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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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雨夜之中，剑刃砍在铁甲上，摩擦出剧烈的火星。
少年来不及防备，被焚因砍了一剑。
盔甲在颤抖。
幸运的是，对方力道不大，或者说，似乎根本没有用尽全力。
出剑的威胁力，反而远远大于实际的攻击力。
只在铁甲上留下一道醒目印记。
“来吧！邪魔！”
少年稳住身子，咬着牙，握剑冲上去。
两把剑相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雨夜里，两个少年厮杀起来。
焚因的瞳孔愈发猩红，每一次挥剑，在雨中都显得格外醒目扭曲。
一开始，两个人能打几个来回，但渐渐，少年的体力明显支撑不住了，尤其是穿着一身铁甲，行动开始变得缓慢。
被焚因抓住机会，砍到了手臂，噗嗤一声，鲜血当场喷溅出来。
“别动了，再动，我真杀了你！”
一脚将对方踢翻，头盔滚落在泥地里，焚因用剑抵在他脖子上，咬牙道。
“你当你的骑士，我当我的邪魔，我不想杀你，滚！”
听到这话，少年原本不安的面孔，突然咬紧了牙，怒道。
“英雄本就该死在战场上，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怕你，我更不怕死！”
“你就这么想死是吧？”
“我不想死...！但我那天发过誓，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退缩，哪怕是死...我也不要再像个懦夫一样，你要杀就杀吧，反正邪魔就是该死！全都该死！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会永远追杀你们！”
焚因心头猛然颤了一下，他看到少年虽然在怒吼。
可眼眶却红了。
就好像，想起了什么。
两个人望着彼此，长久没有再说话。
沉默半晌，雨中，梵因一脚踢开了他。
咬牙道。
“别追了，我自己走。”
然后握着剑，转身，走向了城外。
只是刚走几步，突然又停下来，想起什么似的道。
“我问你个问题，在你看来，邪魔该死，可在我看来，骑士也该死，魔王更该死，那你告诉我，这世上究竟什么人该活？”
“当然是善良的人！”
后方，少年从泥地里爬起来咬着牙道。
“可善良的人，为什么都死了。”
焚因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想起了一张面孔。
一个拥抱。
一张笑脸。
一声笨蛋。
眼神，不由黯然变淡，失去了光彩。
“活下来的人，都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不是想杀我吗？不是再也不当懦夫吗？现在我要出城，你有胆量敢来吗？”
说着，梵因沿着道路，朝城外的方向，头也不回快速奔跑出去。
少年见状，急忙爬起来，去捡掉在泥土里的头盔和剑。
他刚要往前追，突然意识到什么。
在原地停了半秒。
开始迅速脱身上的盔甲。
铁甲太重，根本追不上。
只有轻装上阵才能提高速度。
在没有盔甲的束缚下，他相信自己能打赢那个邪魔。
当脱下盔甲时，少年脖子里，哗啦一声，掉出一个项链。
他急忙捡起来，握紧，手掌在颤抖。
项链上是一个吊坠，而最里面，夹着一张拇指大小的人像。
那是一个...大概十几岁的女孩。
留着麻花辫，嘴角咧开笑着，笑得很开心。
眼睛眯成月牙的形状，两颗虎牙十分可爱。
能看出来，这是一个温柔又漂亮的女孩。
少年怔怔望着人像，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抬头看了看城外漆黑的夜幕，突然咬紧牙，声音低沉而又愤怒。
“我发过誓...再也不要像个懦夫一样，保护不了身边的人！”
“就是死，我也不会再后退，哪怕半步！”
他把项链戴好，提着剑，冲出了城外。
【无息原野】，是一片位于第四国度【无死城】外的旷野之地。
据说这片土地同无死城之间有些不可磨灭的关系。
曾经隶属于无死城，只不过后来硬生生被无死城的城主给抛弃了，宁愿选择城市缩小，也不愿意将这片土地收容进来。
至于原因，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
但结论，最后似乎都落在了“这是一片被诅咒的土地”上。
有人说，【无死城】之所以叫做无死，就是因为城外的无息原野上死了太多生灵。
城主希望城里，能够永远祥和平静，生灵不再遭难。
对于梵因来说，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离开这座城池。
尽管，是属于被迫而非自愿。
当他从城门中跑出来，踏上无息原野泥土道路的那一刻。
梵因就明显感觉到，这里和城市那种安静的氛围完全不同。
就连雨水，都明显更加的寒冷和潮湿，甚至更加沉重。
拍打在身上，好像有石子砸击一样，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冰冷疼痛感。
空旷的原野之上，荒无人烟。
除了雨声之外，死一般沉寂。
更没有能够用来照亮道路的灯光。
但幸运的是，自从成为邪魔以后，梵因的夜间视力已经远远超过身为人类时的水平。
透过漆黑的雨幕，他能够看清一些东西。
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的原野，地面上杂草丛生，高处山脉横连。
远处漆黑而又怪异嶙峋的扭曲山峰，好似巨人的手掌，从天而降，重重盖在大地之上。
看起来充满了无法言喻的威压以及高不可攀的气势。
天和地好像连接在一起，焚因被眼前壮阔的景象所震撼到，他只在城中向远处眺望过，却从来没想到，城外是如此的广阔。
置身其中，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渺小，和那种压抑在心中的不安。
只不过，来不及去思考自己内心的想法和情绪，焚因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猛然回头，雨幕中，他看到一个身影握着剑，正朝自己所在的方向狂奔而来。
看到这一幕，焚因愣了一下，表情有些不敢相信，渐渐瞪大了眼睛。
竟然真追过来了！
这家伙真是个...疯子！
无息原野上，连那些经验老道的骑士都未必敢在下着雨的冒然夜晚进入。
更何况是他这样一个刚加入的新人？
“这是你自己选的，死了，别怪在我头上！”
焚因咬着牙，继续往前跑。
然而身后的少年在脱掉铁甲之后，速度明显要比他快一些，他只能借助自己较好的视力，四处乱躲来取得优势。
随着两人不断狂奔，逐渐靠近漆黑的山脉。
脚下的泥土里...开始渐渐多出一具具阴森的白骨。
破旧的盔甲、铁剑、埋在雨水土中的旌旗，遗落的某种机械零件、白骨、异样服饰，各种各样的东西，开始出现在视野之中。
仿佛诉说着，这里曾经发生过如此多姿多彩的...死亡。
不知道跑了多久，雨势开始渐渐变得小了一些，但雾气却越来越浓。
仿佛揭开一层面纱后，又重新覆盖上...另一种幕布。
焚因终于累了，回过头，看到那少年拎着剑，浑身湿透，分不清究竟是雨水还是汗水，仍旧不肯放弃，一点一点咬着牙追上来。
眼神十分的坚毅...
搞的好像自己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梵因望着这一幕，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跑了。
他呼出一口气，停了下来。
后少年也见状，也跟着慢慢停了下来。
弯下腰站在五米开外的地方，不停喘着粗气，脸颊因为过于疲劳的缘故，两侧看起来通红。
显然，两人此刻的状态都已经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
“我说...你有病吧？”
梵因坐到一块石头上，望着对方，气喘吁吁，整个人无语凝噎：“我说了不杀你，真打起来，你未必能赢。”
“之前穿着盔甲，碍手碍脚，现在哦有本事再试试。”
少年不甘示弱。
两个人显然谁不服谁，可真要打起来，又都有点犹豫，倒不是怕，而是……实在有点提不起力气了。
就在两个人对望时，忽然，透过浓雾，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蓦然而来，猝不及防，听起来像是铃铛在响，并且距离很近。
当听到突然响起的声音时，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还没回过神，紧跟着，一阵宛如人类的低语声响起。
好像空气里……有人在说话。
“潮汐，灵魂，青苔，无法选择，我做不出选择……”
随着话语声响起。
两个人同时扭头，脸色瞬间苍白。
他们看到……那浓厚的白雾之中，一个庞大而又诡异扭曲的漆黑巨物，正一点一点透过雾气，缓缓飘荡出来。
像是一个人……骑着另外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人，骑着……由许多人扭曲着身体组成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