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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烂泥扶不上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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翦除大半不等于全部。

而留下的那寥寥几个,恰巧是以往与安远侯府关系疏远,又安静翻不出什么水花的。

有了靶子后,怒火也就有了出处。那些人的第一反应,是他因段采女之事在苛责安远侯府时,迁怒了他们。

即便真被宋党笼络,对眼下的他而言,也伤不到哪根筋骨。

尚芙蕖说道,“那倒也是。”

天冷懒骨头,她撑着脸,一身雪领朱红裙裳,未施粉黛。

眉眼清丽干净,分明是火一般浓烈的颜色,却如霜露洗尘,愣是穿出几分清冷。

他视线移来的频繁了点。

最后一次尚芙蕖侧过脸,不偏不倚撞了个正着。

“我脸上是不是沾东西了?”

她睁圆眸子,问的很认真。

偷看被抓包,陆怀被烫到般飞快避开视线。

等反应过来,两人连孩子都有了,她可是自己正儿八经结过发的,还有什么不能看的?想看就看。

这才顽强地将眼睛调了回来。

陆怀正了正脸色,转移话题,“今日早朝,王砺腰间新挂了一个荷包,听说是他夫人亲手绣的。”

他向他人诉求的方式总是委婉的,更偏向暗示。

有种没有得到过什么回应的生疏与笨拙。

最开始那一年脸皮还薄,想留寝也大多通过肢体语言,或者直接摆上那碗汤药。然后当着她的面,直勾勾盯着她一滴不剩地喝完……就像之前醋缸子炸了的那回一样。

很明显的主动进攻型。

就是表现方法,有点偏向哑巴。

尚芙蕖正觉得,他今日反应有些奇奇怪怪的,听到这话,不由微微抬高秀眉。

“那我可不会绣什么鸳鸯戏水,只会绣钟馗捉妖。”

上次的事还惦记着呢。

“而且。”她指了指,“陛下腰间不是已经挂了一个吗?”

“不一样。”陆怀轻声道,“那个不是你送的,是我送给自己的。”

他语气认真,尚芙蕖顿了下,问,“那陛下想要什么?”

只要不是手搓那种有具体外形的,她女红勉强还算及格。至少能认得出原样,走向不会太抽象。

“芙蕖吧。”

似乎压根没经过思考,径直就接上话了。

陆怀唤过最多的就是她的小字。

第一次被叫到正经名字,尚芙蕖愣了愣,脸上无端发热。一时竟分不清对方到底喊的是自己,还是真的芙蕖花名字。

她不太自然地移开视线,“那可能得等久一点,我女红不太好,陛下回头别嫌就是了。”

陆怀笑道,“不会,钟馗捉妖也挺好,驱凶辟邪。”

倒是体贴,还知道提前整个台阶,方便她下。

这下轮到尚芙蕖有点忙了,起身就要去看看那茶煮的怎么样。

这些以往都是齐忠的活,今日她自告奋勇,态度积极。可那滚水看的陆怀眼皮一跳,赶忙按下人。

“还是放着我来吧。”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了。

扑面而来的,除了茶叶的清香,还有一股又酸又辣的奇怪气味。他定睛一看,确定在沸水起起伏伏的,还有别的东西。

陆怀:“……这是加什么了?”

“哦,葱、姜,还有——”

女子半侧过身子看他,乌檀长发垂落在臂弯间,其光可鉴。她一手支颐,笑意盈盈,“橘子。”

陆怀:……

没一样能听的。

见他脸色几经变化,难得如此精彩。尚芙蕖故意掐了嗓子,“陛下尝一尝嘛。”

这是南水州的一种饮茶方式,多用做醒酒。采叶做饼,用鼎、釜煮茶,用食碗饮茶。

陆怀未必喝的惯,可谁让他上次故意吓唬她?

从宣室殿回去,天色已沉,残阳染红兽脊檐瓦。尚芙蕖斜靠在步舆上,揉了揉微微胀痛的眉心,总觉心绪有些不宁。

京兆昨夜才下过雪,路滑难行。

宫人们特地清理出一条干净的长道。几名抬轿的内侍轻手轻脚,放慢步子,生怕滑倒摔着她。

看她神色心不在焉,随行的杏儿开口道。

“娘娘,奴婢方才在外间等候时,听齐公公说,陛下昨夜让人取了贵妃玉印。”

但尚芙蕖没听到心里去。

陆怀就算现在直接封她作皇后也不奇怪。

目光落在不远处那道裹着厚厚斗篷的身影,她使了个眼色。步舆立时被叫停,杏儿伸手将她扶下来。

冰天雪地,梅枝横斜。

女子衣着素雅,淡的仿佛一缕要融入雪里的轻烟。

“梁美人。”

尚芙蕖喊了一声。

对方回过头。数日不见,竟清减不少。她没有抹粉也没有涂口脂,眉目间萦绕一抹疲倦,更添苍白脆弱。

印象中的梁思吟虽温和笑面,却从未表现出这般弱态。她像随时套着伪装面孔,等待一击必命的猎手。

尚芙蕖愣了愣。

不等开口,对方便先一步上前道,“舍弟蠢笨无知,如有冒犯之处,还请宸妃娘娘勿要见怪。”

她郑重欠身,主动捅破这件事。

雪色森冷,眸底几乎是藏不住的郁色。

尚芙蕖拢着手炉,“看样子,你弟弟的事你已经很清楚了。”

“他就是个蠢货!”

梁美人心思深,唯独对上这件事,兜不住的怒火。

她让了半辈子,要真是条龙也就算了,偏生是让给这么一滩怎么都扶不上墙的烂泥,叫人如何甘心!

宋家如今什么情况?那就是一只纸糊的老虎,徒有威风凛凛的外表。梁思诵倒好,戏台子倒了却急着往上凑。也不怕被砸死。

深吸一口气,她逐渐缓和下来,恢复平日见惯的那副模样,“我阿爹他们远在州郡鞭长莫及,又上了岁数头脑发昏不清醒,竟被这么个蠢笨小子哄的团团转,蒙在鼓里!”

先是贬低胞弟,为求情作为铺垫。

然后又一番话,将梁家那头和梁思诵切割开。

要真到了没有退路的时候,就让他一人揽罪,尽可能保全梁家。

尚芙蕖看向她,没有说话。

梁家固然不在京兆,隔着千里要管住一个自幼被惯坏的叛逆期孩子,也确实不容易。可问题在于——

梁家真有狠下心和这个唯一的宝贝眼珠子,放重话警告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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