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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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的父亲终于明白女儿一直以来的心结，为什么她会那样为自己是个中国人而自豪，为什么她会魂牵梦萦地牵挂着她心中的故土，为什么她会将自己一生的命运和永远的幸福都寄托在这片壮丽多姿的土地上，为什么她从不去寻觅自己身上流传着的那一丝爱琴海的碧蓝。
他终于明白了，在伟大祖国的土地上，曾经沧海桑田，疮痍遍地。如今，她生机勃勃，血脉新鲜。她博大、慈爱、温暖、坚毅的身躯已经岿然屹立！
其实，他早就该清楚地明白了。几年以前，当那个激情之火燃遍全球亿万华人心脏的时刻（1997年7月1日香港回归祖国），放眼曾经风雨飘摇的香江，他就该明白了。那时候的田田还只是个单薄稚嫩的幼女，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却勇敢无畏地投入在海洋般汹涌的人潮中欢呼雀跃，她纯净的小小心灵尽情地享受那个夜空的灿烂，她恳求自己，要骑在爸爸宽厚的肩膀上，驻足观赏那心中的烟花开在夜空中的绚烂。在那个天涯共此时的明月之夜，天下亿万生灵，将同此婵娟！
而身为父亲的他，却直到今天才被女儿唤醒，才被北京城所震撼。他这个周身流满世界两大文明血液的魁伟身躯，如今才找回自己那早已深深埋藏的根；他深爱自己的母亲，也深爱自己的父亲，他是流浪漂泊在爱琴海的孩子，是永恒的龙子龙孙，他将永远把自己深深埋藏于祖国大地，就像他父亲临终时所期盼的那样。此刻，他也终于明白了父亲一直以来的念想。
当田田倾诉衷肠一般努力抑制着激动的心情对我娓娓叙述这些过往时，我却是满眼的迷茫。
是的，我可能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我想的，是如何赚钱，是如何摆脱感情的困扰；我想的，是将来我要过一种怎样的生活；我想的，是每天要面对的生存，是怎样摆脱每个梦魇中的纠缠。
不过我明白了，为什么她把自己的身世视作秘密，为什么她不高兴我以此作为笑谈，为什么她从不愿向我提及她过往的一切。
我明白了，她一直在找寻那份宝贵的心之共鸣。而我，却什么都没能给她。我给她带去的是无极的烦恼和无望的苦恋。我，这个纯粹的黄肤黑眼，却庸庸碌碌于人世，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几年。我都做了些什么，又将以何面目立于天地间？
静静地夜，静静的心，寂静的一切安睡在尚且和暖的秋夜微风中。爸妈都睡了，此时，远方的小妹也该睡下了吧。对，该睡下了，睡吧，你是美好的，睡吧，你是善良的，睡吧，一切人世的美好，睡吧，世间所有的善良……安心的睡吧。
田田的心情长久不能平复，她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动，靠在我肩上。我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喝下去，她的神情才稍稍和缓。
“她，也是个可爱的姑娘！”我在心底叹道。
“萧东，你说，我好么？”她仍旧将头脸埋在我的胸口，轻轻地对我说。
“嗯，很好，你是个很好的好姑娘。”我收起平时的嬉皮笑脸，实话实说道。
她长长出了一口气，沉沉地呼吸，似乎正在蓄积着一种力量，“那，你喜欢我么，爱我么？你，你愿意娶我做你的妻子么？”
她的感情狂潮终于向我倾泻而来。
我沉默着，久久没有言语，久久没有表情，没有一点表达的欲望。
“你……是不喜欢么？真的一点儿都不喜欢么？我……”她没有再说下去，却又掉下了眼泪。
“不，你真的是个好姑娘，我喜欢你。谁能娶到你，都会是他一生的福气。”我摇摇头，猛吸了一口烟，真诚地说道，只是目光却涣散着飘向窗外的远方。
她止了止下落的泪水，语气极其轻柔地说：“可是我喜欢你啊，我真的真的……我不知道怎么用言语去表达。”
她用手背拭去脸上的泪痕，语气坚定而平静。
“我爱你，深深地爱你，就像我故去的妈妈一样。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还紧紧地握着她和爸爸定情的蓝宝石项链，弥留之际口中仍在喃喃自语：心焕，阿月是你的，永远是你的……阿月就要走了，阿月带着对你的思念走了，阿月到来世去等着你……心焕，你放心，阿月不会走远的，阿月要在来生……和你再相见……
妈妈就这样走了，她满怀对来生的希望，满怀对人世间的眷恋，满怀对爸爸的依依不舍，安静地走了，永远地离开了她深爱的爸爸，离开深爱的我。她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是幸福的，因为茫茫人海中，她找到了她的真爱，她幸福的被爱包围着，幸福地死去……”
我的眼角竟不知何时流下两行清泪。
我一阵情难自已，我不再无动于衷，我紧紧拥起田田，哽咽着说道：“田田，我对不起你。是我伤害了你，深深地伤害了你。你是个好姑娘，田田，其实我也不想这样……我真不是个好人……我对不起所有人，对不起所有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求你别在为我难过了……你不要想我，永远，永远不要……求求你，好姑娘！求求……”我失声痛哭，没有再说下去。
我的神智渐趋迷离，不知不觉间，田田已经将倒在地上的我扶起，轻轻送甘泉入我的口唇。
“萧东，你不要这样难过，很伤身体，你以后千万也不要……”说着，她自己又哭起来。
我的口鼻已经麻木失去了知觉，只能静静地听着。
“我要对你说，否则，我会痛苦一辈子，后悔一辈子，失望一辈子……你知道么，萧东，虽然我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当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有一种很特殊，很特殊的感觉，那种感觉我说不出来……是你让我的心里特别暖，让我觉得自己就是想依靠你，让自己的心靠你很近。我总觉得我们似曾相识，到底在哪里见过，我也说不清楚。
后来，我就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知道么，当我将自己身世的秘密说给你听的时候，就已经将自己的心，都揉在一起交给了你。因为，你让我发现，自己在人世间活了这么多年，终于寻觅到了——我找到了自己的真爱！
我愿意将一生献给你，爱你，疼你，对你好，给你一个温暖的家庭、一个美满的生活、一群可爱的小宝宝……如果，我能够心如所愿，也能得到你的真爱，那么，我的一生就没有任何遗憾了，哪怕你给我的爱只在一瞬间，哪怕，给了爱之后我自己立刻便死去，我也是带着幸福去的，就像我的妈妈一样！”
她抬起头，目光凝视窗外。
窗外，此刻，一轮明月悬在天际，月光柔和而清亮，照亮寂静的夜空。
“即便是在你跟我说那些不知所谓的疯话的时候，还有你装疯卖傻地戏弄我的时候，我都没有真的生气，其实心里是那种又羞怯又喜欢的感觉，你懂么？
后来，你带我去酒吧，我真的不喜欢那种地方——你这个人有时候很讨厌。可是，我也喜欢你的讨厌，你的一切我都喜欢，都爱。你抚摸我，亲我，吻我……我，我都好喜欢，只是，我，我从来没体会过，那种感觉，怪怪的！我真想你一辈子都对我这样好，永远在我身边……
后来你哭了，好突然，我吓了一跳，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你哭了好久，好久，你哭得好伤心。慢慢的，我发觉自己还很怜惜你，非常，非常，我怜惜你胜过怜惜我自己。你就像个小孩子，受了委屈，受到伤害……你竟然让我有了做母亲的感觉，那种感觉，也是怪怪的，不过好舒服，真的心里好舒服！
我发誓要用自己的一生去爱你，保护你，怜惜你，呵护你……我要做你一辈子的妻子、母亲、姐妹、女儿、朋友、知己……我会给你一个温暖的世界，一个只要有我给你的温暖怀抱就再也没有一切伤痛，没有一切邪念，没有一切失落的世界，一个美好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