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登门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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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上确实有那人留下的足迹。不过,顺着足迹向东追出里许的样子,足迹就消失不见了。钱辛带人立即下城寻找时,足迹已经被大雪完全掩盖,无从找起了。”莫小丰并未提及白衣夜行人缒城而下的地点距宫城不远,只向崔季舒简要介绍了登城追踪的经过。
“钱辛是谁?"
“他是邺县衙署的不良帅,现正在戚里办差。"莫小丰心里一动,反问道,“崔常侍怎么忽然问起了昨晚的事?"
崔季舒掩饰地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方才想起这白衣夜行人恰巧出现在大将军离京的当晚,故有此一问。今日尚有二三十位官员等候禀事,您请在此稍候,待下官去见过了郡主再来一同听禀。"
当天的听禀一直持续到定更时分方告结束。莫小丰命小枣做了几样可口的小菜,和崔季舒一道在正常吃饭。
席间,他好奇地问崔季舒道:“我见崔常侍只用了一刻钟的光景便劝说郡主离开了,不知你是怎么做到的?"
崔季舒淡淡答道:“下官告知郡主,大将军赴定州催办粮草,请您暂时代为坐堂听禀,恰遇陛下传诏入宫,恐一时不得返还,请她回去候着,待您得空便去见她。"
莫小丰听他这番话大半说得倒是实情,揣度着若是换了自己去同段青竹讲这么一番话,却未必能劝她离开大将军府。
正在遐想之际,忽听崔季舒问道:"杨司马带人在定国寺查问寺僧,不知此时查问出什么结果没有?”
莫小丰见他如此惦记着这件事,当即吩咐小德子道:"你去定国寺走一趟,请杨先生来大将军府共进晚食。”
崔季舒却摆手叫住了小德子,叮嘱道:“倘若杨司马正在查案,无暇来此,也不必勉强。你只需悄悄地搞一份定国寺的僧籍薄册回来即可。"
小德子瞅一眼莫小丰,不解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小的瞒着杨先生,去搞一份僧籍薄册吗?"
崔季舒微微点了点头。
小德子领命走后,莫小丰问崔季舒道:"崔常侍要定国寺的僧籍薄册做什么?"
“太原公以为,小德子能拿回下官要的僧籍薄册吗?”崔季舒提箸夹了口菜,悠悠地反问道。
莫小丰被他问得有点发懵,目光迷离地盯着崔季舒,问道:“难道崔常侍已然料到小德子拿不回僧籍薄册吗?那你为何还要。。。”
崔季舒不等他把话说完,即说道:"如果下官猜得不错,昨日在大将军召见太原公之前,杨遵应该就已经告知了您,大将军举荐他升任尚书右丞了吧。在此情形下,您为何不另委他人主持查问定国寺一案,而仍将此案交由杨遵查办呢?"
莫小丰张了张嘴,想要辩说,忽然心念一闪,问道:"莫非崔常侍想以小德子来试探杨遵?"
崔季舒笑而不答,伸手端起面前的酒樽,敬莫小丰道:"这两天您受累了,喝杯酒,解解乏吧。"
半个多时辰之后,小德子果然两手空空地回来了,悻悻地向莫小丰禀报道:"杨先生要小的转告您,待明日案子查出了结果,他再亲自来向您禀报。"
又转向崔季舒说道:"据相熟的兄弟说,定国寺内只有一份僧籍薄册,现在杨先生处,因此。。。"
"无妨,无妨,你辛苦了,来,我敬你一樽。"崔季舒并不介意,依旧笑呵呵地端起酒樽,敬小德子道。
晚饭后,崔季舒就当日听禀过程中若干牵涉复杂,难于处断的事项向莫小丰详细作了剖析,讲解,直至天交二更时分,才各自回房歇息。
由于对崔季舒没来由地试探杨遵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莫小丰躺在小枣新为他铺好的床上,翻来覆去,久久难以入眠。
凭着直觉,他预感到风雪初歇的邺都将会再起波澜,可却难以捕捉到风波兴起于何处。
次日清晨,莫小丰还在熟睡当中,就被小枣给唤醒了:"公子,杨先生他,他请罪来了!”
莫小丰惊得睡意顿消,也顾不得洗漱更衣,披头散发地便跑到了前院。
庭院当中,杨遵身穿囚衣,长跪于地,看到莫小丰跑了出来,当即叩首道:“杨遵疏忽懈怠,致使定国寺二十余僧自尽,一人潜逃,恳请太原公从重治罪!"
这时,崔季舒也得到禀报,赶了过来,听见杨遵这话,忙吩咐顾阿改屏退护卫人等,走至近前,伸手扶起杨遵,劝抚道:“杨兄不必如此,有什么话,咱们到堂内说吧。"
莫小丰急切地问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逃走的那人是谁?"
不等杨遵开口,崔季舒沉声说了句"院内非讲话所在",拉着他就进了正堂。莫小丰四下望望,并没看到一个人影,心里嗔怪崔季舒太过小心,也随着走进了正堂。
崔季舒请杨遵坐下说话,杨遵坚称自己是戴罪之身,决不肯落座。莫小丰急于了解定国寺究竟发生了什么,无心讲究礼数,遂站在杨遵面前催问道:“先生快说说吧,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杨遵叹了口气,说道:“昨夜我逐个查问定国寺僧至夜半时分,从其中几人的供述中发现了若干自相矛盾的疑点,再追问下去,这几人都坚称自己所说为实,是别人说了假话。我见一时问不出结果,遂将这几人羁押在一处,欲使其相互攻讦,以查明实情。然而万没想到的是,大约四更许,就有军士来报称有人自尽了。我急忙带人一一查点在押的僧众,结果发现已经自尽身亡的竟有二十余人,另有一人不知所踪。此刻回想起来,我显然中了了然的声东击西之计,将注意力集中在供词互相矛盾的那几人身上,放松了对其它僧众的看管,铸成了大错!”
“了然?莫非逃走的那人就是他?"莫小丰脱口问道。
"正是。了然的床下挖设有一秘道,他便是从秘道逃走的。我来向太原公请罪前,已发下海捕文告,通令缉拿了然。"
崔季舒直盯着杨遵,问道:“杨兄为何断定是中了了然,而不是别人的计策呢?"
杨遵坦然答道:"了然既是临时主持寺务的僧人,又是唯一潜逃的嫌犯,事发之后,自然会怀疑到他的头上吧。”
崔季舒点了点头,又问:“那么,自尽的二十多名寺僧都是些什么人呢?"
杨遵脸色阴沉地答道:"无一例外,俱是在戒律院当差的律僧。”
“律僧?走,去定国寺瞧瞧去。"莫小丰很吃了一惊,迈步朝外便走。
杨遵仍站在原地,躬身作揖道:"恕犯官不能随太原公同往了,定国寺现已交由陈山提将军带人看管,关于事发前后的诸般情形,太原公尽可向寺中僧人及值守军士问询。"
“杨先生,你这是做什么?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啊!”莫小丰带着几分不悦地问道。
杨遵愧然长揖道:“杨某愚钝懈怠,致使二十余人枉然丢掉了性命,深感罪孽深重,唯求朝廷降罪重处,再无颜面对枉死的二十多道冤魂了。。。”
“你。。。”
莫小丰伸手就要强拉杨遵,被崔季舒走过来挡在了中间。
"杨兄不愿去也罢,暂且在此压压惊吧。”崔季舒冲莫小丰递了个眼色,转身对杨遵说道:“请杨兄交出定国寺的僧籍薄册,以便我等核查自尽诸僧的身份。"
杨遵垂头说道:"僧籍薄册被了然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