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别告诉我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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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承着择日不如撞日的原则,棠朵让姜可把地址发过来她现在就去。
两人约定18点在姜可家小区门口碰面。
棠朵随便在个站点下车,又斥巨资打个出租。不过因为晚高峰的原因,还是比约定时间晚二十分钟。
透过车窗远远就见姜可在小区门口的喷泉池子前,急得直转圈圈。
平时看校服版姜可习惯了,冷不丁见她穿小吊带和碎花裙差点没认出来。
“哎哟你可算来了。”刚下车姜可就拉着她风风火火往小区内走:“我跟你讲棠朵。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刚才已经有个家教来面试,你可别掉链子。我还等着事成后你请我喝奶茶呢。”
“没问题,请你喝十杯都行。”棠朵答应得一点也不含糊。
带着她在小区里七拐八拐,走进其中一个单元门。
走得太急,坐电梯时两人口中都微微喘着气。
余光中瞥见姜可好像在注视自己,她纳闷地问:“你看我干嘛?”
电梯棚顶的白炽灯正好在姜可头顶,将她额头的细汗照得一清二楚。望着自己的目光中掺杂着点新奇。
闻言,姜可晃晃头,笑得憨厚:“没什么,就是突然觉过你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棠朵瞳孔微微一颤,言语中透着点心虚:“…是吗?哪不一样?”
“我也说不好。你的改变很细微,不是你同桌可能还发现不了。”姜可盯着电梯上不断跳跃的数字继续说:
“以前你就像台学习机器,闷闷的,别人和你多说句话都怕打扰到你学习。现在多好,课间时还能和我一起扯扯八皮。就像一具千年干尸有了血肉般鲜活。”
“……”
好…具象化的形容词啊。
没想到姜可还是个心细的,能发现她与原主不同。
说话间,电梯“叮~”的一声打开。姜可拉着她在右侧房门前按门铃,不多时一位中年女人开门。
姜可脆生生地喊了声:“宋姨。”
被叫宋姨的女人看到姜可,又看到姜可身边的棠朵。瞬间明白两人来意,点点头:“进来吧。”
宋姨家装修的风格很“暖”,一进来便会有种温馨踏实的感觉。
棠朵先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说明自己来意。而姜可生怕她面试不上似的,将她夸得天花乱坠。
“宋姨我跟你说,棠朵学习可棒了。在我们高三那都是数一数二的。自从我跟她坐同桌后学习明显上升,现在我班同学都抢着和她坐同桌呢。”
棠朵:……
她在旁边听得差点笑出来。
自己要是那么受欢迎还好了呢。
姜可完成使命后离开,走前给她个“加油”的眼神。
客厅现在只剩棠朵和宋姨两人。宋姨看着四十出头,面容和善保养得还不错,就是眉宇间带着点淡淡的惆怅。
“我就叫你小朵吧。”宋姨先打破沉默,简单说下基本情况。
宋姨的儿子大名叫“周白榆”,小名“星星”,今年刚上初二。成绩原本还不错,可不知为什么突然下降。
不止成绩下降,人也变得内向。天天回家也不说话,把自己关在房间。和老师沟通也没用,问他他也不说。
“其实我们是想找专业的家教老师辅导,但后来觉得你年龄小,应该和星星会有更多共同语言,能找出他学习下降的原因。”
说话时宋姨眼中的忧愁与疑惑更深几分,她可能费尽心思也没搞明白她儿子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棠朵了然点头。心中对周白榆的变化有几分猜测,但还需要验证。
宋姨把她带到某间卧室门口,抬手敲了敲:“星星啊,妈妈给你找了个新的家教老师,你把门打开。”
卧室内传来软塌塌的脚步声,然后门锁被人从里面“咔哒”一声打开。
一个眉目清秀又带着几分稚气的小男生站在门口。穿着件橘黄色t恤,上面印着一只很可爱的熊头。
他并没有穿鞋,而是光着脚站在地砖上。在看到棠朵时,眼神中明显有着躲闪。
“星星,这是你的新家教老师。”宋姨将周白榆向前推了推,示意他打招呼。
“你好星星,我叫棠朵,是你的家教老师。但你不用把我当老师看待,我没比你大多少。叫我棠姐、朵姐、棠朵姐都可以。”
她向周白榆伸出一只“友谊之手”。
周白榆看起来有些腼腆,上前轻轻握了下,接着很快速很小声地回了句:“你好。”
单听这两个字,棠朵便察觉出一丝不对。
周白榆今年初二,应该是14岁。正是一个男孩迈向男人的第一步,从小孩变成小少年。
按理说这个年纪身体正在发育,不光是身高身形,长相外表有变化。说话的声音也会变得粗糙沉稳。
可刚才听他说“你好”两字,却依旧如孩童般稚嫩细腻,带着几分娇气,和他颇有少年气的外表很不符合。
她没动声色,隐隐心中有了答案。
*
宋姨将星星的书桌收拾一番,又搬了张椅子给她。交代两人几句后便退出房间。
房间布置延续了整体色调,以暖黄色为主。墙壁上贴着大大小小不少奖状,还有小孩喜欢的卡通人物。
她站在满是奖状的墙壁前忍不住夸赞道:“星星你好棒,奖状多得都数不过来。”
星星站在书桌前没说话,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注意到他没穿鞋,赤足站在冰冷的地砖上,棠朵问:“你怎么不穿鞋?不冰脚吗?”
星星身形明显一僵,脚趾在地上蜷了蜷,但还是没说话。
棠朵:碰见对手了,碰见比她还不爱说话的。
“先坐吧。”她坐到书桌对面,邀请他也坐下。想着从哪下手呢,一直这么闷着也不是个事。
星星坐到她对面看起来很紧张,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眉眼低垂,脑袋恨不得插桌子里。
“有没完成的作业吗?我们从辅导作业开始吧。”
在提到“作业”两字时,星星明显有犹豫之色。但还是从书包找出几个本子摆在桌上。
棠朵想看他以前的作业情况,所以主动拿来一本数学作业。本子是竖开的演算本,捏着有些薄,封面写着“周白榆”三个字。
“‘天上何所有,历历种白榆。’看来你家人是希望你能像星星一样璀璨,所以起了这个名字。”
她边说边看向星星,可他还是沉默不语。
她打开星星的作业本,一篇一篇翻看他以前的作业。字迹工整,书面整洁,几乎每次作业后都会被老师评优。
可等翻到最近一次作业时,她的表情瞬间凝固,连捏着纸张的手都跟着一抖。
慌乱中看向星星,却发现他此时也正看着自己。漆黑的瞳仁里毫无光泽,暗淡得像失去所有希望。
可在对上她目光的一瞬,似读懂了什么般突然崩溃。
他迅速冲过来抢走作业本,整个人跪在地上,双手狠狠攥紧那张用加黑加粗字体写着“娘炮”两字的作业纸。
纸张在他手中变得扭曲,加黑的字体被狠狠扼在掌心。仿佛抓住··的不是纸,而是写这两个字的人。
做过这一切的星星浑身都在颤抖,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垂着头令人看不清表情。
棠朵也有些傻眼,没想到自己会撞破这么不堪的一幕。站在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她刚才有几分猜想,星星可能在学校被人霸凌。可还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面前的小男孩是因为青春叛逆才变成现在这样。
可现实摆在眼前。一个14岁的小男孩正每天遭受校园霸凌,霸凌者会毫无顾忌地在他作业本上乱涂乱画。
“你妈妈应该不知道吧?”
“别告诉我妈。”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这是从她进门来星星说的最长一句话。
声线完完整整落进棠朵耳朵。细小的、柔软的、带着纯真毫无攻击性。
不要告诉他的妈妈。
“为什么?你现在在学校受人欺负,没有家长做主怎么行?”
“别告诉我妈!”星星蓦地抬头,眼眶通红,里面隐隐有泪水打转,祈求且急迫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