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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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安城越王府。
比起越王，旁人似乎都比较喜欢称呼其为镇南王，镇南王常年在南昭府坐镇，只留独子秦思武一人在太安城。
身份稍高，稍微有些眼力的人都能看出，秦思武其实是陛下手中的质子，这大阳国终究是姓姜的，可偏偏两位柱国大将军都不姓姜。
秦思武推门而入，直到走进后院，看到几个伤痕累累的木头假人伫立在院子里，才感觉到一丝心安。
这是儿时兄长练武的地方，秦思武一直看着兄长用刀对着这一个个木人挥劈，那时候年纪太小，看也看不懂，但就是喜欢看。
虽然他只是父亲的义子，却如同秦思武的亲哥哥。
后来大哥也去了南昭府，太安城之大，再也找不出一个亲人，王府虽是他家，却只有待在这后院才能让他真正放松下来。
秦思武抚摸过一个个木人，经历了一次刺杀，他才意识到自己与这太安城，格格不入。
那两具尸体，秦思武吩咐徐广随便找个地方埋了，自此谁也不许再提。
他早已冷静下来，整个大阳，谁想杀他，或者说谁有能力培养两个五境死士来杀他。
他心中已有人选。
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
他死了对大阳有什么好处？
秦思武自嘲一笑，反正总归是不会死在太安城，大不了以后不出城了。
“来人。”秦思武低声说道。
几道影子若隐若现。
“我要你们去查几个人，一个时辰内，我要知道他们现在在太安城何处。”
临近正午，那个负责传话的小道姑又来了。
“国师大人，是刘公公来请您去皇宫用膳。”
红莲恍然，旋即说道：“你让刘公公先行一步，我随后便去。”
“师叔要出门？”
“去皇宫蹭饭。”
“啊？”
红莲解释道：“此前受陛下邀请，今日你俩一来，我倒是把这件事忘了。”
“那师叔就先去吧，我正好带常宁四处转转。”
红莲略微思忖：“不如你们随我同去。”
“皇帝邀请，我们跟去不合适吧？”
李常乐有些抗拒，人间帝王皆是紫薇帝气加身，见一面会有很大的因果。
他对皇帝又无敬畏之心，到时若惹得天道压制，难受的是自己。
况且常宁肯定不愿意去。
“不是多么正式的宴席，只陛下一人而已。”
“他从不拘泥小节，你们见到他就知道了。”
奈何师叔态度强硬。
“那……好吧。”
李常乐看了一眼师妹，常宁倒是没有想象中那般拒绝，可能是因为平日里什么事都是他这个当师兄的做决定，已经习惯了。
几人走出莲花池，王成有些支支吾吾说道：“道长，我就不必去了吧？”
“为何？带你去见见世面。”
李常乐自己都被师叔强迫，王成这小子凭什么想躲。
“我不敢。”王成说道。
李常乐无语。
“那算了，留在这看马吧。”
“这是那梁渠？”红莲问道。
“师叔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
红莲说道：“让它现出原形我看看。”
李常乐随即对着梁渠一指，梁渠身形开始变化，浑身毛发飞舞，尾巴蓬松竖起。
王成就站在它边上，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
巨大的虚影缓缓展开，而后再度消失，梁渠身形也开始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比普通家猫稍大一些的狸猫，不过厚实的前爪和蓬松的尾巴都展现着梁渠的与众不同。
王成退后几步站定，自己之前就是牵着它？
刚刚那虚影一出现，自己双腿就忍不住打颤，估计这梁渠一爪子就能拍死自己。
“嗯，梁渠异兽，我还从未见过。”红莲心满意足，而后便领着李常乐师兄妹二人出了道观。
王成一人在这坐立不安。
“梁，梁兄。”王成试探地喊了一声。
梁渠趴在栏杆上没有理他。
王成从包袱里取出些肉干，他的功法修炼需要依靠进食，一日三餐缺一不可，所以随身都带着一些吃食。
王成席地而坐，离梁渠大概三五步远，不敢靠太近。
虽然现在梁渠收敛了气息，跟普通家猫没有区别，但是刚刚那一瞬间它所爆发的气势已经深深烙印在王成心中了。
“真是可怕啊，这跟李道长他们不同，他们对我没有恶意，这梁渠明明是李道长的坐骑，却给我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李常乐师兄妹二人跟随红莲前脚刚走，后脚莲花观外便来人了。
秦思武站在道观门口，身边跟着徐广。
出来办事，徐广都是跟随在秦思武左右，只有世子殿下假装成普通百姓的时候他才会躲在暗处以免引人注目。
“没想到那位李道长竟与国师大人有关系。”秦思武感慨。
莲花观他来过不少次了，若是早知还有这一层关系，他在李常乐面前也不必那么拘谨。
徐广说道：“如此看来，那位李道长想必是白玉观的修士了。”
秦思武点头笑道：“我那兄弟倒是好机缘。”
二人进门，轻车熟路。
小道姑远远看见从门口进来两个人，心说：“又来？？”
这都是第四波人了。
走近后小道姑才看清来人，微微躬身行礼：“世子殿下。”
“青青师姐，我都说了不用跟我行礼了。”
青青询问道：“世子殿下是来找国师大人的？”
秦思武无奈，他来过好多次了，与莲花观的道姑姐姐们都很熟，其余人跟他熟络之后也不会殿下前殿下后地叫了，唯有眼前的青青，怎么说都不听。
“国师大人可在？”
青青说道：“国师大人进宫了。”
“哦，”秦思武点头，“那李常乐道长在吗？”
青青疑惑：“世子殿下认识李道长？”
秦思武笑道：“偶然结识，得知他在莲花观，便来拜访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李道长也随国师大人一同进宫了。”
秦思武一愣，怎么都进宫了？
徐广在一旁传音道：“里面有王小兄弟的气息。”
秦思武笑了：“那好吧，青青姐姐，我有个兄弟，他是跟李道长一起的，我去见见他，你忙你的吧。”
秦思武自顾自来到莲花池外，果然见到了王成。
“王兄！”
王成闻声看去，竟是秦思武，惊喜道：“秦兄？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我有办法？”秦思武笑道，然后也学着王成席地而坐。
王成下意识分给他一些肉干，主要是秦思武坐得太自然了。
“只是没想到，那位李道长竟然跟国师大人有关系。”秦思武咬了一口肉干。
王成说道：“李道长他们喊那位国师大人师叔。”
秦思武和徐广心中一惊，想到了李常乐是白玉观弟子，但是没想到辈分还如此之高。
“可知李道长具体修为如何？”秦思武问道。
“第七境。”
秦思武心道果然，继续问道：“他们何时进宫的？”
王成说道：“刚走不久，李道长还想让我一起去，但是我没敢去，就被李道长留下来看马了。”
说完便稍微打了个冷颤，又想起了梁渠那骇人的气势，不禁朝趴在栏杆上的梁渠瞅了一眼。
“马？”徐广眼力好，注意到了那只黑猫。
徐广仔细一看：“这，这不是，世子殿下，这不是那……”
秦思武和徐广是见过那告示的，自然也是知晓潜逃妖物的样貌。
“王兄，借一步说话。”秦思武拉起王成的胳膊，二人走到远处。
“怎么了？”
秦思武神情郑重：“王兄，那只猫妖是怎么回事？”
“那是李道长的坐骑，叫梁渠，你是不知道，它之前现出本体别提多吓人了。”王成说道。
“我是问它……王兄，你不知道那是从钦天监逃跑的那只妖物？”
王成摇了摇头，他只见过第二封告示，第一封画了画像的他没见过。
“这妖物为何成了李道长的坐骑？”
“看来钦天监所说已将妖物斩杀是假的，只是愚弄百姓，钦天监应该是知道这妖物被李道长收为了坐骑，但是为了钦天监和朝廷的颜面，只能说是已被斩杀，妖物既不能作恶，如此说倒也无所谓。”
这点心机秦思武略微一琢磨便能想明白，李道长碰巧遇到梁渠作恶，顺手收服，并且不愿交给钦天监，碍于李道长的修为，前去捉妖的钦天监修士只能作罢。
“李道长倒是丝毫不惧钦天监，不过也对，白玉观的确不是钦天监能比的。”
王成不禁问道：“秦兄，这白玉观到底是？”
秦思武喃喃道：“混沌初分天地间，仙路渺渺无人烟，寻缘问道求长生，青云山上白玉观。”
“王兄，你知道仙人吗？”
王成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所有修士都知道，也是所有修士一生所追寻的道路尽头。
“有一仙山名叫青云山，其中有座白玉观，乃是真正的仙人门庭。”
“传闻白玉观有直指仙路尽头的传承。”
仅仅两句话，听在王成耳中如雷声乍响，直指仙路尽头的传承！
“只是白玉观向来隐世低调，一般散修不知。”
“若是他们尽皆出世，我猜天底下没有哪个国家可以抵抗，更别提只是一个钦天监了。”
“先前李道长不愿意与我们有过多牵扯，纯粹是看不上我们。”秦思武自嘲一笑。
“隐世仙门为什么叫隐世仙门啊，因为这世间一切在他们看来都无比粗俗浅显。”
王成神色郑重……
现在，对世间一切都觉的粗俗浅显的李常乐跟着师叔进了皇城。
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那些巡视的金甲士兵见到红莲甚至直接行礼。
具现化的权利，这是在山中修行的李常乐从未见过的场景。
常宁一直拉着师兄的袖口，周围的一切对她而言太过陌生了，那些金甲士兵明明修为很低，周围明明没有什么人，但是她就是觉得有些闷，心跳得也很快。
李常乐说道：“心中默念清心诀，可以缓解胸闷。”
常宁小声说道：“好像有一种力量，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李常乐解释道：“人间帝王，可以说是天道之上紫微帝星的化身，你对他毫无敬畏之心，便是亵渎紫微星，天道会直接作用于你的道心。”
“师叔，我说的对吗？”
红莲微微点头：“修为越高，感应越强。”
“只有两种法子，要么打心底里敬畏帝王，要么默念清心诀。”
“师叔也会受到压制吗？”
红莲说道：“仙人感悟大道，已不在凡俗之列，人间帝王管不到我。”
三人一路行至皇宫后苑，沿途无论是宫中侍卫还是宫女太监，见了红莲皆驻足行礼。
“皇宫里人很多吧，他们都见过师叔？”
红莲道：“大概见过吧，宫里人记性都好。”
因为记性不好的都死了。
常宁说道：“或许是因为师叔喜欢穿红衣。”
李常乐和红莲都比较赞同这个看法。
刘公公早早便在外候着了，见到来人，笑呵呵上前行礼：“国师大人来了。”
红莲轻嗯一声，领着两个小师侄径直入内。
凉亭中摆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身明黄宫服的中年男子坐于正中。
正是大阳皇帝，崇阳帝。
红莲行了一个道礼，说道：“陛下，这是我的两名师侄，今日来拜访我，索性便把他们带入宫了。”
崇阳帝脸上露出笑容：“无妨无妨，再添两把椅子。”
李常乐没见过皇帝，他本以为皇帝应该是那种不怒自威不苟言笑之人。
现在看起来模样倒是和善，像是个富家翁。
这便是师叔所说的不拘小节？
“两位小道长远来是客，不必拘谨。”
李常乐领着师妹坐下，他可不会拘谨，只是没见过皇帝，心中好奇罢了。
“敢问两位小道长的道号是？”
李常乐说道：“回陛下的话，贫道李常乐，这是我师妹常宁，此次下山一路游历至太安城，倒是赶巧沾了师叔的光能与陛下同桌而食。”
崇阳帝虽人至中年，但眼神依旧明亮，说道：“李道长一路走来，想必也是看过民间百态，可否与朕说一说。”
“陛下，我在山上待久了，也不知山下的好有多好才算是好，不过我觉得，只要人人都能吃饱饭，那便是国泰民安。”
“现在大阳便是如此，起码我是没有看到过手脚健全的乞丐。”
李常乐所说皆是实情，毫无恭维的意思。
他一路走来所见所闻，这大阳百姓，的确算不上疾苦，想来这位皇帝也是位明君。
崇阳帝脸上笑容更甚，说道：“大阳百姓如此，朕深感欣慰。”
李常乐的回答，似乎正合他的心思。
“嗯，上菜吧。”
崇阳帝吩咐左右。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家常便饭，这倒是让李常乐高看这位皇帝几分。
常宁吃得不怎么如意，在外人面前她要顾及形象。
李常乐时不时给她夹菜，自己没怎么吃。
席上崇阳帝与红莲谈起正事。
“祭天大典在即，国师可还需要些什么？”
红莲说道：“无需外物了，不过届时我想让他们俩辅佐我。”
崇阳帝点头：“国师一人确实操劳，那便有劳常乐道长和常宁道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