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铜为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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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个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把你兄长捧成敢于谏言的直臣，又把朕架在明君与仁德上面，若是朕计较的话，倒是朕的不是了，看来朕今天不饶了你兄长都不行了。”
孔玥嘴角微微扬起，严肃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她怎么可能听不出凌远话语里隐藏的那点小心思？
只不过，懒得计较罢了。
凌远的一席话，也提醒了孔玥，比起阿谀奉承，溜须拍马的臣子，身边有个敢于谏言的臣子时常谏诤，坚持真理，倒也不失一件坏事。
见女帝脸上露出笑容，凌远长舒了一口气。
孔玥看向门口，朝外喊道：
“来人！”
话音刚落。
高廉急匆匆的走了进来，低垂着脑袋，道：“陛下，有何吩咐？”
“让凌恒回去吧。”
简短的几个字，已经表明，孔玥不再追究凌恒上疏在奏折里暗讽她的事情了。
高廉闻言一惊。
他很好奇，凌远究竟跟皇帝说了些什么，不仅让皇帝平息了怒火，还让皇帝把面临流放的凌恒给赦免了。
孔玥见高廉愣在原地，迟迟没有动作，沉声道：
“愣着干嘛？还不赶紧去？”
“是，奴婢这就去。”
被女帝的呵斥声拉回现实的高廉一脸惶恐，他连连点头，转身退了出去。
“凌爱卿，你在弘文馆担任校书郎已有半年了吧。”
女帝一句‘凌爱卿’，让凌远心里一咯噔，不知道对方为何有此一问，他只能如实回答：
“劳陛下挂念，臣不胜惶恐，臣在弘文馆的确已有小半年了。”
“敢孤身来御前为你兄长求情，朕欣赏你的胆量，方才你的一席话，朕很满意，当一个小小的校书郎，着实屈才了，朕给你一个秘书郎当当，你意下如何？”
孔玥说话看似漫不经心，但一双锐利的眼睛，却是紧盯着凌远，似乎想看看，得知可以升官的凌远，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凌远一愣。
他原本是来为兄长求情的。
没想到，不仅事情办成了，还得到了升官的机会。
换作常人。
早就跪下叩谢圣恩了。
但凌远思索了片刻，却以‘才疏学浅，不胜其任’拒绝了女帝的提拔。
秘书郎，从六品官衔。
比他九品校书郎，高出整整三个官阶。
凌远拒绝的原因，就是考虑到入朝为官才小半年，真的答应下来，他虽然连升三级，从表面上看，升官是一件好事，但是从大局来看，其中却有着巨大的潜在危险。
主要是他根基未稳，加之在朝中没有人脉作为依仗，一下子从九品校书郎到从六品秘书郎，很容易招来朝中大臣们的议论。
万一引起他人的嫉妒和眼红怎么办？
皇帝的提拔，和能不能担任，完全是两码事。
凌远的委婉拒绝，让孔玥感到有些意外，为官者，很少有人能够抵挡住升官的诱惑。
特别是连升三级。
既是天大的恩赐，也是可遇不可求契机。
然而，凌远却拒绝了。
孔玥没有追问凌远拒绝的理由，而是很淡定的说了句：“既然你不愿意，朕也不勉强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
凌远行了揖拜礼，就退了下去。
来到外面。
迎面碰到了高廉，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凌远，但凌远却直接无视了他，朝着宫外走去。
刚走出去没多远。
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旁侧传来。
“贤弟。”
凌远扭头一看，左侧不远的大树下，兄长凌恒正朝着他招手示意。
“兄长，你还未走？”
凌远走了过去，对于兄长没有离开感到有些意外。
“你来搭救为兄，为兄岂能独自离开？弃你于不顾？”凌恒在此休息了许久，精神已经缓了过来，与凌远说话，不仅中气十足，脸上更是堆满了笑意。
听到这话，凌远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慰藉了。
眼前这个便宜亲哥，心里还是有他的，至少，这份兄弟情义没有任何的掺假。
“兄长，你别老是上疏谏言和陛下过不去，咱们刚入庙堂，一没背景，二在朝中没人脉靠山，贸然谏言，等于找死。”凌远好心劝道。
面对凌远的劝告，凌恒摆了摆手，一脸温和说道：
“贤弟，当年为兄立誓，有朝一日为官，誓要当诤臣，岂能违背当日许下的誓言？”
凌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干脆由他去。
经过这次和女帝交谈，凌远有七八成把握，女帝起码不是昏君，至于仁德和气量，他就猜不准了。
既然兄长立志要当诤臣，那就让他折腾。
反正最后受罪的是他自己。
“贤弟，这次多亏有你搭救，不然为兄就遭老罪了。”
“请受为兄一拜。”
凌恒往后退了两步，双手抱拳，一脸郑重其事欲要向凌远作揖行礼致谢。
没等他躬身准备作揖，凌远就赶忙制止，搀扶住他：“兄长，咱们是亲兄弟，何必如此客气呢？这就有点见外了。”
说话之余，凌远心里叹了一口气，古人就是麻烦。
“贤弟，有你，是我的福气。”
凌恒感慨道。
老哥。
有你...
我是真服气！
凌远暗暗腹诽，然而，嘴上说的却与心里想的完全不一样：“兄长，你这么说就太生分了，天气炎热，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贤弟，为兄在大理寺还有一些案卷需要审核，就不跟你一同回去了。”
凌恒尴尬一笑。
凌远嘴角不自觉的抽动几下。
刚被皇帝罚跪了一个多时辰，还被皇帝身边的太监刁难，现在又屁颠屁颠的回去干活？
凌远感到难以理解。
但转念一想，他又瞬间释然了，自己刚刚穿越过来，思维方面，还是处于现代思维，跟兄长凌恒的思维，明显有代沟。
“对了。”凌恒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今晚凤鸣阁要举行文酒会，届时，不少士子都会参加，贤弟，要不要同为兄一起去瞧瞧？”
“文酒会？”
“就是士子们一起喝酒吟诗作对。”
凌恒向凌远解释了什么叫文酒会，然后一脸谦逊说道：“你是知道的，为兄向来喜欢结交文，可是为兄这性格经常得罪人，贤弟若是陪为兄一同前去，到时为兄说错话，你也可以从旁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