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孤身逐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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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关山了吗?”
“还未。”
“再找!”
“再找!”
“再找!”
赵挽华最近说的最多的,就是“再找”二字。
苦苦寻觅,却次次无果,其情绪一回比一回暴躁。
究其缘由,须从赵挽华醉饮碧落春,沉睡了三日说起。
这期间,扁岳反反复复瞧了无数回病,明明身体无恙,却只是昏睡。
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赵挽华醒来之初,除了有些神志恍惚,后来也正常了下来。
哪知道。
这种“正常”,只能算作当时粗略一瞧,众人都未曾细究所致。
山河入了盛夏,雨水便变多了起来。
上京城内,卷风骤雨频作。
恰似应和这这多风多雨之天气一般,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 时候,赵挽华“疯”了。
你说她疯吧,她逻辑清楚,咬字清晰。
你说她不疯吧,她先是派人满世间的打听酒神的下落,甚至让江离千方百计地打听,每日寻他来一问...
江离都需耐着性子回答她——
“城主,我真不知道。酒神关山深藏野林,我这儿确真没收到消息.....”
“那些有缘人?他们并非是同关山有过接触见面才成为有缘人。关山向来只送人酒,至于这个有缘人,谁知道他是怎么选…”
“城主,真找不着。就算我是当世百晓生,然...像关山这样的人,不与人世来往,蛛丝马迹全无,除非我成了神仙,咳咳咳...不然何从知晓他的踪迹...”
此后数日,赵挽华彻底不顾不顾,政务朝事一件不管,东升城书信也不回。
那些一摞一摞的文书信件头一日抬进落凤苑,第二日便会原封不动的送回去。
直到后来某一天,赵挽华找不到关山,也没了能让她梦回前世的碧落春,她终于耐心全无,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将那些文书统统扔进了小厨房的火堆里。
也因此,阿仪这几天干的最多的事,不是做饭,而是铲灰。
赵挽华并没有闲着,早出晚归的,只为向关涉打听关山消息。
只不过。
自从上次赵挽华和关涉不欢而散后,如今就算赵挽华靠着武力闯进了屋子,刀都割破关涉喉间的皮肤了,这关涉也是闭嘴不谈哪怕一点,每次都让赵挽华无功而返。
赵挽华回来,不管第一个碰见谁,都会指使对方,让人莫名其妙的受罚:
江离就不必说了,最不得清净,每日都被逼着出宫打探消息,累死累活。
其他人——
“屠道,你皮肉太厚了,碍眼!过来!让本城主抽几鞭!”
“......”
“过来!”
恶二惊恐万状,“城主饶命啊!”
亦或是——
“但葵,你的虫子太丑了,本城主替你烤了。”
“......”但葵眼泪汪汪地捧着蛊虫宝宝的焦黑尸体。
这日,赵挽华又要出宫。
“阿挽。”
叫的第一声,赵挽华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好多天都没去过思梧殿。
云眷舒也是多日未见。
“阿挽。”
再听一次,的确是云眷舒的声音。
“你怎么来了?”赵挽华说。
宫门口,距离赵挽华和云眷舒的不远处,树冠参天的大榕树笔直挺立,青翠树叶随风摇曳。
树后面,好几人拥挤在一处,探头探脑。
恶二说:“摄政王的脑子坏的好,坏的好...才能这般不计前嫌帮着俺们来制止城主!千万要劝住了呀呀呀...”
“奴家真担心...这位爷能有用吗?咱几个轮番上阵都劝过了,不仅没用,还遭了殃。”但葵翘着嘴角,委委屈屈,不太抱希望的讲。
“你们...万一搞错,他有没有可能,不是去劝人的。”阿仪双手贴腹,站得端庄笔直,无语道,“你们不仅怂恿摄政王出面劝解小姐,还敢在这偷听。”
“不然呢?我们就觉得王爷肯定管用。俺听说这位王爷君子的很,定能同情俺们这些人的疾苦,帮咱大忙。”恶二笑嘻嘻道。
“屠老二,你这用词不当的烂习惯什么时候能改?君子跟同情有何关联?还人间疾苦...”阿仪道。
“不重要!不重要!快看快看,城主怎么表情变了!”
“城主也是...咱老早就说过,关山酿的那么点够喝个屁,那时候城主还说什么‘威逼利诱’下酿出的酒会不够纯,不喝也罢’,怎么自己如今反倒惦记得还走火入魔了…”
“小姐近些日子是偏执了些...”
“阿仪啊,‘偏执’啥意思?”
“...就是你说的走火入魔,看你的!别废话!”
“哦。”
就在这时,这边云眷舒开口了:“我陪你一起去找关先生。”
“好。”
“.....”树后几人一脸惊诧,怎么往外走了?这明明是出宫的方向!
肯定找关涉去了!
啊?
不是答应他们几个帮忙来劝人的吗。
还带顺拐的?
……
一个时辰后。
云眷舒陪同赵挽华到了关氏商号的楼外。
他突然拽住赵挽华,说道:“阿挽,进去前,我可不可以问问你,为何一定要寻酒神,就为了碧落春?”
“就为了碧落春。”赵挽华微微仰面,看着匾额的“关”字的目光疯狂又坚定。
“好,你不愿意多说,这其中缘由我也不问。”
赵挽华静默,长睫微垂,如灰羽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盖住了眼中的深晦。
“我们进去。”云眷舒笑笑,十分宽和。
进了楼,经过这段时日的碰摔怒骂,楼中管事伙计已经学乖了。
小姐他们拦是拦不住的,所以一个两个都站的远远的。
一副专注于手头事的模样。
云眷舒和赵挽华肩并肩,径直上了三楼。
赵挽华刚想推门,云眷舒以手覆在她的手腕上,制止道:“阿挽,你先在外面等等,容我先进去同关先生聊聊。”
“好。”赵挽华点点头,垂下手,背过身去,如斯干脆。
她面朝回廊,楼顶的巨型吊笼,在她脸上打下一片温和的黄光,映着她面无表情的半张脸。
然后暗自思索起来:今日云眷舒跟着她出来,说不定有了能劝动关涉的法子。
其他人都觉得她疯了,千方百计,婉转委婉地阻拦她、劝说她。
这些人,除了用嘴说,有几个会真正出手帮她?
因此,她从不期望别人能明白她的痛处。
但今日,云眷舒不仅不是来劝她的,反而陪着她出来找关涉。
云眷舒是不同的。
想到这儿,赵挽华目光柔软了一瞬。
大梦三日,赵挽华醒来后想了很多。
她深深觉得,三日昏睡,那不是做梦,而是她的魂魄当真回到了赵国。
就说她死的时候,赵咏志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如何能梦到他会是那般成熟青年样子,看上去至少也老了十岁…
所以,是不是用碧落春再饮醉一回,她能再次回到过去,再见见阿保?
再见一见那个伴了她十多年,却因她而死的小宫女。
她,其实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