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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素服迎归师,亲身祈嵩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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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聪刘曜领着败军回到了平阳,远远就望见父皇刘渊穿着素服,表情凝重的在风中等候,那个样子应该是等候的很久。

刘聪赶紧马上下来,咔嚓就跪在刘渊面前,那叫一个干脆。

“父皇,儿中了敌人的奸计,战败了,父皇处罚儿臣吧,儿臣绝无怨言。”

“阿聪,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说明晋朝的气数还未尽,再操练兵马,也就是了。”

“父皇,儿臣都战败了,父皇还信任儿臣?”

“若以一时成败论英雄,我高祖岂能是那霸王项羽的对手。只要晋朝当权的还是司马越,何愁不胜哪?朕听闻阻你入洛阳的弘农太守垣延,已经被下狱处死,说是什么乐观友军覆灭,其心可诛。”

“太好了,那个垣延真是难缠,一开始还一副谦恭模样,后来得了势,追得儿臣好不狼狈。父皇看,这什么时候再攻洛阳?”

“古语有云,一岁不两征。但朕就是要出乎意料,快速的整备军马,派一路军,咳咳,为疑兵,还在太阳城一线,主力悄悄走上党,出冀州,在石勒的掩护下,和王弥汇合,让石勒去拔常山,吸引王浚和刘琨,咳咳……”刘渊干咳不断,咳得腰都弯下去一截。

刘聪的眼睛里有一线光芒闪过,想要上前询问,但一想现在不是往日了,国君的疾病,大臣是不方便问的,尤其是他这种带兵的将军。

“无碍,不必担心。你速去整顿军马,打晋朝一个措手不及。”刘渊撑着身体,直到刘聪刘曜消失在视野中,然后再也撑不住的倒在谋士宣于修的怀里。“修卿,快去宣梁王。”

梁王就是刘和,是刘渊既定的接班人,但现在还没立为太子。

刘和很快来到了刘渊的车驾之前,刘渊重新坐起来,拉住刘和的手说,“朕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你们兄弟不要学司马家的兄弟,要团结,要拧成一股绳,切不可听从外人的挑唆。现在晋朝还没有灭,石勒也是阳奉阴违,要注意他的动向,也要防止着王弥做大。”

刘和一边听一边哭,一边点头。

“不许哭,我们身上流的是匈奴王的血,虽然我们已经数代客居并州,但终有一日,我们还是会到大草原上驰骋。还有北面的刘琨,能瓦解最好,那个王浚,暂时不要费心,那是一个贪便宜的主,留着他,可制衡石勒,也可制约刘琨。咳咳……”

“父皇,孩儿知道了,求父皇以龙体为重,先回宫休息。”

“不行,朕怕这次倒下就再也起不来了,事情要一次和你交待清楚。朕这次郊迎归师,咳咳,一是给军士们鼓舞士气,二是为你弹压一下这些兄弟。阿和,这为君者,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不但要有手腕,还要会打感情。”刘渊边说边扶着车咳嗽。

“还有啊,南面的征伐,南阳王司马模最弱,又不和洛阳一心,可先用间谍来往拖滞,令其不得出潼关,也可煽动长安的流民作乱,让其自顾不暇。朕听闻新丰那里,有个刘芒荡就闹得很凶,给他们钱,给他们兵,让他们闹得再大一些。”刘渊不顾自己的身体,偷偷喘几口气,继续说。

“阿和,这打仗啊,是其次。最要紧的是伐谋。”

“孩儿知道,小时候,父皇就教过孩儿上兵伐谋,其次伐交。”

“嗯,你很用心。这个伐谋,就是要让对方自己先乱起来,我朝虽说继汉之德,顺应天理。但实际上我朝的兵力就是司马颖败亡后的残部,而且就占了并州的南部,无论从人口还是粮食来说,都和晋廷无法相提并论。之所以能够取得如今的局面,全是仰仗晋廷这几员重臣,司马越、司马模、苟曦、王浚、刘琨,相互不睦,我朝要想攻取洛阳,就要让他们掐得更狠。”

“父皇,孩儿不太明白父皇的意思,怎么就能让他们掐得更狠?”

“败,惨败。这一年来朕看明白了,每当我军战胜之时,这些晋廷的重臣,就会抛下恩怨,来拱卫洛阳。但如今我军败于宜阳,那苟曦就迫不及待的和洛阳的皇帝想要除掉司马越,这就是机会。”

“父皇,孩儿还是不太懂。哪有人奔着输,去打一场仗的。”

“阿和啊,阿聪若是一战下洛阳,朕一病不起,大军在洛阳拥戴他称帝,你当如何自处?若不是朕的身体怕是活不过一两个年头了,朕也不会想出这种自断臂膀的苦肉计来。到时候阿聪两次败在洛阳,你再为他求情,以后你上位之后,阿聪自然念你的恩情,也就不会反叛。阿和啊,这世上之事,不能只看一时的得失。”刘渊不无担心的看着自己这个样样都还行的儿子,长得也是一副圣君模样,但就是不似匈奴人的杀伐果决。

反倒是那个刘聪,倒有些当年高祖所说的如意类我。刘渊心中泛起了别的心思,转念就被自己打断。

这年的冬天,洛阳的皇帝正在和青州的苟曦大将军谋划着怎么架空东海王司马越,东海王司马越也没闲着,授意潘滔这些王府官僚,给那些人罗织罪名,几乎是每天都有杀人计划。

就在司马越和苟曦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白马那边传来了坏消息,车骑将军王堪突然战败,退兵到浚仪,和曹武合兵一处,又战败,现在俩个败将跑回了洛阳,据说敌军已经攻陷河南县,情况急转直下。

司马越又砸碎几件物件,以发泄对这两只饭桶的愤怒。

“孤让你们带兵守城,几万人的大军,很难吗?你们自己说,这是第几次全军覆没了?孤有多少兵马够你们这样折腾?”

“王爷息怒,并非是末将不尽心,实在是贼寇太奸诈。那刘聪把大军掩藏在王弥的大军之后,攻击发起之后,末将才知道刘聪带了五万大军,再想准备,已经来不及了。”王堪解释道。

“那你哪?他是不知道刘聪大军已至,失了先机,你还有什么借口,王跑到你的地盘上了,你不能说不知道刘聪大军的存在吧?”

“可恶的苟曦,”曹武早就想好的合适都背锅侠,“定是他里通外国,将我军在浚仪的部署全部泄露了出去,让刘聪可以从容应对。末将请王爷为国除此贼。”

“嗯,这个家伙确实是难缠。也罢,这事不怪你们,是孤大意了,孤没想到刘贼宜阳大败之后,仅仅几个月就能再次来犯。”

司马越并没有处罚王堪、曹武 ,一来是事实确实如此,二来朝廷的舆论对他确实不利,他还需要这些亲信来帮他撑场面。三来嘛,也是最重要的,他府上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倒是老相识了,在司马颖府上见过的宣于修,听说最近在刘渊那边混得很好。

司马越草草的打发了两人,把俩人也都撵走,这才来密室见到了宣于修。

“宣于修?本王没有认错的话,你现在在刘贼那边当太史令吧?听说刘贼对你言听计从,你还说什么三年必下洛阳,竟然敢只身进洛阳?”司马越开门见山,道破了对方的身份。

“王爷慧眼,自然不会看错。外臣既然敢来,自然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王爷天天砍人的头颅,多一个头,少一个头,又有什么关系哪?但如果,外臣能给王爷送一场大胜,堵住那些人说王爷专权误国的口。”

“哦?还有这种事情?莫非宣于卿,要弃暗投明,给孤带来了什么情报?”

“王爷,莫开玩笑,宣于修的忠诚可鉴。在晋廷,修不过是一个开门的仆人。”

“那,你来这洛阳为何事?”

“外臣刚才已经说了,如果外臣告知了这次刘聪南下的全部部署,以王爷的智慧和实力,应该不难战胜吧?”

“却是为何?”

“王爷难道不想掐死苟曦大将军吗?”

“难道是那刘元海要死了吗?在为继承人扫清障碍?”

“王爷多虑了,吾皇春秋鼎盛。只不过是不想让兄弟相残的悲剧重演而已。”

“孤为何要信你?”

“王爷可以先派最不顺眼的将军去探一探路。外臣保证王爷物有所值。”

司马越送走了宣于修,拿着这个部署计划,召来了王衍、王敦。

“夷甫、处仲,你们来看,这是孤刚刚得到的一份情报,是真还是假。”

“敢问王爷,这情报出自何人之手,怎会如此的详尽。上面居然详细到了刘聪在什么时候会脱离部队,到嵩山去祈福?王爷这个探子级别不低哦。”王敦接过来一看,就发现了要害之地,上面写了很多,但其实最关键的就这一句——刘聪将会脱离军队,去嵩山祈福。

“刘渊的太史令宣于修,而这份情报是刘渊亲笔所写。”

“刘渊要死了?”王衍还是很敏锐的,立刻就洞察到了其中的情况。

“应该是,不然也不能白白送一场大功来。孤派去平阳的谍报最近被看得很紧,没送回来什么情报,反倒验证了情况特别严重。”

要说打仗,司马越可能是不怎么样,但要说揣摩人的心思,这么多年的敬小慎微,把那些正经的宗亲都耗死,自己掌权,这其中的算计不在少数。

“王爷,臣以为值得一试。”王敦分析了利弊后,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那么派谁去,打这第一仗哪?”

“贾胤将军,他素来机敏,又是洛阳长大的,对洛阳最熟悉不过,就算有个异常,也能安全脱身。”

几天后,刘聪大军到洛阳,贾胤也分配到了夜袭的任务。

贾胤看着手上的部署图,又看看王敦。

“处仲兄,这么大的功劳,你就拱手相让了?有这个我要是再打不赢,那我不就是曹武那样的草包了吗?”

“那就祝将军凯旋。”

刘聪这边刚刚把寨子扎下来,贾胤的冲锋就突到脸上,刘聪的亲信之一呼延颢被斩,刘聪亲自到了前线,站在高处,调动军队,战到天明,才把贾胤打回洛阳城。

然后派堂弟刘围上东门,派王弥围广阳门,派刘景围大夏门,自己则带着亲信刘厉、呼延朗围了宣阳门。

贾胤回到洛阳城立刻就见了司马越,和司马越汇报了战情,得出了结论那份情报真实可信。

司马越不再犹豫,亲率参军孙询,将军丘光等,冲出宣阳门,就是一番苦战。

趁着刘聪不在帅位,刘厉和呼延朗又素有矛盾,直接就扑向呼延朗。而刘厉果然如情报中所说,见死不救。

那司马越还能不会打,冲散了呼延朗的左军后,斩下呼延朗的头颅,招降了一部分人,然后直接就回了洛阳城,完全没有去管右军刘厉。

因为他已经相当于一个死人了。果然等刘聪从嵩山上祈福回来,得到一个飞龙在天的上上签,不用说这个道人是司马越安排去的。

就是要用这个上上签,反向操作刘渊一波,毕竟以司马越所见,没有人能够拒绝那至尊位的诱惑。

刘聪回来后看到呼延朗左军败亡,右军完好,自然调所有军队去围刘厉的右军。刘厉畏惧,投水而死。

司马越趁势杀出,把刘聪的大军杀退了几十里。

莫名其妙的失败,让刘聪摸不着头脑。

“王弥将军,孤怎么觉得有些奇怪哪?司马越是怎么知道孤昨日去祭祀嵩山的?这可是我军的绝密,连将军都不知道。”刘聪皱着眉头清点着损失。

“额~”王弥看看左右,欲言又止。

“都下去吧,把受重伤的先送回平阳。”刘聪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把帐内的人都撵了出去,“将军请讲。”

“只怕,病在平阳。末将本不该如此猜测,但恐王爷蒙冤。”

“你是说梁王?他害怕我再立大功,威胁到他?”

“臣不知,但这洛阳此次恐怕是攻不下了。不如臣就领兵不断骚扰洛阳周围,王爷回平阳,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好了,省的再为人做嫁衣裳。”

“明白了。”刘聪点点头,他可不是那种泥捏的人。何况此次还是飞龙在天。

刘聪再次整兵,又象征性的送给了司马越一份功劳,然后就“败”归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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