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杀子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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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吃的不多，一直心不在焉的，脸色也不好，像是有心事。
“皇上，是饭菜不可口吗？臣妾看皇上进的不香。四郎素日不是最爱翊坤宫小厨房的饭菜吗，今日是怎么了？”
“你去见过端妃了？”皇上终是没忍住心里的疑惑，直接问出口。
“皇上您怎么知道？”我语气瞬间变冷，低着头绞手指。其实心里还是蛮高兴的，皇上直接来问我而不是暗中调查，问不出口的才叫怀疑。当然，最主要的是在见端妃之前，我早就想好对策了。
“今早新进宫的妃嫔给皇后请安的时候，端妃也去了。”皇上说了真话，没说实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才能套出他想知道的答案。
“呵，没想到她竟恢复的这么快。皇上，臣妾有罪”我从容的跪在皇上身边“臣妾因早年失子之痛，一直对端妃有怨恨，这些年一直在暗中折磨端妃，臣妾协理六宫之时指使内务府克扣延庆殿用度，端妃的病情这才拖拖拉拉不见好。”
“哎，起来吧，你一直为那个去了的孩子伤心，朕知道。”皇上把我拉起来，扶我重新坐回凳子上。
“这些年，午夜梦回的时候臣妾总时不时地想起那个孩子。两个月前，臣妾梦到他了，他说有神仙收他做童子，他要去天上了，让我不要再伤心难过。所以我不想再折磨端妃了，我要给我的孩子积德。那次重伤，我本来都要踏进鬼门关了，是我的孩子救了我，他说经此一遭他还完恩情了，以后与我再无牵绊了。”
我捂着胸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这个孩子是我心底最难以言说的痛，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知道皇上最不喜怪力乱神之语，可臣妾是一个母亲。所以，我本想独自守着这份只属于臣妾的梦境。”
“等宫里其他妃嫔有了孩子。你选一个喜欢的，抱来翊坤宫吧。”皇上也被我勾起了伤心，眼睛红红的。
“臣妾不要，臣妾不要别人的孩子，谁也代替不了臣妾的孩儿。臣妾失去孩子会痛，其他的母亲失去孩子也会痛，臣妾不愿因一己之私引得后宫怨怼。”我看皇上的注意力偏了，抓紧拉回来。好打消他的怀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臣妾觉得迷茫，从前在王府，端妃与臣妾那般要好，却知人知面不知心一碗安胎药打下我的孩子。我也因失子之痛，差点杀死端妃。人性的亲近好恶竟如此复杂。我和她之间，谁欠谁的已经分不清了。”我抬起头倔强的抹去眼泪“好在臣妾这副身子，一年半载的出不了门。今后遇见了，也只是陌路人，还请皇上原谅，臣妾同她回不去了。”
皇上听了我的话，神色变了好几变。我提到孩子的时候他的愧疚心疼竟是那般真诚，我说到跟端妃势不两立的时候皇上神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世兰，从前之事，是朕不好，是朕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真没想到这事对你的伤害这么大，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竟能因为一个梦改变心性，怪不得你如今胸襟豁达，温婉和善。”皇上信了我的话，心有戚戚然，不知道此刻他有没有后悔杀死那个孩子。
“世兰，是我不好，我不该贸然提起你的伤心事，温太医曾嘱咐过切不可让你劳神劳心。世兰，我错了，今后咱们不提了，咱们夫妻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皇上说的这句“我错了”，不仅是为着那个去了的孩子，更是为了欢宜香。他突然发现年世兰是个好母亲，他不该因一时的忌惮就剥夺她做母亲的权利。
“世兰，朕是天子，朕身上黎民百姓的担子太重了，比自己的生命、情感更重。朕会因为种种理由宠幸其他女人，也不能给你正妻之位，连陪伴朕都做不到，你可有怨朕？”其实皇上想问的是另一件事，但是不敢说出口。
“贵妃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臣妾锦衣玉食、享万民之禄，这都是皇上给臣妾的。皇上去别的女人那里，臣妾虽会难过却不怨恨。臣妾为自己难过，也为皇上难过，前边后宫牵一发而动全身，皇上的不得已、皇上的苦楚不比臣妾少。”
皇上拥我入怀中，把头深深地埋进我的肩膀里，片刻后我感受到肩膀上的濡湿，我浑身一颤，皇上竟然…
所有的虚与委蛇都在此刻尽数化为虚有，我像哄孩子那样轻轻拍打着后背安抚他。
对这个男人，我仍有怨怼和芥蒂，只是此时此刻，对眼前这个男人我更多的是心疼。
皇上今晚还是留宿在翊坤宫，不同于昨日，两人一夜无话，语言太苍白，抚不平积年的疼痛。
神奇的是我竟一夜安睡，而皇上晨起却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上朝去了。
皇上一连两夜都留宿翊坤宫的消息，像插了翅膀一样飞进东西六宫。不同于新人的艳羡，潜邸的旧人都道是平常。只景仁宫和延庆殿里别有盘算。
皇后明知道那桩子陈年旧事是重伤年世兰的利剑，但她不敢示之于人前，不仅因为那件事她也有参与，更重要的是那是皇上不愿提及的污点。消息若从她嘴里流露出来，撕掉的不仅是皇家的颜面，整个前朝怕也要翻了天，到时候第一个死掉的，怕是她自己。
皇后知道年世兰满心爱慕皇上，最看重的是皇上对她的情意。皇后跟年世兰势不两立，不仅仅是两人有利益冲突，也是因为皇后羡慕嫉妒她。
年世兰有显赫的家世、极其宠爱她的哥哥，不管皇上对她是真心还是假意，面子上都必须给足她体面和尊贵，她年世兰有恣肆张扬的资本。
不像她，庶出、继后、无宠无爱无子，只有这一副看在太后面子上的空壳子皇后之位。贤德是她的面具，更是她的武器。她没有与人硬碰硬的资本，于是在无尽的黑夜里，她的灵魂逐渐扭曲狰狞，散发出腐烂而又危险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