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择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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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中洲，仙来镇。
市列珠玑，户盈绮罗，此地热闹繁华，街头巷尾往来者络绎不绝，临边店铺售卖的货品也是琳琅满目，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修仙界里也有人间烟火气，而若是到仙门盛会的时间，那便会增来摆摊的道友们，更有世外风华之感。
只单单奇怪的是，今日竟未遇上一位宗门弟子。
“此处，跟大熙城景也没什么不一样...”
笛飞声背着他那把刀跟着前行，巡视周围刚做评价，此时路过一卖香料的摊位，店家是个子稍矮的和善人，仰头正要冲着这新来的一行人叫卖，不想与冷脸阿飞对视个正着，转眼店家脑袋上就哗哗哗冒出簇簇叶片，接着又枯败落地，很是奇异。
而在笛飞声呆滞的眼神里，摊主本人哭丧着脸抖着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偌大的摊子折叠成一方巾帕大小塞进自己的储物空间，转身就跑进了小巷里，还喊了一声妖族语提醒其他同伴速逃。
笛飞声：“......？”
大魔头没真的入道，无灵力可以附于耳以通晓各族类语言，而李莲花则听得真真的，当即低头指节抵唇试图掩饰偷笑。
“此举为何意？”，笛飞声眼见着身边所有人都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脸色有点不好。
云苓忍不住笑出声，弯着杏眼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那是草木灵妖一族，胆子都很小的，跑了很正常。”
笛飞声十分不理解，“所以，吓跑了？那他说的又是何意？”
“老笛啊~那不重要~但是呢...”，李莲花调笑着挥挥手，诚恳建议，“我看你还是稍微柔和一点，比如，遇人笑一笑呢？”
大魔头扫他一眼，轻哼一声置若罔闻，抬脚自顾自的往街市中心走。
李莲花斜看笛飞声走开，转过身撇撇嘴，摇了摇头，“没礼貌。”
金鸢盟的笛大盟主，能把角丽谯迷得五迷三道的笛飞声，说起来也是英俊神武，气势逼人的。
只不过那杀人无算的气场，和漠然的冷面，加以只那一个毫无感情的眼神，让当街所有草木灵妖开始流传起‘阎王大凶煞’来了的传说，一时之间，街市不少铺子挂起了暂时歇业的标牌。
在仙来镇的中心，演武台、客栈和商铺比比皆是，其中门牌里最为亮眼的，当属云裳衣坊，其店面设有花团锦簇的摆景，匾额绕了一圈别致的造型灯，尤以另设橱窗还有展示的热销新衣，在一排商铺里相比较当真是格外不同，即便有人模仿，也显有独特的，氛围感。
就算是云苓没下过山，也能一眼看到这间商铺，且这迥异的风格，一看就是她师姐的创新。
“找到了！走~先去置办些东西~”
云苓眼睛一亮，拉着身边的李莲花就往衣坊去，后面的岑婆也一把拽住想要钻去酒铺的漆木山跟上，而笛飞声掀掀眼皮，颇觉无聊，但在店外需要接收过路人异样的眼神，只好还是迈进了店内。
店内不吝啬地用了扩充空间的法器，宽敞的空间内还设有很多试衣雅间，各色衣衫、配饰、珠宝琳琅满目又很有条理，还专设了濯衣镜和装扮假模。
取衣镜前照，镜中就会显现自己已经穿上衣衫的模样，而假模则是傀儡机关术，助以展现搭配好的头面美衣套装，可谓处处新颖。
云苓刚一进店，穿着统一制式法衣的侍者皆训练有素的上前迎接，居前的店长定睛分辨后就率众屈身拜了安康礼，端庄可亲地就请人入雅间。
“原来是三坊主，容锦未曾远迎还望坊主见谅”，她红色狐耳微动，温婉抬手引云苓他们入内室，其余侍从也熟练地去推来最新的衣裙佩环以供挑选。
“三坊主，是指我?”,小姑娘迷茫地指指自己，“可是我未曾下过山来过此地...”
容锦浅笑道，“坊主虽未下山，但是这云裳衣坊是妖族织巧君大坊主管理，寸冬二坊主所设计，而承办需用的灵玉就是由二坊主和，三坊主您所出的。”
“三位坊主的容貌我等自然要熟记于心的，就是不知...”，她不动声色观过云苓身后几人，掩唇凑过来询问，“三坊主此行可要通知二坊主吗？”
小姑娘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巴，倒是想起来了，“怪不得师姐总要拿我的钱做‘投资’什么什么的，原来是指此事——告知与否都可，我来镇上前已经传信给我师姐了，只是还未回应，原是想着先来买了法衣就回去的。”
“容锦明白了，但是这里所有皆是坊主的，谈何购买？”，容锦挥手示意侍从接引，优雅地低眉朝众人一颔首，“诸位随我等入雅间即可，若有心喜之物，自会有人为诸位取来。”
一花妖走来就向岑婆行礼引路，老人家真的是犹豫不决，“这...怎么行？”
岂不是花费了云苓丫头的钱？
“岑前辈~”，云苓走过来推着岑婆往里走，笑意盈盈地道，“这可是不用掏钱的~嗯...再说了，论钱的话，花花这人可是抵押在我这了~很够了~”
她停下脚步侧过身，顽皮地朝李莲花一眨眼，神医大人无奈地点点头，挑起唇真切认识到可能真的要入赘了。
等岑婆小小安心进去，漆木山也被另一男侍从引到隔间，笛飞声则被伺候惯了，习以为常地去到了对角雅间，且他确实没有灵玉买法衣，他也不矫情便打算着以后再还。
若是入仙宗之内，随意一个修士的灵诀就可以让这凡服破损，穿了高阶法衣不仅有防御之效，还能不沾尘土，施以法术不毁等等，总是必备之物。
容锦见她们家三坊主主动过去牵上那俊雅男子的手，心中似有明悟，微一转脸递给身边待命的侍从一个眼神，瞧手下聪慧地去传信给寸冬，她才继续笑着领云苓去坊主内阁。
她可记得问寸冬为何不让三坊主下山时，寸冬那‘谨防苓苓被人骗走’的言论，还是再通知一下吧...
两人进了内阁，只见灵果甜品已经摆好，刚坐下就有侍从鱼贯而入，彩锻华衣，簪花头面，各有特点，而他们将东西放下就离去，还给客人留下了极大的自主感。
“这些配饰都是最新的样式，当然，衣衫就不只是最新的了”，容锦施法浮起左右两边的精致木盒，简单介绍了两句，“...这几件制出来都是限量唯有一件的成衣，当然二位若是不满意，还可以挑选后面的布匹再行定制。”
她说完也退出了内阁，还唤动了隔音和隐藏法阵，保护隐私也做得不错。
“哼哼~”，云苓抬手在桌上撑着脸，兴味盎然地点了一件男装示意给身边人，“花花，快去试试~”
她颇为期待的神色让李莲花觉得此情景莫名像纨绔少爷为赢得姑娘芳心，财大气粗地带人买东西——唯一不太对的是，貌似她是那个纨绔少爷。
罢了......
李莲花垂下眼抿唇一笑，宠溺极了，“好。”
他转去隔断的里间更衣，小姑娘等待的时候看起旁边相称的发冠，顺道又挑了好看的玉佩和布料，花钱的心情颇好。
“阿苓——”
一声轻唤，云苓眉眼带笑地抬眼过去，那仙人之姿勾得姑娘微微一怔。
这人容颜俊美，身姿挺拔，便是常着素衫也是清风朗月的气度，今日换得一件霁青融白的广袖衣裳，那衣袂层叠，纱绸缥缈，衣襟的云水色衬着他脖颈更白，腰间松石色腰封和水波纹扣带相得益彰，身形勾勒得极好，可谓是风采更胜，谪仙临凡的美。
他略一低头整理绣了云纹鹤鸟外衫和袖口，眉眼温润似不胜凉风的柔，实在惹人心跳难止。
小姑娘喜爱得不得了，笑颊上都浮起淡淡的粉意，小小激动地取了选好的流云叠光银冠和东方既白长佩，快走几步去伸指勾他腰带空隙，翻着佩环系了上去，如此再赏，添得谦谦儒雅。
“花花低头！”，云苓手拿着发冠紧盯着他催促道，明眸里满是喜欢。
李莲花眼波流转间神色温柔至深，算着高度顺从地俯下身，心中有些叹息——这丫头先是恍然无觉的勾他腰带，现在还凑得极近为他戴冠...可真是太过纯然的性子。
银冠墨发，眸如明星，还有微挑的眼尾，高挺的鼻梁，全然算出的是公子只应画见,此中我独知津。
“好看~”，她软软地赞道，挑起的嘴角根本下不去，不过还好，被美色迷得一脑袋浆糊时，尚记得还有几套衣服，片刻后又推李莲花去接着试。
李莲花立刻露出委屈的小表情，但是谁让‘纨绔少爷’爱看呢？
拒绝无效啊~
新换的窄袖海天霞金丝流光衫，日光下衣袂会如朝霞透光一般，倒是有些活泼的感觉，可穿在这人身上白色罩纱临风，隐隐透出的色彩当是雅如盛莲，独以他柔和端方的美感。
“嗯~这件也好看，也要了！”
如此再来一件湘色镶甲劲装，束袖外衬飘逸轻纱，伴丝带浮动，潇洒如林间的银杏叶杂着长风，束腰茶色和赤璋相合，垂带结佩，矜贵雅正，他要是如此手持了少师，那可堪剑修里最出挑的侠客。
小姑娘两手成花状撑着脸，可可爱爱一歪头，“这件束了发，又是天下第一了~”
又换了两件，皆是各有迷人之处，云苓笑着选择统统带回去，然后眉飞色舞地等李莲花出来。
他改着回了颜色较淡的第一件，即便是靠着修士的体质，他也觉得麻烦得有点心累。
“阿苓呢？原是我一直在换.....”，李莲花戴好发冠踱步过来，伸长手拉着姑娘站起来，柔声道，“我也想看不同的阿苓。”
她答应得爽快，接了李莲花递过来的衣衫就脚步轻快地进里屋了，须臾再出来时，一袭星辰流仙裙衬得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倾城仙姿。
长裙由底及上渐变至月白，脚踝边是堇色兼海蓝的雾感，伴碎光点点缀于其上，再外罩霜白如明空的鲛纱，外缀星辰纹样和流光银线，看过去神秘又曼妙。
此裙前短后长，露出姑娘的一段肤如冰雪的小腿，上身窄袖镶玉，绸纱堪堪到手腕上方，精致的骨节很是惑人。
“这裙子，应该是我师姐设计的吧~”，云苓提着裙角转了个圈，窗棂射进的暖光一映，裙尾波光点点，如湖面鳞光，如星子微闪，设计感十足。
李莲花则瞧了一眼心上人那似脆瓷的肌肤，按着自己额角闭了闭眼，然后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把另一件衣服放到人手上，哄姑娘去更衣。
云苓眨巴眨巴眼应了声，李莲花的眼皮才不跳了。
早知道修仙界民风开放，但这几件云苓挑的男装穿起来倒也没什么裸露的，只是没想到.他挑的衣裙竟然走了眼......
虽说不能干涉姑娘择衣，但是...
李莲花郁卒地长叹了口气——他需要适应。
等到再姑娘出来时，他才发现随手拿的盒子里，放的是跟他自己身上这件广袖之色彩纹制有些相似的裙装。
不同的是广袖长裙的绣样犹如水天，素色鲤和明镜湖，刚好和李莲花身上的流云仙鹤相对，仙子缓缓而来时，杏眼都带了清冷之态，长睫如羽扇投下浅影，唇更似樱桃欲滴，玉肌自光，婉约动人，挽髻披发调皮得垂到身前一缕，端的秀美衔岚月。
“好看吗？”
云苓仰起头问他，李莲花伸手将那根定情的白玉簪扶得紧些，弯着唇悦色漫着眉眼，却尚未置一言，情意翻滚，他眸子微沉，倾身去环人的肩头。
正在此时，房门砰地一声震天响，木门被强硬破开，不能承受的悠悠晃了两下，哐当哐当掉到了地上。
小姑娘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立刻笑开了花，继而欢欢喜喜地喊道，“师姐！你来了？”
寸冬那双摄人心魂的美目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耳朵上的毛都炸了起来，然后带着痛心疾首的表情冲过去，骤然到云苓面前，握着人的肩头就开始疯狂地摇！
“啊啊啊啊啊啊！苓苓！你又恋爱脑了是不是！！！”
“我告诉你！你快点给我把脑子里的水倒掉！”
“为什么！！才几年啊你就带男人回来！！男主会害死你的知不知道！！”
云苓被她前后晃得七荤八素，勉强吐出几个破碎的字音，“...什...么...又？...等！”
李莲花心里一紧蹙起眉，抬手施法就拂开了这位师姐，转而扣住云苓的肩头，颇有些焦灼，“阿苓，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