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人有再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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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
“就是这了，这家伙儿把楼道边，离卫生间好像也挺远的。”
“呼！总算到了，这七扭八拐的。快进屋，看看有没有室友先到的。”
杨正丰放下行李催促道。
吱——
杨毅推开房门，紧张又期待的看着，空空如也。
“没人，但我看二号和三号的床上有行李，人可能出去了。”
“那还说啥，赶快铺床，现在都给分好了啊，不用抢铺了。还行，分的也是个上铺，只是没靠窗户和暖气，也行了省着冬天窗户漏风受凉。拖鞋上床，我给你递，你铺。”
默默看了看寝室环境后，杨正丰将行李拆开准备铺床。
吱呀，吱吱！
杨毅撅着大屁股，笨拙的把床铺好。
大热天铺床，还是个胖子，满头大汗是难免的了。
“呼！终于铺完了，新被罩还挺好看的，就是这床一晃就响。”
杨毅坐在床头擦着汗，心中不断抱怨这天气酷热，也怪自己，早知道暑假就不吃那么多了，初四好不容易瘦点又胖回来了。
“盆、牙膏牙缸、手巾和这个空袋子都给你放五号柜了奥，等放假你再把行李装回来。缺啥就赶紧买，没钱就吱声，给你带的钱别掉了，分几个兜装，别可一个兜装。说给你买个带拉锁兜的裤衩你不干...”
杨正丰坐在没人的下铺用杨毅给的纸巾擦了擦汗，热的把上衣挽到胸口，露出脱衣有肉的大块腹肌，嘴上还不停的嘱咐着。
“哎呀爹，我五年级就开始住宿，知道怎么生活的放心吧。我过几天就回家了，到时候再帮你刷碗，我可是你的战友。”
“是啊，一转眼你咋就从小学跑到高中了呢。”
“谁知道呢，迷迷糊糊的就过来了。”
“这回离家远了，你妈老不放心你。”
“有啥不放心的，也没多远坐大客也就俩小时不到，跟在乡里差不多。反正我都是五天一回家，别忘去道口接我就行。”
“嗯，到时候我走的走去接你。”
杨毅咧嘴一笑：“那也行，咱爷俩就走个七八里地呗，到时候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亲戚大爷啥的，我就说你虐待我，反正丢的也不是我的脸。”
“你个臭小子。”杨正丰伸手打了下杨毅垂下来的胖腿。“反正给你送到这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一大半了，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什么呀，不是给我送到寝室了吗，咋还有任务？”
杨正丰抿嘴一笑，没说什么。
“行了，你自己看着整吧，最好能多交几个朋友，别弄得上了十年学到头来就认识俩同学。”
杨毅撇了撇嘴：“这你就不懂了，朋友贵精不贵多，那些很多朋友的有几个去对方家串过门的？更别提再住两天的了。”
“是，这点你是比你爹强。”杨正丰赞同的点了点头：“怎么说还有俩女同学愿意来找你玩，还能在咱家待两天，真不知道是时代变了，还是学生的思想变了。”
“都有吧，过的开心不就得了。”
杨正丰点了点头，轻叹口气：“那你过的开心吗？”
杨毅一愣，停下晃荡的小腿想了想，又继续晃荡起来：“开心呀，这么不开心。”
“我有爱我的老爹老妈，还有能随心畅聊的异性朋友，连学习不好都没挨揍这还不值得开心吗？”
“哈哈哈，你还真是知足常乐。”
“嘿嘿，随我爹了。”
杨正丰摇头一笑：“这可不是随我，随你妈了，随遇而安。”
“是嘛。”杨毅翻身躺在床上，伸手够着雪白的棚顶，够不到。
但伸脚能够到。
寝室内安静了片刻，爷俩一个伸手摸着上铺的床板，一个伸腿努力够着雪白的棚顶。
倒也显着有些莫名的和谐。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正丰偷偷将抠下来木板揣进兜里。
站起身若无其事活动活动肩膀，轻轻咳了咳：
“嗯，我知道你有能耐，我在这束缚了吧？不管怎么说，你爹我初中肄业，培养的儿子上了高中，就算不是最好的高中，但也是我的骄傲。”
“当年你爷什么都不肯供我，学修车不行、学修电视也不行，就娶媳妇行。现在我也不要求你什么，你要学什么我都全力支持你，只要你健康快乐，有机会抓紧给我划拉个儿媳妇，抓紧下个小崽，我好有个玩的，知不知道？”
杨毅看着蓝袜子上的墙灰，默默藏在腿下，无语的看着老爹。
“哈，我就是为了给你生个玩的才结婚的呗？那你跟我爷有啥区别？”
“我！我这是给你提供个选择，不是唯一的选择就行呗，偷着乐吧！摊上我这么好，这么开明的老爹，别人想要还没有呢。”
杨毅努了努嘴：“嗯，可是了。我一出门都感觉阳光普照，像是外星人给我开了舞台灯，人生大戏的主角。”
“切！熊样吧。”
杨正丰站在窗前挑了挑眉，看着楼下一个个年轻的面孔。
【青春真好啊，我也好想上个高中，怎么就混到快奔四了呢？】
杨毅扭头看着老爹的背影，感觉好像没有以前挺拔了，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等以后我挣钱领你和我妈去旅游，看升旗，爬长城，吃全虫宴看看祖国的大好河山。”
“哦，我谢谢你啊。”
杨正丰一头黑线，真是我孝顺的好儿子。
“不用谢，都哥们。”
杨毅笑得举了举手，小时候跟老爹天天摔跤，等他大一大摔不过了杨正丰就避战了。
这也使得杨毅一直没赢过老爹，这男人聪明的很。
......
噔噔噔！
“是这吧？老儿子快看看你那张表，是不是201寝？”
突然传来一阵女声伴随着开门的吱呀声，打破了杨毅父子间短暂的温馨时刻。
只见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拿着大兜小袋的行李，肩上还背着一个看起来比她还重的大包，缓步走进屋内。
随后是一个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高大男生闯入眼帘，比起杨毅不到一米七的身高还需要翘脚看上铺来说，这位男生已经可以平视上铺了。
“唉！总算到了，快把袋子放下来吧，累坏了吧？看这满头大汗的，快擦擦。”女人边说边把纸巾递给高大男生，并转头对杨正丰点了点头：
“咱也是送孩子的吧，今天温度可真不低，感觉这水泥路都能煎鸡蛋了。”
“都是，我也刚送到，遭罪呀这天。咱家哪儿的啊？”
“从内那儿，东山内边，胜利乡来的。”
“奥，那不远，我们小湖那边的。”
“那还真不远，我家志远第一次住寝室，性格还老实腼腆不出头，以后让俩小孩多处处，互相帮助点。”
“哎！那都是应该的，我家这玩意儿也是，跟小姑娘似的，跟你家孩子性格还挺像。但我家的住宿早，以后有啥不懂的可以互相帮助。”
“那太好了，我就担心我家志远，怕他受欺负，别看他长着大个，其实胆小的很，我都怕他以后娶不到老婆...”
女人开始止不住的吐槽，寝室里的氛围倒是格外活泼。
“快别说了妈，把枕头给我，我都要铺完床了。”
王志远见自己亲爱的老妈狂挖自己老底，还越挖越上瘾，不禁赶紧打断道。
“你自己学着铺，我和你杨叔唠会嗑。”女人不耐烦的将枕头递了上去，就继续与杨正丰探讨起了，养儿心经。
“当初真应该生个女儿...”
“谁说不是呢！”
切！杨毅躺在床上无语的看着每年都会有的固定节目。
每次开学和放假，只要家长一见面就必然会讨论起养孩子的不易，出于谦虚就算对自己家孩子还算满意，但只要吐槽起来就必然会说反话。
这已经是中国家长约定俗成的节目了一样，你俩唠的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我交不交朋友又不看对方老妈是不是和自己的老爹聊的来，而是看你能不能跟我聊得来！
真的是，杨毅翻身笑着看杨正丰吐槽他，每次都能有点新槽点，真是辛苦你了老爸。
......
在这场养儿不如养闺女省心的讨论中，没有杨毅和王志远插嘴的份，无奈下杨毅和对面的王志远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杨毅指了指手机，并打开了聊天界面，王志远心领神会的打开手机，果然看到有新朋友的添加请求。
杨毅不洋气：哈喽！我叫杨毅，你可以改下备注。
明哲志远：嗨！我叫王志远，你也可以改一下。
两人随手改好备注。
王志远：你在哪儿加的我？
杨毅：你不在大群里吗，我看万信号和手机号一样。
王志远：哦天，你这么快就检查了一遍？
杨毅：没有啊，只要筛掉女生，再看一下后四位数很快的。
王志远：那你也够细心的了，以后就在一个寝室了呢。
杨毅：哈哈是啊，多多关照。
王志远：哈哈多多关照。
杨毅：对了！我知道二号和三号铺叫什么。
王志远：你怎么知道叫什么，你看见他们了？
杨毅：没有，但在那个分配寝室的纸上就有，二号叫潘伟东，三号叫张宇。
王志远：奥，我就光注意我自己了，剩下那俩我看看，一个是于磊一个是张飞燕，六人寝呐？
杨毅：六人寝还不错了，我初中都十多人一寝，乱的要死。
王志远：天呐，十多个人那还咋睡觉了，不得吵吵死？
杨毅：也还好啦，时间久了大家都熟了就好了。
王志远：那有没有寝室恶霸，欺负人那种？
杨毅：有啊，让你天天打水，给他洗袜子，一整还抽你屁股。
王志远：啊！？这么恶劣！
杨毅：还好啦这些，不过你跟我咱俩一起，打他四个都没问题，你这人高马大的往那一站不说话就是威慑，再说了都高中了应该没有那虎人了吧？
王志远：可我不敢...
杨毅：哈哈哈哎呀，没事你躲我后面，我帮你讹死他们！
王志远：哈哈哈谢谢你了。
【什么人呐这是？】
杨毅收起手机，笑着对王志远摆了摆手，这大高个给他真是白瞎了。
王志远也笑着挥了挥手，他感觉今天运气还不错，刚到寝室就遇见个正常人。本来他害怕遇见那些红毛黄毛咋咋呼呼的怪物呢，没想到是个好说话的蘑菇头小胖子。
真希望其他人也都是正常人。
......
就这样201寝室四人组成了两场会议，不断交流自己的心得体会。在聊天中时间过得飞快。
“爸，到点了吧？你该买东西去了，一会儿再赶不上两点大客。”
杨毅看了看时间，无奈的打断了双方家长的育儿经。
“哎呦！都十一点多了，我得赶紧走了，以后再交流吧志远妈，俩个都是好孩子，放心就行。”
看了眼手机杨正丰连忙向王志远老妈告别，直接起身向外走去。
“我送你爸，等我穿鞋！”
“哎呀，送啥送，中午正是最晒的时候，你歇着吧，我自己走的还快！”
虽然杨正丰说不用，但杨毅还是快速穿完鞋，三步并两步的追了上去，还不忘和志远妈道别，和王志远的聊天界面也停留在‘有事短信联系’上。
没有了沉重的行李，也知道路，哪怕太阳很晒，走到学校门口也没用上来时的三分之一时间。
“那我先回家了，你在学校好好的，我不担心你的自理能力，就怕你不好意思表达自己。记住，出门在外一定要学着脸皮厚一点，咱们不偷不抢，不怕什么，脸丢了大不了再赚回来嘛！爸妈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杨毅，勇敢坚毅。”
杨正丰说完后，又沉默了一会儿道：
“对了，你妈让我告诉你军训努努力，争取减减肥，不是说你胖了不好看，是怕你不健康。还有把你那锅盖头也给我处理了，大热天也不嫌热，矫正眼镜也得坚持戴着，少看那电子书，学点有用的知识，对得起我交的学费，知道吗？”
说罢，杨正丰伸出拳头。
杨毅无奈与老爸碰了碰拳，道：“知道了，也不知道你在哪学的鸡汤，还真是与时俱进啊。”
“切！不跟你扯了，我车来了，跟你说多少遍你也记不住，周六见吧，记得提前告诉我坐的几点大客，我去道口等你。”
跟随着人流，杨正丰边说边往上挤，好不容易上了线车却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随线车关门开动，杨毅和杨正丰不知不觉间都红了眼眶。
看着线车默默走远，杨毅一直目送到车尾灯消失才收回目光。
每次都是这样，本来一个人来好好的，一旦有家长陪他，他就止不住难过。
“真是的，又不是见不到了，这心怎么就是堵得慌呢！”杨毅捶了捶胸口，深吸了口气大步冲向人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