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肥猪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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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渐渐来到二年级，画面里的东西也丰富起来，看来年长一岁记忆力也有所提高。
看着画面里三碗小时候软乎乎的小模样，杨毅忍不住伸手虚摸着，原来我那个时候就这么喜欢三碗了。
不过小赖叽毛子这个小名也太东北了，出了东北都没人认识，还是杨三碗这个名字好，至少全国通用。
杨毅勾了勾嘴角，很佩服自己小时候的想象力，感觉要比现在丰富很多，可能也是跟当时有大量的独处、思考时间有关吧。
现在他也很喜欢大米粥拌鸡蛋酱那么喝，再放一颗鸡蛋就是绝世美味，看来失忆了口味也不会变，身体有着自己独立的记忆储存器。
幻灯片里大部分画面都是凌乱破碎的，很少有连贯的事情，短则五六秒，长也不过五分钟，还多是迷迷糊糊的一片。
所以杨毅的回忆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很凌乱，但也意外的有趣。
看完前面零零散散的东西，杨毅就将目光聚焦到最清晰，也是最长的一段回忆上，那也是他失忆前的最后一段记忆。
杨毅皱着眉头，一帧帧的查看起那天的回忆。
记忆也渐渐清晰，好多事情都有了更细致的解释。
画面中是他二年级的班级这点不错，那天他也就是肥猪的确一如往常的没去跳操，刚把地扫干净，就看见周震和孙工两人抬着沈渊回到班级，不用猜准是以沈渊中暑为借口跑回来偷懒的。
刘基是鸡眼，只能看见移动靶，再加上周震有教导主任给的烟雾弹，刘基自是睁一只屁眼闭两只鸡眼，全当没看见。
这也是事情的开端，计划的起点。
周震和孙工敲了沈渊三块五毛钱后，无聊中自然就看到了我，肥猪这大体格子想不看到都难。
而后孙工就提议站在讲台上往肥猪旁边的垃圾桶里丢纸团，五个为准，谁分数少中午就要请客吃辣条。
孙工像跳哈巴狗一样舔着周震，自是不敢赢他，只好假装手滑的往肥猪身上丢，也正好有借口找肥猪麻烦，而沈渊都恨不得跑到山洞里猫起来，更不可能赢两人了，但偏偏周震是个歪炮子，五个纸团愣是一个都没进，甚至连擦边都少，不得不说他是纯废物。
几人当时年纪都小，孙工舔周震也不是为了别的，就为了周震的钱，他爹是全志乡又名的富豪，也不知道做的什么买卖，反正在农村你能开得起二三十万的豪车，盖起二层小楼，隔三岔五下馆子那你就是富翁。
只是周震他家有钱，但他没钱！谁会给二年级小孩揣那么多钱出去，给两块就够花了呗，这是那时候家长普遍的心理。
所以理所当然的周震掏不出太多钱，但身后又跟着条哈巴狗，你不给他买点骨头多没面子？可是没钱该怎么办，抢咯！
当然在那时候周震并不认为自己是在抢，而且他也不会明抢，他会先和你交朋友，给你吃好吃的，等时机成熟了，他再要求你把钱拿出来大家一起花，但是得放到他那里存起来，存的是死期，他那也是无底洞。
肥猪当时就是这么被骗的，还傻傻的相信了半学期，后来没钱挨打了才反应过来，这特么是俩畜牲！而沈渊和孟浩干脆就是被抓来的，两人瘦瘦小小也不像杨毅那么麻烦，周震直接派孙狗去明抢的，他自己不干怕脏了手。
用句时髦的话讲，孙工就是周震的白手套。
回到视频中，当时丢球游戏结束，因为周震实在是太废物了。
无奈下，孙工只好以一个进球的微弱优势取胜，他‘兴奋’的大叫后，转而引出教训肥猪的主线，没错肥猪从一开始就知道两人是奔着自己来的，这就是他俩每天彰显自己存在感的方式，其实想想两人在班级也是舅舅不亲，老娘不爱的角色。
以现在十六岁的杨毅的眼光来看，当时肥猪明显是被套路了，他被讨厌很有可能并不是因为他胖，或者挨着垃圾桶有味道。
更多的应该是跟周震和孙工一起玩的原因，这两人都是臭狗屎，谁跟他们走得近，谁就被嫌弃，其他人属于是恨屋及乌了。
这里也正好印证杨毅失忆后再回到学校，还是那个班级、还是那个位置、还是熟悉的垃圾桶，只不过墙面好像被重新粉刷过。
一切其实都没变，只是他不记得了而已，或者说他记得的人都不见了，反正在杨毅的记忆里，他没像肥猪过的这么惨，虽然也是被嫌弃，但终究还是有朋友的，每天也是能说上话的，更何况后来还遇见了杨芮和王冬梅，那之后三人形影不离，简直和肥猪的美梦是一样的。
视角再次回到肥猪这边。
周、孙二人同样没人在意的垃圾，所以只好在比自己弱的人身上找找存在感。
正巧小时候的杨毅就是最好的靶子，打不还口骂不还手的，两人迫不及待的露出獠牙，辱骂在鞭打后边，耳光比呼吸还平常。
周震、孙工享受肥猪和沈渊的求饶，在其中寻找自己存在的意义，想象自己是世界之王，甚至周震在打肥猪的时候，还冠冕堂皇的扯出个保卫世界的借口，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他们那丑恶的嘴脸一样，真是掩耳盗铃，自我安慰的典范，现在看来就是纯纯的小丑行为。
或许当时肥猪也是看出两人的境遇了，居然心存侥幸的幻想和他们成为朋友，但屠夫会任由畜牲胡闹吗，屠夫不会，肥猪也不会，而畜牲却妄想骑在屠夫的头上变成王。
就像是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孩在大人面前说要统一世界，大人只会微微一笑鼓励他，哪怕小孩用小拳头击打大人，大人也不会生气，只是一直不听话的小孩，大人还会不生气吗？
不会的，所以两个畜牲在屠夫保养屠刀的时候，趁机捣乱、无法无天，但等到屠夫亮出屠刀，他们就会知道不听话的小孩是要被吃掉的。
小树不修不直溜，人不修理哏啾啾。
所以小时候的杨毅，勉强担任起老师和家长的职责，化身肥猪老师教一教两人礼义廉耻。
回到视频中，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
后面就是一些家常便饭辱骂和殴打，其实根本没有杀伤力，两人瘦的皮包骨头也不比沈渊那个‘瘦猴’好多少，打人也没力气，骂人也就那两句车轱辘话来回说，无非就是‘猪妖受死’、‘死肥猪’、‘恶心人的死肥猪’、‘浪费粮食的死肥猪’等等等等，匮乏的词汇量，让他们只会说一句‘草’，并且为了彰显气势，还得每句话都带上，像傻逼一样幼稚。
不说现在的杨毅，就是当时的肥猪，也有一万种方法反驳，不着痕迹的损死两人，骂他们就跟抢幼儿园小孩棒棒糖一样简单，但却令人不屑。
只是在回忆里，杨毅能清晰的感受到当时肥猪的想法和情绪，面对两人的捶打，肥猪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害怕或者恐惧，而是兴奋！
没错杨毅仔细的感受了好几遍，的确是兴奋居多，在杨毅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隐藏抖m的时候，他往前一翻才明白，原来肥猪已经三天没和人交流了，每天都只是逗一逗小丫头三碗，再跟奶奶说两句话就没了。
父母农忙不在家，就算平时不农忙的时候，他们也是常常打工，肥猪很少能有机会和父母谈心。这也导致他内心挤压的情绪无法释放，除了写出来，挨打也成为他解压的一种方式了。
至于发小徐刚他们也都有了自己的交际圈，当时的肥猪也很难融进去，自卑的情绪就像一座大山要将肥猪压成猪肉脯了。
“这家伙看样子再不爆发就要变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翅膀？我草，那我不成秋道丁次了？”
杨毅熟练的以插科打诨的方式，调侃自己。
其实杨毅是很心疼这个小胖子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过去活的这么累，真不敢想象当时的肥猪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明明是别的孩子撒娇的年纪，他却把自己逼成大人。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谁想当穷人，又有谁想早当家呢。
杨毅不知道做小孩子很幸福吗，肥猪不明白抱怨可以解压吗？懂得，其实都明白，只是有些话没那么容易说出口。
肥猪也不是一直沉默，最开始也向班主任求援，但事实证明并无卵用，当然这和他遇到傻逼老师的关系很大，但他后来的选择不是向父母隐瞒么，这可能就是成为乖孩子的代价吧。
这一刻杨毅倒突然感觉画面近了一些，他也能理解肥猪的一些想法了，看了这么久他发现肥猪平时的生活真的是很枯燥很无聊，无聊到查窗户上的泥点来打发时间，无聊到连木头桌子上的纹理都查的清清楚楚，甚至肥猪还给他们每个都起了名字，就这么无聊。
每天来到学校就像是变成透明人了一样，同学们不是看见他就嫌弃的绕路离开，就是假装看不见他，这让小时候的杨毅内心十分受伤，孤独和自我怀疑已经要给肥猪淹没了。
而这时候能有两人天天惦记着你，哪怕是惦记着欺负你，抢你的钱，打你玩，其实也不太在乎了。甚至有时候肥猪都感觉只有在被打的时候，被骂的时候，强烈的疼痛感才让他明白自己还活着，那份与世界隔绝的疏离感，别说是七八岁的肥猪了，就是现在十六岁的杨毅，你让他不跟张宇他们联系，不能见杨芮和王冬梅，那他也会崩溃的，很可能还没肥猪坚持的时间长呢。
没体会过的话很难理解，身在闹市却如静山的感觉，偶尔很享受，一直就很折磨了。
杨毅沉默了一会，轻叹口气，默默看着周震在读肥猪的日记，说实话他此刻有些理解不了这时期肥猪的想法了，期待、渴望、恐惧、担心、愤怒、悲伤多种情绪在肥猪的脑海中搅成一锅粥，难舍难分。
肥猪在期待什么，又在渴望什么呢？
杨毅尝了口粥，里面是对周震和孙工最后的幻想，幻想他们在看完日记后会理解他，了解他，和他成为朋友。
可显然已经的是，失败了。
眼镜男孙工根本没有同情心，或者说情理心，他在听完后只会挑字眼来辱骂鞭打肥猪，完全没有一丝改变。而溜尖脑袋周震呢，或许他是有些感悟，但更多的是对肥猪的恐惧，就好像有天你放心身边形影不离的钱包或沙袋开口说话了，而且它居然还能写日记，更加惊悚的是，文笔还不错。
日了狗了！
周震此刻内心的震惊肯定要比感慨多得多，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习惯性的隐藏在幕后，让白手套孙工去当坏人，而孙工还偏偏还就爱当坏人，不得不说两人真是绝配。
那肥猪又在恐惧和担心什么呢？
杨毅仔细品了品嘴里的滋味，说是恐惧，但更多的应该是遗憾，对这一年半以来努力的遗憾，也是对周震和孙工二人表现的遗憾。
肥猪或许还真想过和两人真心的交朋友，他在肥猪最开始的记忆里也看到三人开心的时候，就像每部狗血的爱情剧，受害者被伤害之前都有一段美好的回忆做支撑，有蜜才能衬托出黄连的苦。
同时肥猪又在担心，打了两人会不会产生很不好的后果，例如被退学，被父母责怪，被奶奶讨厌等等，年幼的小脑袋里全是别人对他的看法，全然没有自己不反抗会不会被打死，会不会那天真的一跃而下，化作云朵或一汪海浪的想法。
最后肥猪的愤怒和悲伤就很好理解了。
粥变成了小辣椒，顺着杨毅喉咙一路烧胃里，沿途全是火辣刺痛，额头也渐渐流出汗水，他说过自己不能吃辣的。
肥猪愤怒的是自己精神世界的崩毁，那本画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笔记本不仅仅只是一本日记本，更是肥猪生活中的知心朋友，也是他全部的精神寄托。
以前都是藏在家里，不会往学校拿的，但这个星期以来肥猪就有意无意的把他踹进书包，已经做好了失去他的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等真正失去的时候会这么痛。好像这个人都不再完整了，因此肥猪对撕坏他精神世界的眼镜男才会如此仇恨，新仇旧恨下，出手自然也不留情面。
最后给眼镜男打的鼻青脸肿，也是肥猪故意的，因为他知道眼镜男最在乎的就是他那张獐头鼠目的狗脸，所以肥猪拿鞋照着他脸一顿狠拍。
之所以拿鞋，一是眼镜男说的，用手会痛，力是相互的；二就是不想留下指纹，不然后面很有可能对他不利，当然这都是肥猪看电视剧学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现在看是起作用了。
后面拿扫把打，也是因为肥猪经常被眼镜男拿扫把打，以牙还牙也想让他体验体验。要说打的最爽的还是一开始的三拳，那记爆肝拳肥猪练了不下上千遍，终于用出来了，还有上勾拳，从小腿开始发力，腰腹带动手臂，那不只是胳膊的力量更是全身的力量，不然也不会给眼镜男打的双脚离地并强制关机。
对于溜尖脑袋倒是没打太恨，也是因为平时溜尖脑袋就是出手前几下，后面全都交由眼镜男来，所以肥猪对于溜尖脑袋的气相对没有那么大，但是恨更多一些。
所以才会有后面互扇耳光的环节，就是因为溜尖脑袋喜欢玩游戏，操纵人心，那肥猪自然也要让他体验一下，只可惜时间上来不及，不然还能好好玩玩的。
在溜尖脑袋脸上留道伤也算值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要是能留疤最好，让他变成怪物体验体验肥猪的感受。
最后的悲伤，化作苦水冲散心中的火热。
冲动之后就要面临魔鬼的索赔，肥猪冷静下来看着两人的惨样和满屋的混乱，他自然很慌张，从来没犯过错的他这回犯下了大错，怎么会不慌张。
看着满地的狼藉，肥猪的一个头两个大，但无论如何都要尽快想出办法。处理凶器，肥猪把扫把通通塞到二人手中，又把剩下的丢进垃圾桶，打开窗户想营造出被蜜蜂袭击的场景，但转念一想太特么假了，也就放弃了。
顺手把眼镜男的尿盖上的同时，肥猪想到了前面讲台上还有一个呢！有证人无论如何都洗脱不了嫌疑了，但好在这个证人不是溜尖脑袋他们一伙的，还很有可能是他这边的。
在看到眼镜男手指抽动的同时，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肥猪脑中形成，假死！我本就是受害者，只要回到原本的位子上就没问题了。
所以肥猪对着瘦小男孩沈渊招手，与他拉家常想取得证人信任，但出乎意料的是沈渊对于二人的恨意还要在肥猪之上，在肥猪假装胆小、弱势的情况下，沈渊果然靠近了他，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就是——杀了两人！
说实话，肥猪当时真的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想过要杀人，哪怕死都是他从楼上一跃而下，而不是给溜尖脑袋和眼镜男丢下去，这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肥猪从来都是一个被动友善单位，你不主动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他是不会主动追击你的，善良和温柔刻在骨子里，不涉及家人他是不会动杀念的。
可瘦小的沈渊好像已经下定决心，肥猪只好顺着他的话，先把刀哄骗过来再说，可没成想眼镜男要比他想象中醒的还快，听到身后的破空声，肥猪知道可能来不及躲闪了，只好伸出右手挡在脑后，但还是被一击撂倒。
这一下是拿铁簸箕最锋利的底砍过来的，而不是肥猪计划中的扫把棍，所以他倒下了，还差点死掉。
他没想到的是，眼镜男醒过来听到二人商量要杀了他，吓得他又尿了出来，但终究是心中的狠辣占据上风，他丢掉手中没用的扫把，偷偷拿起旁边的簸箕，用尽全力了砍向前面那个肥猪恶魔。
看到这里杨毅也感觉后脑一阵刺痛，连带着右手背上的疤痕也在隐隐作痛，原来不是车祸，我是被人拿铁簸箕砍的？
杨毅感到一阵好笑，他想起来了，当时在医院苏醒，老爸老妈喜极而泣告诉他不用担心，没事了。
他还问说这是怎么了？
老爹说是车祸，他过马路被车撞了。
当时杨毅信以为真，可等他再大一点懂的更多了，就不由得怀疑，为什么车祸我的手是撕裂伤？还有我的脑袋怎么会有个洞？
难不成是被叉车给撞的？
可不管他怎么追问老杨和小于都是岔开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后来杨毅也察觉出就不再追问了，他本就不是刨根问底的侦探性格，他是糊涂蛋，只要现在还活着就好。
没想到真相居然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还真是世事无常。
后面的情况就是肥猪爆发演技的环节了，拼命拉住眼镜男，甚至不惜给他一颗犬牙，也算博得沈渊一定好感了吧？这是肥猪脑海中最后的想法，至于看见小赖叽毛子，喃喃自语这些在杨毅眼中，是他摸着沈渊的脸在喃喃自语，那个画面异常诡谲。
在嘈杂的背景音中，杨毅好像发现了华点！
排除女生吱哇乱叫和男生们强装镇定的吹牛声，杨毅清晰的听见有个玩世不恭的男生在担心自己的桌子和辣条，还给刘基一顿好骂！
这人是谁？
按道理来说，如此牛逼的角色肯定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杨毅在肥猪的记忆里居然搜索不到，好像第一次认识一样。
“我滴妈，绿林好汉啊！太解气了，就是看不到刘基那张气昏的鸡脸有点可惜。”
杨毅摸了摸下巴：“这么说的话，后来我倒是真没再看见过他，也不知道是转到别的学校去祸祸人了，还是彻底被教育界除名了，希望是后者。”
视频也播到了最后，肥猪的一声呢喃：
“对了，我不是肥猪，我叫杨毅，杨是木字旁的杨，毅是一劳永逸的毅。哈哈骗你的，其实我就是肥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