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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长威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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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达在大同也知晓蒋庆之,据闻是嘉靖帝的表弟,最近颇受宠信。

在和身边人提及蒋庆之时,稳沉的张达也难免发牢骚,“一个少年罢了,竟说他会用兵,最多是纸上谈兵。”

今日见到了真人,他不禁仔细打量着蒋庆之。

有些瘦削,面色苍白,但一双眸子却极为出彩,黝黑深邃。

“见过长威伯。”张达下意识的想行礼,肩膀撞到了囚车,又坐了下去。

文官过来,“见过长威伯,敢问这是……”

“都在,也好。”蒋庆之说道:“本伯奉陛下之命前来,是要查清此次大同兵败之事。”

文官心中一凛,“是。”

蒋庆之的身份就等同于钦差,没有他质疑的余地。

蒋庆之问:“此战你领五百骑出击……”

他盯着张达,此刻只希望后世看到的都是真的。

张达双眸中闪过痛苦之色,激愤不已,“罪人……罪人……百口莫辩。”

“我来了,便是给你辩驳的机会。”蒋庆之心中有了七分把握。

而且,顺势拉拢张达这个大将,好处不言而喻。

张达哽咽道:“那日罪人本想固守,可……可……”

“可什么?”蒋庆之心中把握增加到了九分。

胡宗宪是个能臣,但却没有节操。

张达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伸冤的机会,泪如涌泉。

“罪人身边有人逼迫,罪人,不得不出击。”

在以文抑武的氛围之下,巡按御史逼迫,张达若是不出击,回头胡宗宪就能弹劾他。

“谁?”

“巡按御史,胡宗宪!”

……

仇鸾刚把奏疏递上去,按照事先的谋划,这份奏疏会走捷径,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御前。

大事办妥,仇鸾心情大好,叫来几個老友喝酒。

席间,有人提及了蒋庆之。

“此子和崔驸马不和,且与锦衣卫隐隐是对头,堪称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仇鸾喝了一杯酒,淡淡的道:“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一个老友说道:“陛下看重蒋庆之,听闻他在南边两度击败倭寇,怕是不简单呐!”

“那是陛下为他造势。”仇鸾冷笑,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才爬上来,却被一巴掌又镇压了下去。而蒋庆之那等幸臣却轻而易举上位,何其不公!

这时有人进来,“崔驸马那边有人来报信,蒋庆之力挺张达。”

几个老友举着酒杯,突然就笑了起来。

“老仇,你这是得罪了长威伯?”

“否则他怎会卡在这个时候出手?”

仇鸾脖子上青筋蹦跳了一下,“老子从未见过此人。这个贱种……娘的,见到他,老子定要……”

“定要什么?老仇,蒋庆之是陛下的表弟,难道你还敢当众饱以老拳?”

“哈哈哈哈!”

众人大笑。

仇鸾也笑了起来。

每个人都不以为意,甚至觉得可笑。

“严嵩、崔元在明,陆炳在暗。倒张之事筹谋已久,蒋庆之出手,晚了。”仇鸾眼珠子有些泛红,多年军中生涯积蓄的狠意涌上来。

“可他为何出手?”有人问。

众人不解。

仇鸾把筷子拍在桌子上,“那贱种与崔元、陆炳交恶,这是在针对他们。”

“老仇却池鱼之殃,何其冤枉!”

众人笑了起来。

“冤枉不冤枉的,老子不在意。”仇鸾拿起酒壶,仰头就灌。

“好酒量!”

“豪气!”

一壶酒被他喝完,下巴和胡须上都是酒水。

仇鸾把酒壶丢在桌子上,起身,目光睥睨。

“等老子坐镇大同后,当让蒋庆之知晓,纸上谈兵的小儿,也配与老子相提并论?”

……

“蒋庆之和严嵩等人斗起来了。”

作为宠妃的兄长,在京城权贵圈中,卢伟就像是一个暴发户,被老牌权贵们看不起。但卢伟会做人,多年下来,交际圈渐渐扩张,消息也灵通了不少。

今日他宴请一个权贵,微醺后,权贵举杯,似笑非笑的说了这番话。

“嗯!”卢伟默然。

“听闻你看好蒋庆之,我便提醒你一句,那人,太过轻浮。”权贵干了杯中酒,把玩着酒杯,“严嵩、崔元、陆炳,此三人是陛下身边心腹的心腹。可那位长威伯倒好,第一次进朝堂便与这三人针尖对麦芒,唯恐自己的敌人不够多。

老陆,咱们交往多年,我这才提醒伱。离他远些!”

严嵩三人加起来,堪称是权倾朝野,蒋庆之竟敢和他们为敌……卢伟神色平静,可心中却宛如泛起惊涛骇浪。

“是何事?”

“大同兵败,严嵩等人要把大同总兵拉下来,蒋庆之反道行之,为张达打抱不平……”

最后,权贵微笑道:“老卢,你我都是富贵人,可手中却无实权,靠什么来维系富贵?”

“看人要准。”权贵指指自己的双眼,然后轻声道:“他是赘婿,却姓蒋。且听闻他是名字并行,也就是没字。男儿无字,这是羞辱。可见当初他出身之窘迫。这等人从小就备受屈辱,一朝有权,行事便会肆无忌惮,迟早会招致大祸。”

卢伟说道:“此事我早已打听过,他生母生他时难产而去,外祖家就此断了血脉。叶氏内部觊觎他家产业,那位外祖知晓靠着那位憨傻的赘婿,外孙怕是活不长,在自己临去之前,便干脆让他出了叶氏姓蒋。如此,叶氏想谋夺家产,却没有正当的理由。”

“壮士断腕?也是舐犊情深,那位外祖倒也有些意思,不过,当下的局面,我不看好蒋庆之。老卢,你仔细想想,莫要自误。”

卢伟回到家中,令人去打探消息。

“爹。”

“珊儿。”

卢珊儿端着茶盘进来,“都说了大白天不要喝酒,喝了你又叫头疼,晕晕乎乎的。这是醒酒汤……”

卢伟往日很享受女儿的唠叨,可今日却揉着额角摆摆手,“且去。”

卢珊儿一怔,“爹,可是遇到麻烦事了?”

卢伟抬头看着她,叹息,“蒋庆之第一次进朝堂,便和严嵩等人斗了一场。”

卢珊儿眼中一亮,“他竟敢得罪严嵩他们?”

“不只是得罪,是做了他们的对头。”卢伟幽幽的道:“与严嵩等人为敌,能帮陛下制衡朝堂,这没错。

可陛下一心修道,对外朝事只是掌总。一旦被严嵩等人觅得良机,蒋庆之这等跟脚浅薄的少年,如何是严嵩他们的对手。为父……哎!”

卢伟看着卢珊儿,有些惆怅,“为父看好此子,可……他也太急切了些。冒进了。”

卢珊儿说道:“爹,严嵩他们的名声可不好,特别是严嵩,什么小阁老,自己没本事,把儿子拽进去帮自己处置政事,不要脸。”

“陛下默许。”卢伟说道。

“长威伯敢于和这等权臣斗,这才是男儿。”卢珊儿说道。

卢伟一怔,定定看着女儿,“你最近没去蒋家吧?”

“好些时日没去了。”卢珊儿不能去的太频繁,否则丢人。

“也好。”卢伟说道:“咱们家靠的是你姑母,你姑母靠的是陛下的宠爱。在外朝咱们可没靠山。”

“怕什么?”卢珊儿说道:“难道严嵩等人还敢对爹下手不成?”

“他有何不敢?”卢伟气急而笑,“你啊你,为父往日太过放纵你,让你不知天高地厚,这几日少出门。”

“哼!”卢珊儿跺脚而去。

到了闺房,她让砚浅去打探消息。

“问问长威伯在何处。”

砚浅叫了马车,一路出府。

到了蒋家,门子说伯爷出公差未归。

砚浅心中恹恹的,令马车打道回府。

半路,听到了喧哗。

“是什么热闹?”

砚浅问道。

随行的仆妇在车外说道:“呀!是长威伯遇到了锦衣卫的人。”

砚浅心中一跳,掀开车帘看去。

左侧大道中间,锦衣卫副千户朱浩策马缓缓向前。

对面,那个令砚浅心动的少年冷冷看着朱浩,身后是一辆囚车,以及十余锦衣卫。

“见过长威伯。”朱浩拱手。

“你要挡我的路?”蒋庆之问。

朱浩笑了,“大道朝天,各走半边。”

陆炳令他前来,便是做最后的姿态。

咱们从今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如何?

朱浩非常清楚自家指挥使的尿性,当年委曲求全,跪在夏言身前哀泣,只求夏言放过自己。

但一朝脱身,便翻脸不认人,反手和严嵩等人联手,把当初放过自己的夏言弄进大牢中。最近,正准备弄死夏言。

今日的求和,不过是麻痹蒋庆之而已。

朱浩记得陆炳当时的话。

——一个少年,能令被陛下信重的锦衣卫指挥使低头求和,他必然得意洋洋。如此,晚些严嵩和崔元攻讦他,我便能脱身事外。

指挥使善于谋身,果然名不虚传!

朱浩笑吟吟的。

只等蒋庆之洋洋自得。

蒋庆之拿出药烟,身后窦珈蓝上前,熟稔的为他点燃。

蒋庆之吸了一口药烟。

“我走的正,行得端。大道任我行。陆炳蝇营狗苟,以为陛下不知吗?回去告诉他,大道朝天……”

蒋庆之吐出烟气,“可我只给君子让道。陆炳,小人罢了,也配我让他半边道?”

朱浩面色铁青,“你可想好了。”

“滚!”蒋庆之策马冲过去。

朱浩想不动,可蒋庆之身后的窦珈蓝突然手按刀柄。

另一侧,那个少年护卫在盯着朱浩的脖子看。

看的是如此深情和专注。

朱浩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策马避开。

“哈哈哈哈!”

蒋庆之仰天大笑。

朱浩羞恼难当。

“好!”

就在朱浩倍感羞辱之时,听到有少女娇呼。

“谁?”朱浩恼火回头,准备拿此人出气。

探头出来的砚浅吐吐舌头,放下车帘,“回去回去。”

马车远去,隐隐传来少女的嘀咕。

“果然是长威伯,威武霸气。”

……

“陛下,长威伯回来了。”

“元辅,长威伯回来了。”

“……”

蒋庆之回来了,正在西苑外请见。

严嵩从容写完最后一行字,起身,“走。”

崔元整理了一下衣冠,看着铜镜中一丝不乱的头发,“走。”

陆炳得到朱浩的禀告后,冷笑,“走!”

朱希忠闻讯,笑道:“庆之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走。”

四人到了殿外,只见蒋庆之负手而立,身后是跪着的张达。

“陛下让你等进去。”黄锦出来,看了蒋庆之一眼。

少年人,意气风发啊!

但,当知晓花无百日红的道理。

众人鱼贯而入。

嘉靖帝一身道袍坐在上面,轻轻一敲玉磬。

“庆之,如何?”

蒋庆之行礼,“臣,幸不辱命。”

瞬间,嘉靖帝双目中精光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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