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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不愧姓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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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宝珍其实与她情况相近。

都是家里的眼珠子,父母疼宠,没吃过什么苦头。所以狭路相逢,两人一直都是水火不容。

傅宝珍比她更矜傲,这还是第一次主动上门往来。

尚芙蕖惊诧,“请进来吧。”

檐下阴雨不绝,绵延成线。软帘被人缓缓掀起,一身潮湿水汽的女子走了进来。她还是那副模样,看谁都不愿低下头,珠围翠绕,光华璀璨。

许是太急切,那把收拢起的油纸伞都忘记递给侍女,水珠正顺着玉葱似的手,一路滴淌至衣角,泅染出深色。

“尚芙蕖。”

她也不上前,只站在帘前喊人。绣鞋沾了泥,往日高扬起的眉梢却落了下去,像只泡了水后打蔫儿的大公鸡,“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问你。”

“陛下他……什么时候能再散一次后宫?再放一批后妃出宫去?”

心底惊讶这份快,尚芙蕖面上却只瞧了她一眼,就把眼帘垂下去。

“你就是来问这个的?陛下要做的决定,哪里是我能过问的。”

陆怀教她的。

少打直球,多钓。

但钩直饵咸,有些人的上钩方式就是比较特别,连带钓杆子都给你串上。

“你少在这和我打马虎眼!”

啪地扔了伞,傅婕妤说急眼就急眼。

要是连尚芙蕖都不能过问,那还有谁能在陆怀面前说的上话?

尽管很不愿意承认,但自己这几年确实斗了个寂寞。尚芙蕖的重点,就从没有放在她们身上过。

“要多少钱你说,我出的起!替我到陛下面前探个口风!”

傅婕妤说着,倏然拉过旁边探头探脑的陆云祉,一撩袖子,唰地撸了串金灿灿的手钏过去。

“哇。”

小姑娘惊呼一声,举着手登登跑开。

那片金芒在灯下晃过,刺的尚芙蕖险些眼瞎。

不愧姓傅。

真的好富……

“怎么突然要问这个?”

小费到位,她招手示意侍女上前沏茶。

傅宝珍却咬唇瞪着她,“尚芙蕖,我才是给钱的那一个!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她才是甲方!

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不是你来求我的吗?”尚芙蕖从长案底下敷衍抽出一盒柿子饼,是长安吃过一个的,有点干硬,“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她要做高贵乙方。

“你!”

两人八字不合,一对上面就无端火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傅宝珍被气得站起身。

指着对方你了半晌,才恨恨一挥长袖,重新坐下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自己玩不过尚芙蕖,对方也压根懒得搭理自己。

这些年,后宫不是没有人悄悄开扒过,想偷师看她到底有什么得宠秘诀。

结果发现尚芙蕖简直像抽疯一样,每日就只知道抱着书打转。她这才意识到,对方当初不是随便说说。

是真要回去读书。

后宫因此还卷起过一阵子读书狂潮,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引起陆怀注意。

甚至还有人误解成天子喜欢才女,精心包装好自己的人设,到他必经之路吟诗作对。

那段时间,到处都是这个画风。

随便说句话,就有人文绉绉对起下联。对月的,对花的,对鸟的……各种长吁短叹此起彼伏。

结果,陆怀态度更冷淡了。连往日明面上的礼节都绷不住,宁愿绕远道也不愿意经过才女高发地点的御景园后,她们这才死心,纷纷放弃。

“我要出宫!”

傅宝珍破罐子破摔。

她本来就是骄横的性子,最难的一句说出口后,心底一松,后头便不觉得有什么了,“我不想继续待在宫里了,白白磋磨日子!”

尚芙蕖的孩子都满地跑了。

她们每日还像是被养的猪一样,关在这里吃吃喝喝。

东厨这几年手艺猪突猛进,不少人的体重也跟着一起往上窜。

傅宝珍当初年岁尚小,又被父兄保护的太好,娇纵任性。

家里舍不得她这颗眼珠子嫁人远离,本来有意要择一人品俊秀的良婿入赘。

但人还没挑好,她就偏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想去够世间最高的那轮明月,一心要争出这条路。

几年沉淀之后,心气渐平,想想其实就有些后悔了。

尚芙蕖入宫即专宠,其他人别说汤,连碗都摸不着。

而且宫里比想象中无聊的多。

自由受限,不像从前在家时,想去哪就去哪,还能跟着商队到四处。她性子又傲,甚至连个能正经说话的人都没有。

茶水注入杯盏,尚芙蕖微微倾身,将那盏茶推至对方面前,忽然问道,“你是想出宫,还是心仪之人了?”

陆怀没给全指南,也没说清楚招式到底要用在什么样的人身上。

面前这是个咬杆的,她干脆推开天窗说亮话。

两人身影被明灯投落在窗牗上,隐在忽明忽暗的密稠雨线中。傅宝珍低头沉默半晌,抿唇应了声是。

倒是个直接了当的性子。

“记不记得之前太后娘娘圣寿,那个在台上唱虞姬的男旦?”

她转了转那只茶盏,眸底涌出再分明不过的情绪,“昔年我家曾受过他家大恩,与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别经年,没想到再见是这种境地……”

谢亭川长相秀丽,年纪又轻,却是个硬骨头。

傅家迁去京兆,又是隔代的恩情,这么多年他觉得早就还清了。所以这次谢家出事,竟也没寻上门。

尚芙蕖对别人的感情充满火热八卦,“那你还进宫?”

傅宝珍咬牙,“分别时他才刚满十岁!”

她觉得尚芙蕖脑子有病。只不过之前两人从没像这样面对面坐下来说话,也就从没发现这人有问题。

“陛下到底看上你什么,这么死心塌地?”

放弃大好的整片森林不要,非得在这样一颗树上吊死。

尚芙蕖风轻云淡,“脸啊。”

“……”

她还真是大言不惭!

视线顺着那只又拈走一块柿饼,纤细白皙的手向上看去——她才二十,年华正好,面容如绣屏上逐渐展开的垂露芙蓉,在灯下熠熠生辉。

……其实也不算大言不惭。

长的确实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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