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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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屿凌的话，让重案组的办公室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一室静默之中，顾屿凌的思绪却不觉飘了开去。
时空场景变幻，耳畔响起了熟悉的《海德薇主题变奏曲》。
顾屿凌立刻明白过来，这段记忆发生在她公寓的客厅。她和江铠抱着零食，依偎着窝在沙发里，一起重温哈利波特系列电影。
顾屿凌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泪点比较高的人，更何况“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从小到大，她几乎没有因为书中人，剧中人掉过眼泪，除了惟二的两次——
巧的是，这珍贵的“惟二”全部贡献给了《哈利波特》。
第一次，是哈利的教父——小天狼星殒命。漆黑的影院里，她只觉得脑袋嗡地响了一声，紧接着鼻子酸酸的，头稍稍一低，眼眶里噙了许久的泪珠，就开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她从包里拿出小镜子照了照，眼睛通红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第二次，是《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中，邓布利多的死。那一次，因为整个电影院的各个角落里都萦绕着抽泣的声音，顾屿凌也哭得更加肆无忌惮一些。最后的结果就是，不光眼睛通红，连眼皮儿都肿起来，粉嫩透明，她不得不用墨镜遮盖住，才敢走出影院大门，坐地铁回家去。
和江铠在一起之后，得知他居然对伟大的魔法世界一无所知，顾屿凌立刻决定，由她这个非专业资深哈迷带他恶补功课。
看书进度太缓慢，学习周期太长，于是顾屿凌当机立断——先从电影下手。
那一个周末，两天时间，他们开启了哈利波特电影马拉松，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这种必须要做的事情之外，其他时间，两人都以各种姿势窝在沙发里。
时移世异，原来人的情感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迟钝。
再看到小天狼星倒下的时候，顾屿凌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的，眼圈发烫，但眼眶中却始终是干爽的，没有蓄积起泪花来。
她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在江铠面前，对着电视机屏幕，哭得稀里哗啦，眼泪鼻涕满脸流。
然而，松了的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干净，现世报就出现了。
随着校长梦呓般一声“please”，一道绿光自斯内普的魔杖射出，紧接着镜头慢放，邓布利多仰面朝天，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顾屿凌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屏幕，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上的，泪水早就已经像小溪一样汩汩流淌了。
江铠偏过头来看她，只见她的眼睛里噙着泪，清澈，而又明亮。
江铠忍不住拿起手机，镜头对准她的侧脸——
咔嚓！
顾屿凌被这按动快门的脆响一惊，如梦方醒，顿时感觉脸上一烫。本着“先下手为强，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她旋即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后赶紧低头，用手背擦了擦眼泪。
“没想到，我们重案组平时那么硬朗的顾警官，还有如此感性的一面。”江铠笑着打趣她。
“难道你是单线条生物吗？”顾屿凌揉着鼻子，不服气地反击，“只有理性？铁石心肠？？”
“当然不是。”江铠说的理直气壮，“咱们太史公是怎么说的？人固有一死！只要死得其所就行。邓校长求仁得仁，为的是最终达成他的目标。更何况他自己都说过，对于头脑十分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
顾屿凌怔了一下，一时语塞，几秒钟之后，才说：
“江铠，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朋友，或者是亲人涉案，你会怎么做呢？真的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和理智吗？”
江铠拿起遥控器，先将电影暂停，思忖了几秒钟之后，认真地说：
“我不敢保证心里没有一点儿波动，但是我可以肯定，我一定会像平时一样，拼命寻找各种证据，甚至更加积极。”
“更加积极？”顾屿凌的眉头蹙了一下。
“嗯。”江铠点点头，“因为我想尽快证明他是无辜的。”
“那万一，证据显示，他确实是真凶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抓住他，不让他继续错下去，酿成更严重的后果。而且——”江铠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说得很郑重，“我希望，是由我亲手抓住他。”
***
大抵世间事，知行合一是最难的，多得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江铠到扫黄组后，先和他们的组长见了面。
“江队，我们昨天晚上到暮光酒吧临检，抓了几个陪酒女，其中一个叫梁红的说，她认识你们通缉的在逃嫌疑人黄子益，有重要的情况汇报，想换来宽大处理。我猜，她是只看到了通缉令，并不知道嫌疑人已经被击毙了。谨慎起见，我赶紧给你打了电话。这是梁红的资料。”
说完，扫黄组队长张洪涛将资料夹递给了江铠。
江铠道声谢谢，接过来，一边翻看着，一边在心中暗自庆幸。
还好当时黄育徳为了保全黄家的声誉和脸面，请求滨城警局将整件事情低调处理。黄家在滨城毕竟是有头有脸的，又是财税征收大户，谨慎起见，警局领导研究决定，不向媒体公布黄子益被击毙的事。
“张队，这个梁红现在在哪里？方便立刻提审吗？”
“没问题，”张洪涛答应的很痛快，“我这就去安排。”
***
江铠坐在审讯室里，目光冷峻地在梁红身上扫了扫。
她坐姿算得上端正，脸上的表情冷漠而疏离，仿佛对周围的一切都有几分难掩的厌弃，低着头，只是盯着自己的指尖，看到之前做的美甲有几处细微的斑驳和脱落，眉头狠狠地拧了一下。
“梁红，”江铠清清嗓子，开口道，“你有什么关于黄子益的情况要汇报，现在可以说了。”
梁红抬眼朝他看过来：
“你是谁？”说着，目光玩味似的在江铠和坐在一边的张洪涛身上来回扫了几眼，“你们俩，谁说话好使？”
“梁红，你给我放老实点儿！认真交待问题！”张洪涛怒喝。
江铠伸手在他胳膊上按了按，语气依旧平静：
“我是滨城重案组副队长江铠。我知道，你提供黄子益的情况，是希望争取从宽处理。你放心，只要你和警方合作，我一定为你争取。”
梁红的唇角浮出一抹笑，媚眼如丝地往江铠身上瞟了瞟，向椅背上一靠：
“江队长是吧，我想抽支烟，可以吗？”
张洪涛厌恶地白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拈出一支烟，点着了放到她手里。
梁红狠狠吸了几口，然后吐了烟圈子出来：
“出事前不久，黄子益来过暮光酒吧，点了我和几个姐妹陪他喝酒唱歌。后来，有一个女孩来包厢里找他。”
“女孩？”江铠的心里迅速地掠过一道阴影。
梁红看了他一眼，点点头，继续说：
“那女孩让黄子益把我们都赶出去，两个人在包厢里聊了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吧，后来我们再进去的时候，我觉得黄子益的情绪有点儿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儿？”江铠追问。
“像是……心不在焉似的，”梁红回想着当日的情形，“没过多久，他就走了，不过离开的时候，他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你怎么知道他心情不错？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梁红不屑地哼了一声，讥诮地勾了勾嘴角：
“黄子益也算是暮光酒吧的常客了，他这个人啊，平时总喜欢抖着一副富家公子哥儿的样子，其实不过是个空心大佬倌。每一次来酒吧寻开心，舍不得开什么好酒也就算了，小费给的也不豪爽，但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居然破天荒地给我们每一个人都封了一个大红包。这么反常，如果说不是有什么开心事儿，你会相信吗，江队长？”
江铠沉吟了片刻，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举到梁红面前：
“梁红，你仔细看，看清楚了，那天到暮光酒吧找黄子益的，是不是这个女孩？”
梁红只瞥了一眼，就给了他很笃定的确认：
“没错，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