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知人善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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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人才难得,需要珍惜”,有炖道,“脱脱辞相的五年里,妥懽帖睦尔先后任命了四位丞相,妥懽帖睦尔也继续推行变革,但是收效甚微,原先的问题,比如吏治腐败,更加严重,而且天灾贫乏,财政亏空”。
“他能我也能这句话,还真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人和人天生就有差距,有人过目不忘,有人天生神力,有人乐感灵敏,但是如果那自己的弱点去跟别人的天赋比较,肯定碰得头破血流,没必要羡慕别人的成功,做好自己的事就行”,妙锦道。
有炖联想到自己身上,“比如我,就没有朱高煦那样远大的志向,能和你守在一起就很知足”。
妙锦娇嗔地白他一眼,“朱高煦是不甘心,靖难之役,他是豁出命去护着他爹”。
“人得学会安抚自己的心,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朱高煦不读书,是没办法当储君的”,有炖道。
“破坏他人,比成就自己要容易得多,朱高煦得不到的,他也不会让老大轻易得到”,妙锦道。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咱们坐山观虎斗吧,反正小胖子还小”,有炖道。
“脱脱为什么第二次为相,是妥懽帖睦尔求他出山吗?”妙锦问。
“我觉得应该是脱脱想力挽狂澜,脱脱是比妥懽帖睦尔有理想、有信念感的人”,有炖道。
“他这样上赶着,虽是好心,但迟早会被解读为别有用心,遭到厌弃是早晚的事”,妙锦道。
“想力挽狂澜必定得大权独揽,不仅侵犯皇权,还影响某些人的既得利益,也许脱脱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全身而退”,有炖道。
“他难道没预判出自己的结局?”妙锦道。
“就算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对于一个有理想的人而言,也会义无反顾,明哲保身是一种选择,舍身为天下也是一种选择,脱脱的志向是为元朝续命”,有炖道。
“感觉很悲壮”,妙锦沉吟道。
“在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种鸟,名为荆棘鸟,它的追求很奇特,离开巢穴,执意寻找荆棘树,发现目标后,把自己的身子扎入那最长、最尖尖的荆棘,放声歌唱,一辈子只唱一次,曲终气竭,悲壮凄美”,有炖道。
“为什么?”妙锦面露惊骇之色。
“这是它的信念,就像刚才讲的那个小男孩一样,遇到这样的人,最好是躲开,千万别死磕,刚不过,这是世上最可怕的对手”,有炖道。
“朱高煦是不是这样的人?”妙锦问道。
“不是,他想要的东西太多”,有炖断然道。
“欲望太多,就会有牵绊,有取舍,有权衡,然后遇事会动摇”,妙锦道。
“是这样,朱高煦之所以起兵失败,原因正在于此,他没有今上那股视死如归的气概,四伯是一定要赢的”,有炖言语中对朱棣充满了崇拜。
妙锦淡然一笑,没有回应,她亲眼见过朱棣最脆弱、最无助的样子,朱棣之所以能坚持下去,是逼不得已。
当初被盛庸的兵马截断归路,朱棣回不了北平,除了打,他没有别的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去拼命。
困兽犹斗。
如果能安逸,谁愿意以身犯险?
“至正四年五月,黄河区域下了二十多天大雨,河水暴涨,满溢而出,地面水深约两丈,白茅堤决口,一个月后,金堤决口,济宁路、曹州、大名路、东平路等沿河地区全都发生水灾。脱脱四月辞去相位,只一个月。妥懽帖睦尔及其群臣对此束手无策,水势不断向北蔓延。至正八年正月,河水再次决堤,济宁路等地被淹,水势北侵,灌入运河,济南、河间等地遭灾,水浸这一带的盐场,而且南北运河中断”,有炖道。
“如果当时脱脱没有辞相,也许不至于如此”,妙锦深感触目惊心,“妥懽帖睦尔只想稳固皇位,从未想过如何治理”。
“或许也曾想过,不过,和自身利益相冲突时,便优先维护自身的利益了”,有炖不无嘲讽地说道。
“即便将来有一天小胖子有机会接触储位,如果他能力不够,我也会劝他让贤,不让他贻误江山社稷”,妙锦道,“我不会只为了自保,便不顾一切地夺取皇位,你可随时评价小胖子的学业进展和能力情况,如果你的结论是他无法胜任,我能接受,我只请求能给小胖子一份安稳的生活,让他衣食无忧,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皇位只有一个,不是所有皇子都要争夺那个位子,我没有那份执念,小胖子是你培养的,他也不会有那份执念,我们不追求所谓人上人的优越感,只想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妙锦道,“如果小胖子能力不济,没必要让他承受那么多,你一定要记得取而代之”。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豁达”,有炖感动得眼圈湿润。
“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善待我们”,妙锦道,“人贵在有自知之明,现在开始学着处理政务,尝试去理解世间很多事,才发现很难”。
“元宁宗乳母的儿子哈麻和雪雪,入宫充当宿卫,哈麻能说会道,很受宠幸。脱脱第一次为相期间,哈麻担任同知枢密院事,对脱脱各种逢迎讨好”,有炖道。
“正是这位哈麻害死了脱脱”,妙锦说道,“在皇帝面前争宠,斗得你死我活”。
“没错,哈麻属于有野心但没能力的那类人,他想要拥有权力,又没有脱脱那样的才能,只能从别的方面百般讨好妥懽帖睦尔,同时诋毁脱脱谋取上位”,有炖道。
“妥懽帖睦尔从小被流放,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渴望平凡生活的亲情、信任和那种松弛感,正好让哈麻趁虚而入,他满足妥懽帖睦尔虚妄的安全感,带给妥懽帖睦尔短暂的虚幻的满足,然后趁机攫取权力,大权在握,哈麻不会管天下社稷如何,也许根本不懂这些,他只知道掌握生杀予夺的权力,是一件多么快意的事”,妙锦道。
“做成一件事很难,获取一个人的欢心则容易得多,皇帝的欢心等同于权力,哈麻深谙此道”,有炖感叹道。
“真是可怕,分辨忠奸的能力,不是人人都有,遇到哈麻,等于自毁根基,距离最终的溃亡已经不远了”,妙锦道。
“哈麻未必不忠,可能他也会做出某些誓死护主之类的事,只不过他忠诚的对象是皇帝,脱脱效忠的则是朝廷,两者有着本质的区别,而且两个人的能力、见识、判断力有着天壤之别,哈麻就算想对妥懽帖睦尔掏心掏肺地好,也只能做些逢迎讨好之类的事,他不具备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有炖道。
“不,你太高看哈麻这样的人了,如果他用心分辨,必然能看出脱脱的忠心耿耿,知道脱脱是忠臣仍旧加害,便是谋取私利,不顾妥懽帖睦尔的安危,只顾自身利益,这不是忠,这是赤裸裸地加害,妥懽帖睦尔信任重用这样的人,是自己害自己”,妙锦气愤不已。
有炖轻声安慰道,“这是别人的故事,与我们无关,听听就过了,不用往心里去”。
“其实,我是担心,害怕不能识别这样的人”,妙锦有感而发。
“我会帮你分辨,不让这样的人有机会接近你”,有炖握紧她的手,“十七叔问了好几次,你何时见他,他不能总等着你的召见,朝廷有规定,他不能长时间留在京师”。
“明天吧”,妙锦感觉有些累。
“我来接你?”有炖柔声道。
“我直接去梅园,你和朱权直接在那里等吧”,妙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