手,打断戴渊,让王悦讲话。

“王爷,这事情,和臣没有一点关系。只是恰好周抚昨天到了府上,让臣给他评评理。”

“你还是个能评理的人了,从小看到你大,能不知道你憋着什么坏心眼?”

“王爷,臣这次实在是冤枉,顾显改了主意,撕毁了顾家和周抚的婚约,将自己妹妹嫁给了陶臻。”

“嗯,这事我听说了,说是陶臻喝多犯了错,这事情好说不好听,也不能完全怪顾家,说起来,那个陶臻,还是你派过去的吧?这不还是你起得事?”

“这事算臣倒霉,臣给周抚好一顿的宽心,还把顾显私自扣到了家里。这件事,是臣冒失了,臣不该私自扣留大臣。”

“算了吧,我也知道你的心思,是为了大局考虑,那些细枝末节,我就不追究了。你扣了谁,为什么扣,我不管。但不能出事,不能出人命。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你再往前一步,别怪我,扒了你的裤子,打你的屁股。”

司马睿的话说得是既亲近又疏远,给了王悦面子,又给了警告。

“臣以后一定小心谨慎,不让人拿出把柄,不让王爷为难。”

“嗯,你能有这份心,也不枉我疼你这么多年。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把那个穿铁鞋的,拉下去砍了,居然敢穿着铁鞋来见我,其心可诛。”

“王爷,这……”戴渊还要讲什么,被司马睿摆摆手打断。

“这小贼奸滑,把戴卿蒙蔽了,长豫,你要理解。戴卿不是针对你,他只对事不对人。”

“王爷教训的是,臣不敢有其他心思,只盼着戴大人,在百忙之中,能把臣那件案子破了。”

“嗯,这事,我会亲自过问的,戴卿,这件事情你拖得太久了。”

“是,王爷,臣回去之后,一定提上日程。”

“三个月吧,三个月,要是还没有眉目,那我就将这个案子交给长豫自己查了?”

“王爷,臣……”

李员外懵了,自己全家120口的命,居然就被一句话带过了?

“好了,我的心思和你一样的悲痛,我把你当做亲人,你可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候,给我添麻烦哦。等过了这个时候,我亲自为你挑一门好亲事,赐你几份产业。”

“谢王爷。”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长豫 你留一下。”

王悦被留了堂。

司马睿看看左右,左右自然退出去。

“阿悦,你听说长安那边的事情了吗?那个事情,你催你父亲了吗?”

“王爷放心,谁得事情,也没有这事情大啊?御床都已经准备好了。家父前几天就和纪瞻商量好了,还把刘琨那些人的关系都打通了。”

“好孩子,我的事情你还真上心,不过,这一步登天,是不是太快了点?你看咱们祖祖辈辈都是要先有个过渡。”

“王爷,您的意思是,先当个晋王来看看风向?”

“我没有这个意思啊,是你们逼我坐的,我也是迫于无奈。”

“王爷,这里就咱们俩人。”

“啊,习惯了。你看这也不知道谁想出来的,我怎么还不情愿上了,我恨不得今天就坐上去。”

“国有难,立长立贤。臣看当今那位,不似人君,受制于曲、索二贼,倒不如……”

“哎,长豫。可以这么想,不能这么讲。今天早晨,长安发来的文书又到了,还是请我到长安勤王。你看,现在连湘州也安定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哪?”

“湘州平定了,还有广州,广州完了,还有交州、宁州、益州、梁州。臣看哪,长安就算扛过了这一次,也抗不过下一次了。”

“哦?你这么看的?说说为什么?”

“长安没什么好输的了,关中那点好处,被刘曜、张寔、南阳王三方瓜分的干干净净了,就算这次南阳王看在以往的好处中,出兵解了围,下一次……”

“对对对,你想的对,不过这个南阳王,也是个麻烦,他离着长安近。”

“王爷不必担忧,臣听说南阳王不能御妇人,没有子嗣。”

“这事可是个秘密。你怎么知道的?连我都不知道。”

“王爷还记得那个刘蜀嘛,他来的时候,把他灌醉后,套出来的秘密。”

“这可是个好秘密,可不能让这个秘密白白浪费了。”

“王爷放心,我派了一些说书人,编了一段南阳王的故事。”

“那就好,对了,今天李家那个事情,你怎么看?”

“那事真和臣没有关系。”

“我知道,但你要给我一个平息怒火的台阶。毕竟是郑妃的妹妹一家。”

“这事麻烦就麻烦在,李员外还活着,他要是死了话,事情就好办了。”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李家就留下这么一个种。”

“不能直接砍了啊?臣怕他去纠缠戴渊。把戴渊惹恼了,可对王爷不利。”

“砍不了,这家伙也不知道受了什么高人的指点,又跑后宫去找郑妃哭诉了。”

“砍不了啊,那就送他离开建康。”

“他现在那个胆子,你让他出建康,他肯嘛?”

“会的,王爷刚才不是说,长安的信使来过了吗?”

“啊,对,刚走。”

“这就是了,就看他的造化了,派他为使者去长安,一是避仇,二也让大家耳根子清净清净,专营王爷的好事。”

“好好好,这个办法好,他要是回来了,我还能给他加官进爵,要是没回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就按照你的意思办。”

司马睿手拍着大腿,总算是找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还有一个事情,周抚的三千甲士,是从哪里来的?”

“三千甲士?哪有三千甲士,就几十个人,来回在不同地方故意被戴大人看到,这还是当年董卓诈袁家那个老招。”

“那,这些人现在在哪?”

“出海遇到了风浪,都喂了大鱼。”

“都死了?不能有一个像李员外一样吧?”

“都泡尸了。”

“那可惜了,训练训练,说不定能成为一支强军的骨干。周抚哪?”

“他水性好,已经悄悄回豫章了。”

“这就好,你办事很周密。不像阿绍,我听说,最近你和阿绍闹了别扭?阿绍起了歪心思?”

“没有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挑唆。”

“那就好,你我虽然是君臣,但和父子是一样的,我希望咱们父一辈子一辈的君臣之谊,能成为千古典范。”

“臣惶恐。”

“我想着到时候啊,我左手拉着处仲,右手拉着茂弘,一起坐在御床之上,共同接受朝拜。”

“王爷如日月朗照,臣子们岂能与日月争辉?”

“到时候再说。刁协,你把他放回来吧,我知道他有点倔,但干活是极好的,你扣着他这几天,如山的文案,都快把我累倒了。倒像是我受了罚。”

“这刁协,把持着京口一半以上的海陆买卖,京口上控徐州,下控三吴,又是建康的门户。臣以为……”

“该往那里驻扎一支军队,是吧?”

“王爷也这么觉得?”

“不是我这么觉得,我这几天被奏章堆得,反复的看到了这句话。”

“哪。”

“不行,有些事情哪,慢不得,有些事情哪,急不得。京口驻军的事情,就急不得。我知道刁协贪财,但贪财的人,他办事啊。”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养贪官,就像养羊一样,得养肥了再宰。你只看到他贪了不少,可你没看到这几年京口的河道淤塞逐渐的少了,京口的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南渡的百姓,第一个选择地就是京口,这就是刁协的能力。”

“还有……”

“我知道,你想说南顿王嘛,我也烦他,但现在还不能杀他,你还要学会和你的对头做朋友。你觉得我偏袒他,明明知道他做得那些事情,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有点。”

“那就对了,我如果不纵然他们,杀一儆百,其他的王爷不去争钱,跑去争民心,那不是得不偿失?”

“臣没有这么想过。”

“你该这么想了,长豫啊,世间的事情,坏事也许是好事。你就拿这次你开回来那几艘大船来说吧。你追着查了一个月了,查出什么来了嘛?”

“什么也没有,连接头的联络人,都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就对了。”

“这怎么还对了哪?”

“你说为什么你什么都查不到?”

“我感觉背后总有双眼睛盯着我。”

“是。”

“王爷知道是谁通风报信的?”

“知道。”

“那请王爷告诉我,我把他挖出来以后,就去查查那些家伙。”

“长豫,我告诉了你,你也没有办法。”

“怎么会?”

“有两个人告密,一个是我,一个是你父茂弘。你说,你能有什么办法?”

“啊?可是为什么哪?难道这不是你们让我去查的?”

“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查这种案子,也不是你那种查法,你这么一查,真要是被你查住了,那不等于直接把人家逼反了?正好这地方的人又不太欢迎我们,随便找个借口,说你是佞臣,就能起事。”

“那就不查了?”

“不要急嘛,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你不是带回来了山遐嘛,就让他补一个余姚令,先在余姚小打小闹一阵。”

“这却是为什么?”

“长豫啊,作为上位者,你得给下面改正错误的机会。而不是让我们自己成为孤家寡人。”

“臣不太明白。”

“没事,你还有几十年可以慢慢学。就像今天我为什么没有揪住李家的事情不放,扯出这事情上的人来?”

“因为那件事?”

“那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有时候愤怒可以是多样的,不怒,也是一种愤怒。”

“谢王爷教诲。”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要是真想说,就告诉我,李家到底是因为什么被你盯上的,别说是外戚啊,我这外戚,还没一个县令有权力。”

“通贼。”

“你是说石勒?那封信我看了,里面没有提到李家,倒像是有人栽赃的。”

“不是石勒,是李雄。”

“哦?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王应不是在应刺史那里嘛,应刺史在湘城查抄的图书中,找到了相关的证据。这也是每次杜弢都能掌握我军的行动的原因。”

“这样讲的话,他们倒是该死,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又要救李员外?”

“臣想着得留一个饵,说不定还有恶鱼藏在水里。”

“嗯,考虑的还很周全。刘隗举荐的李家,他有没有问题?”

“臣倒是想说有来着,刘大人太能告状了,喝个酒也告,跳个舞也告,谁谁谁娶个小妾,他也跳出告状。”

“但……”

“没有,刘大人对王爷是忠诚的。”

“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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