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相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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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和京仔细地将信封好，确保没有遗漏或破损之后，便打算让孙元化好好休息一下。

他先是轻声呼唤着蓁蓁，让她先行进入仙府之中稍作歇息。

接着，他唤来小厮进屋，吩咐其添加一些炭火，并取来热水供孙元化洗漱之用。

小厮尽责地完成任务后，关切地询问孙和京是否需要准备晚餐。

得知大厨房特意预留了饭菜，甚至可以让厨师重新烹制时，孙和京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然而，他深知如今各地粮食供应紧张，而且自己与父亲已然饱腹，于是婉言谢绝，表示已经用过餐，请大家也尽早歇息。

待到孙元化安然躺下，孙和京示意孙蓁蓁取出备用的被褥，自己则选择在窗边的榻上度过这个夜晚。

孙元化目睹着他们熟练而默契的动作，不禁感慨道：“难怪你胆敢仅带着蓁蓁一人踏上旅途，原来是随身携带了整个家啊！”

当孙和京也终于躺下身来，房间内顿时一片宁静，唯有男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响彻耳畔。

这阵阵鼾声对于喜欢安静的孙蓁蓁来说，简直如同魔音贯耳，令她难以入眠。

无奈之下，孙蓁蓁决定进入仙府，凭借意志力试图将这些恼人的声音隔绝于外。

渐渐地，孙蓁蓁惊讶地察觉到，只要自己在内心默念着\安静\这个词，外界所有嘈杂喧闹之声便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所隔绝开来。

如此一来，困扰多日的睡眠问题终于得以解决，今夜定能酣然入梦。

一夜无梦，清晨醒来时，孙和京感到浑身轻松愉悦无比，仿佛所有的疲惫都已烟消云散。

然而，当他睁开双眼时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原来，孙元化早已起身离去多时。

孙和京洗漱完毕后，就准备出去。

但是他深知孙蓁蓁并没有被外人看见到达登州府，不宜抛头露面，于是临行前特意轻声嘱咐道：“蓁蓁啊，我这就去找你祖父商议要事去了，预计中午时分就能折返回家。这段时间你乖乖待在仙府内，不必忧心其他事情。”

见孙蓁蓁并未作出任何反应，孙和京权当她已然听清并应允下来，随后便安心地锁上房门离开了。

然而事实上，昨夜孙蓁蓁因关闭了仙府外的声响而并未听闻此番叮嘱。

起床后的孙蓁蓁如往常一般洗漱梳妆完毕后，将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梳理整齐盘成发髻。

稍作收拾停顿片刻后，她便闪身走出了仙府。

此时屋内空荡荡不见半个人影，甚至连屋外庭院也是一片静谧无声。

孙蓁蓁瞬间陷入慌乱之中。

她紧紧地趴在门边，焦急而又轻声地呼唤着：“父亲！父亲啊！！”

然而，屋外依旧一片死寂，静得令人可怕。

孙蓁蓁心中懊悔不已，怎么会如此大意地关闭了仙府的声音呢？

现在可好，父亲出门前必定有所嘱托，但自己却错过了。

她试图推开房门，却惊讶地发现门已从外侧被牢牢锁住。

不过，此时的孙蓁蓁反倒不再像起初那般惊慌失措。

她心想，父亲这般行事定是有意为之，不想让自己外出。

既然如此，那便安心待在屋内吧。

百无聊赖之际，孙蓁蓁决定利用仙府之力，将祖父的被褥拆开洗净并晾晒一番。

完成这件事后，她又开始翻阅起祖父房中的那些杂乱书籍来。

原来，这个房间并非孙元化的卧室，而是他的外书房。

这里堆满了各种书籍、军事机密文件以及孙元化所研究的火炮原理图册等。

其中许多资料都是用外文书写，孙元化已经翻译了一部分。

孙蓁蓁曾经学习过一些佛朗机语，但面对这些文件中某些生僻晦涩的词汇时，还是感到颇为吃力。

无奈之下，她只得将这些文件暂时搁置一旁。

孙蓁蓁将孙元化书房里的书籍按照不同类别仔细地整理好，此时已经临近正午时分，但孙和京仍然未归。

明天便是大年三十了，今日清晨，孙和京就帮着孙元化将周管家送出城外。

在孙和京保证会照顾好孙元化后，周管家收拾好行李带领着几位曾潜伏于叛军之中、负责向孙元化传递消息的眼线一同离去。

这些眼线早在孔有德围困城池时便寻机逃回城中。

孙元化担心日后朝廷会追究这些人的罪责，于是为他们注销了军籍，并发放了路引及一笔安家费用，安排周管家率领他们南下前往松江府定居。

对于那些能够在乱世洪流下保持头脑清醒之人，孙元化心怀怜悯之情，乐意施以援手；毕竟他们并非出于本意而选择背叛。

送别周管家后，孙元化与孙和京一同登上西城楼，极目远眺城外的叛军阵营。

眼前所见景象令人惊愕不已——叛军队伍竟连绵一里有余，其规模之庞大，连孙和京都不由得瞠目结舌。

孙和京昨晚抵达登州府时选择了绕道而行，并未目睹叛军阵容。

如今亲眼见到城外的叛军，他急忙问道：“父亲，这支叛军看上去足有上万之众啊！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呢？”

孙元化叹息一声，答道：“其中大部分都是今年的流民。今夏陕甘地区旱情严重至极，这些人失去家园流离失所。而今年冬季又格外严寒，对于这些流民而言，只要能有一口饭吃、一件衣穿，别说只是跟着摇旗呐喊，就算叫他们杀人放火恐怕也无所顾忌啊！”

“父亲，莫非正是因为这群人才未全力剿灭叛匪吗？”孙和京疑惑地追问。

孙元化眼神深邃而沉重地凝视着下方那些叛乱者，缓缓说道：“他们并非有意为非作歹，只是被这乱世逼迫至此罢了。何况他们并未肆虐沿途村庄，我又怎能忍心舍弃这些人的生命呢？”

然而，孙和京并不希望父亲太过仁慈软弱。

他焦急地劝道：“父亲啊，您切不可效仿那妇人心肠般慈悲！如今若不尽力镇压叛军，皇上定会降罪于您。甚至情况严重时，恐怕全家人都会遭受牵连，被抄家流放啊！您难道愿意看到我们一家遭此厄运吗？”

孙元化坚定地回答：“皇上乃是英明之主，自不会将罪责牵连至你们身上。倘若当真无法安抚住这些叛军，所有罪过由我一人承担便是。”

孙和京万万没有料到父亲竟会如此行事。

昔日在辽东斩杀金兵时，父亲何曾有过半丝犹豫与手软？

为何面对这些瘦弱的流民和叛军队伍，却变得这般优柔寡断、迟疑不决？

孙和京心中暗自思忖：“还好今日我亲自前来，若是换作父亲出马，恐怕此事定然难成。待过完年后，我便前往文登营请求援兵支援，并借助强大的火炮之力，以雷厉风行之势镇压这群乱臣贼子！绝不能再任由父亲继续使用那软弱无力的怀柔政策，如此拖延下去只会助长叛军的气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