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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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仿佛战场上宣战时敲响的战鼓一般的兽吼让在场的所有解密者都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因为在那声音传到他们耳朵的一刻，他们便感觉自己的内脏好像在跟这吼叫共鸣一般。双肺像是被放空，心脏好似要跃出胸膛，肠胃开始向内收拢，传来一阵阵绞痛，源自生命最原始的恐惧不约而同地从心底深处冒出，并向上涌动。
只有阿列克谢，他没有捂住耳朵，而是在第一时间便朝着吼声传来的方向看去，眉间紧皱，脑袋艰难地抬起，像是在迎着强风前行一般。
“这，这是什么情况！？”
即使心里知晓这声吼叫的来源究竟是谁的杰作，但爱德华依然要顶着浑身的不适，捂着耳朵朝阿列克谢高喊着问道。
“很不妙的事情！虽然护林员指南里从未记录过这种情况，但是我能感觉出来！”
阿列克谢向天空望了一眼，空中依然阴云密布，看不见太阳的痕迹。云层飘动的速度很快，仿佛是被这吼叫产生的声浪吹走了一般。
“这些怪物虽然都是超出了常理之外的存在，但它们的习性很大程度上和动物没什么区别！它们的吼叫不是在宣称领土，就是在警告敌人！”
“而发出这种cyka叫声的时候，就是它们要发起袭击的先兆！”
“是森林的暴动！怪物们的暴动要开始了！！”
兽吼在第一段的高亢后渐渐微弱下去，但那回荡在森林里的异动却并未结束。
“咚……咚……”
树上的叶片一个个掉落，地上的枯枝轻轻开始移动，木屋房顶上的灰尘如同散落的面粉一样从边沿沙沙落下。
众人都能感觉到，大地正在传来阵阵微不可察的震动。
能产生这样子的震动，不是有一批数量惊人的东西在发起行进，就是有一只体型大到超乎想象的怪物开始了活动。
“声音像是埃梅格内的，但是光靠它不可能造成这样的动静……！”
阿列克谢强制自己冷静地思考现状，他将双管猎枪挂在肩膀上，右手伸向腰间拿出了一把信号枪。
他迅速将弹药填充好，随后高举起右手，朝着天空扣动了扳机。
“啪——！”
一颗燃烧着光亮的红点从枪口中射出，带着一条崎岖的灰烟尾迹迅速升至高空。
它飞过木屋的房顶，飞过森林中最高的树冠，甚至来到了与远方山丘几乎齐平的高度，对于一般的信号枪来说，它们是根本不可能拥有这样强的推进力的。
但是这把特制的信号枪却远远超出了常规的极限，它飞到了空中，几乎化作一个白日的星辰。
随后，它的光芒才彻底爆发。
鲜红的光亮顷刻间在天空中炸开，刺痛了直视着它的几个解密者的眼睛。那红光是如此绚烂耀眼，甚至将更上方的云层都染红了少许，在这片广袤的森林里已是足够显眼。
然而，这奇迹般的光芒并不是一场特别的演出，而是对一场灾难的昭示。
“红色信号弹代表非常规的怪物浪潮爆发……”
爱德华轻声念着护林员指南中的记录，他清楚地明白阿列克谢这是在向外界传递信息。
“希望这兽潮不会冲着哨所而去，不然凭借那里的火力可没办阻拦这种程度的冲击……”
阿列克谢把手放下，又给信号枪填充了一发新的弹药。
在准备射出这一发信号弹的时候，他好像想到了什么，手指搭在扳机上，犹豫一下。
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最终啐了口唾沫，把手放了下来。
然后，他转身跑进木屋内，用力掀开了地毯，打开了隐藏在地毯下的一块暗板。
解密者们没有看到阿列克谢具体的动作，只能看见他从那暗板里拿出了一个比手掌大些的盒子，以及一个不透光的塑料桶。
接着，阿列克谢又跑到橱柜前，把柜子移开，从后面拿出了另一把双管猎枪，与一把工兵铲。
“爱德华，我得去分散掉怪物的注意力，否则在离开森林的半路上我们就有可能遇到狂暴的兽潮！”
阿列克谢冲着爱德华喊道，把新取出来的双管猎枪丢给了他。
“你们在这里等我！弹药都放在橱柜里！假如我没能回来，你们就在看到黑色信号弹后朝着离开森林的方向跑！”
说着，阿列克谢又将护林员指南甩给了爱德华。
“路线就在指南的最后一页！沿途都会有标记！千万别走错了！！”
然后，阿列克谢抄着手里的桶，把工兵铲挂在背后，与弓弩叠在一起，朝着与离开森林的反方向跑去。
“阿列克谢！”
即使在心里知道阿列克谢这一趟可能一去不回，并且解开幻境的要点就是阿列克谢的牺牲，爱德华仍是忍不住向他呼喊道。
“一定要安全回来！”
阿列克谢没有回头，笔直地朝着前方跑去，对着身前的森林敬了个军礼，便是在回应爱德华的呼喊。
几秒之后，阿列克谢的身影消失在了错综复杂的树木之间。
直到真正看不见了阿列克谢，解密者们才把目光从那个方向收回来，但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迷茫。
他们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什么，从当下的情况来看，这应该便是“顾时”已经开始的计划。可他们没有得到具体的指示，或许是因为在“顾时”的策划里并不需要的他们的帮助，但人在未知的情景中就是会不由自主地因迷茫而产生担忧。阿列克谢可能会一去不回，他应该会在这一趟过去的途中实现计划中的牺牲，然后大家就可以顺利地离开幻境。
那么他们该做什么呢？难道只是在这里站着？等待阿列克谢的牺牲完成吗？
没有了引领众人的主心骨，解密者们只好把借以支撑的希望投向了李初光。
而李初光，则是看向了拿着双管猎枪，视线依旧眺望着森林深处的爱德华。
“现在该怎么办？”
李初光出声询问着，爱德华紧握着手中的猎枪，双眼如炬地看着阿列克谢离去的方向。
“等待！”
“等待顾时先生的指示，同时也是等待阿列克谢的回归！”
爱德华的声音中充满坚定，使得李初光对此不解地问道。
“等待顾时先生我能理解，可是等待阿列克谢……爱德华，你我应该都清楚，阿列克谢只会在幻境解除的时候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我知道，但是那也得等待！”
爱德华看向李初光，后者不禁被他眼中蕴含的情绪惊了一瞬。
在他的印象里，爱德华首先是一个文质彬彬的文学家，整天捣鼓着诗词歌赋，像是持续性地喝嗨了一般。虽然从动物园回来后，二人在幻境中再一次相见，他就不再像之前那样醉生梦死，总算是变成了一个正常人，但对于各种事情一直都非常冷静，也没有出现过十分巨大的情绪波动。
李初光还是第一次在爱德华的身上看到过这样复杂的情感。
他听到爱德华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对他说道。
“即使幻境中的阿列克谢注定要以牺牲结束，可直到幻境结束为止，他一直都是我们的同伴！”
“我们……不能再让更多的同伴为我们去承受巨担的同时，再在一旁用置身事外的姿态旁观了！”
更多的同伴……爱德华说的人，真的只是阿列克谢吗？
李初光沉思了片刻，最终无言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和他一同朝着森林眺望而去，作为同伴守望着阿列克谢的归来。
在他们的身后，一只停在树枝上的黄眉鹀拍打着翅膀高高飞上了森林的天空。
…………
阿列克谢尽量往远离木屋的地方跑去，他虽然是打算用一些东西把怪物们从几人撤离森林的路线上吸引开，但他也不希望森林木屋因为怪物的聚集而遭到破坏。
再怎么说，那栋护林员木屋也不是他的个人财产，要是被他给弄坏了，那下一个护林员可就要遭殃了。
“趁着兽潮还没有彻底爆发，我的动作得再快一点！”
阿列克谢迅速越过了围绕木屋的隔离带区域，又往外面跑了大约三百米的距离，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他最终到达的地方，恰好是一片林中空地。地面上虽然同样堆积着许多枯枝败叶，但树木间留存的间隙已经足够宽敞，足够他进行作业。
“还来得及……”
阿列克谢赶紧甩下猎枪，把工兵铲从背上取了下来。
他将空地中央一圈的易燃物全部扫开，堆在一旁，清理出了一大片的空白区域，只能看见森林那黑棕色的原生质土壤。
随后，他迅速着手作业，把工兵铲铲入土地，开始了挖掘。
工兵铲的使用在军队里是常有的必修课，即使在转入克格勃多年之后，阿列克谢也没有忘记发力技巧与挖掘的要领。
几分钟后，一个边长1米，深度20公分的土坑成形。
阿列克谢把工兵铲用力地插在一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咚……咚……”
大地依旧在传来震动声，阿列克谢甚至能从厚实的鞋底感受到那股麻痒感。
“来得及！哈哈哈，时间还绰绰有余呢！”
阿列克谢咧着笑容将先前堆积起来的枝叶作为引燃物通通丢进了坑底，把它们铺平夯实，再把挖出来的土围着坑堆了一圈，形成一道简单的隔火墙。
接着，他把那个从暗板中取出来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着的，是一捆捆如同烟草一般的植物干叶。
“啧，这味道可真不好闻！”
阿列克谢嘟囔着，把整个盒子连同里面的草叶一起丢进了坑里。
然后，他拿起了那个被他一块带来的桶。
拧开盖子，一股混合了芳烃香味的刺鼻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对部分人群来说，是一种很容易上头的气味，会使人产生某种莫名的喜欢。
阿列克谢带来的，正是一桶汽油。
“后勤部门曾经问过我，护林员木屋中使用的发电机分明是以柴油为燃料，我为什么又要向他们申请一桶汽油……”
阿列克谢把汽油悉数倒入坑底，随后拎着空桶后退几步，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白色的手卷烟，将其叼在了嘴里。
“那是因为柴油在常规条件下根本无法点燃，作为引火源它实在是太过安全，可我需要的是一个靠谱的，能一点就着的玩意儿，就像是巴尔干与阿夫根尼斯坦一样……”
“嗯？为什么我会想到阿夫根尼斯坦呢？”
“算了，不纠结这个了。”
阿列克谢摇了摇头，拿出打火机点燃了口中的烟。
接着，一股不同于棕色手卷烟的古怪味道随着被点燃的烟头逐渐弥漫开。
“咳咳咳！这味道可真是难闻……为什么怪物反而会被它所吸引呢？”
阿列克谢嫌弃地把烟取了下来，左右看了看。
“算了，反正只要它们喜欢就行。”
“哈哈！它们喜欢，就让它们吸个够！”
阿列克谢笑着，把烟用食指与大拇指夹住，用力一弹。
点燃的烟头在空气划过了一道并不优美的弧线，但仍然精准地落进了土坑当中。
表面温度约200到300摄氏度，而中心温度足有800摄氏度的烟头轻易超过了汽油的闪点。土坑当中挥发的汽油与空气混合物最先被点燃，然后立刻爆燃，在一声沉闷的嗡鸣中引燃了汽油，以及那些枯枝落叶，和那堆草叶。
灼热的火焰即刻升起，堪称是一场小型爆炸，让退出足够距离的阿列克谢都感受到了那难以忍受的高温烈焰。
闪亮的火光照耀着阿列克谢的脸庞，在那腾腾燃起的火焰前，即使是他那壮硕的身形都显得格外渺小，因为这是大自然的力量，和这森林同属一脉的自然伟力。
但现在驱使着这股自然力量的，却是一个渺小的人类！
阿列克谢皱着眉头忍耐着高温，但嘴角的笑意却愈发强烈。
空气中，一股来自汽油燃烧的臭气夹杂着和白色手卷烟相同的气息迅速扩散开来，乘着风飘散到森林的其他地方，将那些暴动中的怪物慢慢吸引到空地周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