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沉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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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马车到了庄子上，大司农一下马车就迫不及待地直奔试验田。
看着田里一片半青半黄的水稻，沉甸甸的稻穗把稻杆都压弯了，微风吹过，细微的沙沙声从田间传来。
“这，这……”大司农不可思议，转头看姜以裳，“这些都是真的？”
姜以裳但笑不语，只是点点头。
大司农跑到田埂上，五十几岁的人腿脚比小伙子还灵活，蹲下来手捧着田边的稻穗，小心翼翼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破碎般。
看着手心里颗颗饱满的谷子，大司农更是舍不得眨眼，庄子的管事和刘回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姜以裳，姜以裳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不要紧张。
此情此景，大司农的情绪似乎是感染了姜以裳，她之前虽然生活在一个物资丰富高速发展的时代，但是历史上因为粮食问题被扼住脖子的教训也历历在目。
几个月前，凭着一腔的热血，在此时此刻，从未有那么高昂的成就感。
……
许久，大司农似是腿脚蹲麻了，才站起来，刘回眼尖儿赶紧过去扶着，大司农朝他点了下头，又看向姜以裳，如果刚才在姜家时，仅仅是赞赏，现在眼神就是火热：“姜小姐，说实话，老夫第一次看到这么震撼的稻田，如果能推广到大周各地去，那百姓何愁家中无粮呢？路无饿殍，百姓就能安居啊。”
“大司农说得对，刘回，你过来。”姜以裳把刘回喊来，领着他向大司农介绍：“这位是刘回，就是负责这片试验田的主事，您之前看的那些施肥记录册子也是他写的，您若感兴趣，可以亲自问问他。”
刘回有些紧张，看了姜以裳一眼，姜以裳对他点头鼓励，他才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朝着大司农行了个礼，“小人刘回，见过大司农大人。”
大司农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不仅周正有礼还是这片水稻的管事，再加上施肥记录上清秀端正的字体，忍不住问了句：“小伙子读过书？”
刘回不明白大司农为何有此问，实话实说：“回大人，识过几个字。”
“唉，唉！好，小伙子不错！那……姜小姐我就不客气了。”大司农拍了拍刘回的肩膀，以示肯定。
“大司农请便。”
大司农从怀里掏出一沓纸来，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什么，他拉着刘回，摊开纸，俩人在讨论着什么。
不得不说姜以裳是个合格的领导，刘回有能力，不怯场，她也就不再插手，让他独当一面。
交代了张管事在旁边照应着点，姜以裳打算去肥料作坊看看。
这时黄管事过来，姜以裳看向他眼神询问。
黄管事搓了搓手，“小姐，这后面朝廷还会派人来吗？”
姜以裳照实回答，“可能还会有司农司其他大人过来，黄管事为何有此疑问？”
黄管事低着头解释：“哦，这样的，咱们庄子上妇人和小孩也不少，小人怕冲撞了他们，若是司农司的大人们什么时候来，小人好妥善安排一下。”
姜以裳觉得黄管事有些太过紧张了，好像很怕有人来一样，但是也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倒是我会提前通知你们，也会跟大司农约好，尽量不要到庄子上去，庄子上的生活照旧，不必受打扰。”
……
如今的肥料作坊规模比之前更大了，在原本的木屋旁边又搭了几间，工人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姜以裳到时，工人们正在往外搬大木箱，里面装的都是新发酵的肥料。
人群中，姜以裳还看到一个身材高大，但却断了一条腿的男子，拄着拐杖，正在跟一对老夫妻说着什么，旁边还有一个小男孩。
姜武顺着姜以裳的目光看去，“他叫刘川，是刘回的大哥，现在刘回基本都在水稻田那边，肥料作坊就让他哥帮忙看着，没有工钱。”
姜以裳觉得这话信息量有点大，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姜武才把他调查到的事情说开，原来刘川以前是个参军的，还是西南军，后面在战场上断了一条腿，行动不便，就被遣送回家了。
没了一条腿的刘川，回到家中，因为银子不够，耽误了医治，导致生活不能自理，行动不便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
村里的人对他也指指点点，原本的亲事也被退了。
后面好像是刘回带着他出来，让他在肥料作坊帮忙，慢慢地人也开始振作了一点。
姜武这么说，姜以裳有印象，最早之前刘回说，他要努力挣银子，来养他爹娘和大哥。当时姜以裳自是以为他跟大哥关系好，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内幕。
只是这边还有一个疑点，“大周律例，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兵不都有安置费吗？刘川怎么会没有银子医治腿？”
姜武看了不远处已经回到木屋里的刘川，“这些银子，有时候不一定能到伤兵或是家眷手中。人还在，可能有能拿到一些，人没了，可能就拿不到了。”
姜以裳：“……西南军？镇国公带领的西南军？”
“嗯。”
看来哪里都有沉珂，姜以裳不禁联想到西北。
有次孙思远不小心说漏嘴，他才知道原来今年朝廷削减了六成的军饷和粮草，翼王为了西北大军军心稳定，掏空了翼王府左右的银钱，私人补上了那六成军饷和粮草。
“你待会儿去找刘回跟他说，姜家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既然他哥给姜家干活了，月钱照开。”
姜以裳又回庄子查了这个月庄子的账册，珍馐楼的食材大部分都是庄子供应的，珍馐楼生意好，庄子的收益也多了不少。
荷包又鼓了，心里也开心。想着大司农一时半会儿也还没结束，姜以裳又到处看了看。
正巧遇到了刚才和刘川讲话的那对老夫妻和那个小男孩。
他们正在用板车拉着什么，那男的在前面拉，那妇人和小男孩在后面推着。
忽然，板车的车轮撞上一颗石头，板车失了平衡，那妇人和小男孩来不及反应，板车已经倾倒，车上的几个筐子也咕噜咕噜到了，筐里的菜大半都撒了出来。
眼看着意外发生，琉璃下意识喊出来：“哎？小心！”
“这，这……”看着一地的菜，那对老夫妻一下子傻， 手足无措。
想着他们可能是庄子上的下人，姜以裳吩咐琉璃：“去看看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