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一巴掌扇碎的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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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忘了晚上七点，咖啡店。”
收到辅导员的求助消息时，吕总并没有很意外。
首先，郭敏洁并不是本地人，她的家乡在鄂省周边的地级市。
像她这样成绩好的女孩子大抵轨迹类似，一直以来都在江城读书，工作也自然而然留在了江城。
留校任教，相亲结婚，怀孕生子，过着一辈子体面生活。
所有的人际关系围绕着高校化成了一道圆圈，在正向预期中稳稳当当。
受人艳羡，却又画地为牢。
当这样平静光鲜的人生，突然被赤祼祼地掀开表面时，她发现下面全是生了蛆的腐臭。
满心苦水，却不知道该找谁倾诉。
其次，郭敏洁是典型的“三门干部”。
从家门到校门，毕业后也还在高校机关门内的典型高学历人才。
她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也没有直面生活的黑暗，完全不懂得斗争的艺术。
书卷气浓厚，泥土味不足，缺少基层实践经验，对人性没有一定的认知和把握。
这也是她受了委屈之后，不哭不闹，想要安安静静用法律手段解决问题的原因所在。
可一切问题都能得到公平公正的解决吗？
现实的打太极，走流程，以及合法合规拖上她一年半载。
这些让她心灰意冷，无比失望。
再次，吕锦程是唯一无意中撞破她秘密的人。
以郭敏洁的性格，家中丈夫对她冷淡这档子事，绝对不会主动告诉他人。
她丢不起这个人。
就算两人实在没法走到最后，顺利离婚，同事朋友问起来，郭敏洁也不会把事情说得太细。
而是用轻描淡写的万金油四字去搪塞。
——性格不合。
她早都想好了。
但计划永远赶不上意外。
吕锦程在药店的惊鸿一瞥，就此阴差阳错，推进了整件事的迅速发展。
他的无心之语刚好戳破了应凯隐藏许久的身份，他的建议也破灭了郭敏洁对未来的最后一丝希望。
她必须要离婚。
一刻都等不了。
所以，综合以上三点。
再结合郭敏洁对吕锦程越来越深入的认知。
从每一次日常接触，到校务会上的大放光彩。
当辅导员知道吕锦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取得偌大成就的时候，他和她的师生身份就已经没那么界限分明了。
转而替代的，是吕总身上多出的官方背书，校方赞助，独属于成功人士的光环。
这些足够证明他的能力了。
于是，她思忖再三，决定对自己的学生开口求助。
你一向不是很有办法吗？
帮帮我。
哪怕就这一次。
两人的谈判，刚好定在一家名叫【点石成金】的咖啡店。
这当然不是吕锦程选定的地点。
单纯是因为北苑距离比较近，郭敏洁又不愿意回家跟对方谈。
只想找个位置，安安静静的把事情摊开聊，仅此而已。
所以，当应凯推开店门的时候，一打眼就看见了郭敏洁和一个男人坐在同侧，不时说着些什么。
“小吕也在啊，找我来是聊工作室的事情吗？”
男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圆圆的脸上挂着笑容。
郭敏洁约他，却有外人在场，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不过应凯毕竟是团委领导，基本的修养和礼仪自然没话说，立刻找到了话题开场。
“不是。”
郭敏洁冷冷看了他一眼，开门见山。
“应凯，能不能赶紧离婚？”
应凯闻言一怔，目光狐疑地扫了一下吕锦程，又转到郭敏洁脸上，打了好几圈。
“别闹了小敏，家事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他低头吸了一口咖啡，在学生面前，他依然保持着优雅和礼貌。
“离不离婚？你明天不跟我去民政局，我就把你那档子事捅出去。”
看着应凯喝咖啡时微微翘起的小拇指，郭敏洁眸子里满是藏不住的厌恶。
“如果伱不嫌丢人，那我也不要这张脸了。”
她按照吕锦程的教导，又强调了一遍。
“小敏，关于我们这件事，法院已经有了公正的判断，我们感情明明没有破裂，回去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应凯发现郭敏洁完全不给面子，当着学生的面字字诛心。
避而不谈宣告失败，他也只能见招拆招，给予回应。
“谁还跟你过日子？”
郭敏洁的声音微微颤抖，显然暴露了自己内心情绪。
“我说的很明白了，今天你必须要给个说法。”
“要么离，要么我把你那些发到网上去，这个书记你也别想当了。”
吕总教给她的法子，说起来并不复杂。
就是用他的取向这件事来逼宫。
应凯本身就在体制内，还是个不大不小的干部，风评和口碑对他而言相当重要。
如果被传出去，他虽然不会被开除，但职业生涯也可以宣布到头了。
体面的高校老师郭敏洁，之前可从来没想过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就算传出去，那然后呢？
自己选择了这样的男人作为配偶，势必会被同事传小话，背后嚼舌根。
以后自己还要在南湖大学继续工作的，天天被人指指点点，还怎么干？
还是那句话，她在象牙塔内呆惯了，不善于斗争，也不懂得斗争的艺术。
之所以应凯会选择郭敏洁作为形婚对象，一方面是升迁需要男人成家保持稳重的个人形象，另一方面也正是吃准了她这份性格。
她没有勇气去闹，也不懂那些弯弯绕，这份工作对于她来说同样很重要。
但现在，她似乎变了。
她多了几分底气，是哪里来的呢？
“小敏，你不会觉得，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吧？”
应凯放低了声音，再次打量了身边的吕锦程一会，语重心长。
“而且你也别拿这些吓唬我，我在网信部门有朋友，你发不出去的。”
络腮胡男人终于卸下了面具，虚伪的笑容渐渐从嘴角消失，整个身子坐直，目光盯紧了对面二人。
“你不会觉得叫个搞MCN工作室的学生，来给你撑腰，就能在网上随意诋毁国家干部了吧？”
应凯眼神透着一股子冷漠，嗓音又尖又细，抱起胳膊，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姿势。
“你信不信我告你诽谤！”
“.？”
郭敏洁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一言不发的吕锦程。
她知道应凯作为领导，也是江城本地人，各种部门的朋友都有往来。
网信部门有朋友，就没法发关于他的内容了吗？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吃自己吓唬人这一套！
吕锦程说的和现状不太一样啊
他还反过来威胁我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
“小敏，别闹了，没用，跟我回家吧。”
应凯像是看出了郭敏洁的色厉内荏，低头潇洒抿了一口咖啡，起身就要去拉郭敏洁的胳膊。
可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对面的男人一巴掌推到了一边。
“小吕，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凯手被推开，没有碰到郭敏洁，他立马变了脸色，狠狠瞪了吕锦程一眼。
这事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你他妈赶紧滚，别在这废话，明天拿着户口本跟她去民政局。”
吕锦程坐在原地纹丝不动，面色平静，语气如常。
他在旁边听了老半天都没开口，原本以为郭敏洁有了自己的指点，就足够了。
可最终还是被应凯稳住了局面。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应凯哑然失笑，手指点向吕锦程，心想现在的新生真是有点拎不清。
“老子让你赶紧滚，听不懂？”
吕锦程嘴角一撇，迎向应凯惊讶的目光。
“你再说”
应凯像是来了火，粗壮的左手食指点向吕锦程面孔，距离他越来越近。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不尊师重道的学生。
“少他妈拿手指着我。”
吕锦程突然站起身来，没等应凯有所反应，左臂在空中划了道弧线。
啪！
咖啡店内，传来一声清澈的脆响。
应凯的圆脸上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这一记大嘴巴子势大力沉，几乎将应凯的黑框眼镜扇飞。
“你他妈腚眼子都快被人捅烂了，给你脸让你体面点离婚，你不愿意，还敢出来顶嘴是吧？”
“还提上某部门，某部门是你爹，天天给你擦屁股，也不怕侧漏啊？”
“你这点逼事，还用得着我浪费工作室资源去网上说？”
“你配吗？”
应凯只觉得头眼昏花，被大耳光打得半天缓不过来，捂着脸发了几秒呆，刚想还手，就被几个男人按在原地。
“学生会都是我的人，你猜猜明天如果广播站钥匙丢了，我大喇叭面向全体师生说你是母熊骚0，大家会是什么反应？”
应凯从没想过这种展开，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吕锦程的输出又急又密，他连还手的动作还没来得及继续，就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老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你能怎么样？”
嫩草怕霜霜怕日，恶人自有恶人磨。
吕锦程既不是南湖大学的编制内教师，也不是什么需要顾忌影响的体面人士。
他没有身份限制，又手握发声渠道，几乎拥有无限开火权。
完全不比郭敏洁，吕锦程天不怕地不怕，肆无忌惮，行事毫无底线。
说话一口一个脏字，连老师都敢打。
这样的人，应凯他能不怕吗？
最关键的是，应凯也没有任何制衡吕锦程的好办法。
校规校纪？
吕锦程正是校领导眼中炙手可热的创业红人，况且他根本就没这个权力。
躺地下碰瓷？
一耳光而已，更何况他真要报警，这件事必然瞒不住了。
跟他对打？
更不可能了，这家咖啡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冒出来的几位男店员都在拉偏架！
压根没人拦着吕锦程，任凭他在口中骂个不停。
“我再问你一遍，去不去民政局，不去明天你必定登上头版头条。”
“你那些聊天记录，我不但在学校大喇叭轮番播放，顺便在全网粉丝面前公开处刑，你信不信？”
这次轮到吕锦程指着他了。
吕总的脸上满是不屑一顾的表情，手指几乎戳到他的鼻尖。
“我数三个数。”
“三。”
“二。”
“行行行，我同意，我同意。”
应凯低下头，眼睛一垂，目光黯淡，像是掉了毛的公鸡。
“千万别发，明天一早等民政局上班，我就去。”
他想不出什么办法，只能认了。
“滚吧。”
吕锦程拍了拍手，对咖啡店门口努了努嘴。
应凯侧着身子离开位置，捂着脸，狼狈地离开了咖啡店。
“这这就解决了？”
郭敏洁足足愣了十几秒，这才反应过来。
吕总这一记巴掌，不仅打肿了应凯的脸，也打醒了郭敏洁的心。
自己纠结这么长时间的家庭问题，被吕锦程几乎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搞定，让她整个人有些发蒙。
吕锦程完全不讲什么道理，一以贯之的强势风格，全程节奏紧逼。
暴风骤雨开口骂，不服就是大嘴巴。
打完之后，再告诉他必须这么做，不然把他搞死搞臭。
最关键的是，他这个粗暴办法实在是立竿见影，把应凯吃得死死的，连话都反驳不上一句。
就连观众也觉得有意思，尽管当事人之一已经离场，不少目光还朝着这边打望呢。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
郭敏洁有些禁受不住吃瓜群众目光的聚焦。
两男一女的同桌搭配，一个男的突然起身狠狠扇了另外一名男性大耳光，这在任何一个场合都值得吃瓜挖掘。
到底是女的脚踏两只船，还是小三遇见正宫大打出手？
“行啊，正好一块庆祝庆祝。”
吕锦程点点头，向着门外走去。
“庆祝什么？”
郭敏洁眨了眨眼睛。
“庆祝你离婚快乐，重归单身啊。”
吕锦程笑着说道。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
郭敏洁跟着从咖啡店里走出来，抿住嘴，小声说道。
今天的辅导员穿着一条蓝色长裙，上身是同色半长袖，脚下六厘米的Pump高跟鞋在小路上敲出清脆动听的“嗒嗒”声。
她的头发没有像往常一样高高盘起，明显特地做了个造型，显得整个人妩媚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最近因为婚姻困扰的缘故，她的体型看起来瘦了一些，衣服也选的修身了不少。
亮出了此前吕总一直没注意到的纤细腰线。
“人生迎来新的开始。”
“这不值得庆祝吗？”
吕锦程放慢脚步，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