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大厦必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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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衍大师，最近几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
朱棣叹了口气，对着道衍讲道。
“燕王不同贫道，有太多世俗可以牵挂，当然会为此伤神。”
可谁知，朱棣又是叹了口气，实话实说道，
“高煦一事确实如此，可……今日小王想与大师细谈的，却并不是这件事。”
道衍眼皮猛地一跳。
坏事了。
还真有他猜测不到的事情！
果然，那个女子就是他百算无遗漏里最大的变数啊！
朱棣为人看似跋扈嚣张，可实际上最是谨慎不过。
他与道衍商谈的时候，从来都不仅仅只是干坐着聊天。
一般都是对弈下棋，或是品茗看画。
无论是棋局、又或者是绘作，都会落实到实物。
棋局有棋谱，画作却有其物。
朱棣落下一子，而后才对着道衍讲道，
“这件事情关系甚大，所以在书信里我并未提起，实际上从我知道这件事情起，统共也不过不到十日。”
朱棣这才开始将从南京城出发前两日时，从妻子徐氏那里听来的事情逐一对道衍讲了起来。
无论是小张氏操纵着仝氏威胁、打劫了山西盐池富商，还扯了文人重臣做靶子保护伞一事，还是仝氏商贾利润遍地燕王府突然天降大量资产，又或者是在北平更外面的卫所边上发现铁矿脉一事，都让道衍险些破了他修炼多年的淡然气功。
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能给燕王提供最大的思想辅助，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能给他出谋划策、排忧解难。
但这一切，都只是轻飘飘的话。
可是！这小张氏！这位奇女子，却是为能拿得出实在的狠人！
果然他看人是很准的。
这小张氏，是他真真正正亦敌亦友的同类！
“妙，当真是妙极了。
这一门亲事，娶的可太好了。
得此贤妻，燕王您的后代，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朱棣却让功谦虚道，
“多亏大师料事如神，不然我还真不太想让高炽娶这看似家世平平无奇的张氏女。
可实际上，鼠目寸光的人，是我啊。”
“是王妃火眼金睛、慧眼识珠，没有她的所言，贫道一出家人，上哪里了解些京城贵女，还同你推荐做媒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客套着，相视一笑饮下半杯茶水。
道衍捋顺了一下情报，对着朱棣建议道，
“亲家这样安排……那趁着张麟从兵马司退下的间隙，可以在此位置上安插一枚可为我们所用的暗棋。”
朱棣听完疑惑问道，
“可朱允炆狡诈，明面上的调动，定是会被他从中作梗。”
“要的就是他从中作梗。”道衍胸有成竹秒回道。
“请大师指教。”
道衍没有卖关子，直言解释道，
“听闻指挥使张麟虽无大才，但最是懂人情世故，在兵马司中人员口碑极好、颇具人缘。
我们要这小小兵马司一职有何用？
真有兵临城下那一日，还能指望他越过重重关卡去给我们大开城门？
我们要接盘的，是他运营这么多年的人脉。
一人是无用，可若是数十上百呢？
他们就会像是一个个藏在房屋里、不显眼的钉子。
一经撬动……大厦必倾。”
（古代是有钉子的！分为木制与铁质两种，用法上基本上分两入和普遍两种形态，不是基建文就不细说了。）
一子落定，一如棋盘上原本斗得难解难分的黑白棋局一般，只是一刹那便分出了胜负。
看似是废子的白子联合起来，以围剿之势开启北伐。
棋局虽未完，但大局已定，除非有天降神明，否则根本无力回天。
朱棣大惊，深吸一口气，细想着如今皇城之中的党政分部现状，不由得连连点头。
道衍顺势继续趁热打铁道，
“夺权，夺的也是人心。
攻心为上，我们何尝不先走个捷径？
借着‘张麟’因为不放心儿子外调而辞去官职的幌子，以他所推荐上位的‘朋友’为引子，让这帮人好好看看，朱允炆究竟会如何残忍的对待他的异党。
本就有蓝玉一案在前，任谁都得在心里掂量掂量，朱允炆他是否配得上那个位置。
狠过头，却没有相应的功绩，心是要散、人是要反的。”
道衍此话无比的直白，可以往往往会避之不及，又或者是推辞的朱棣却是极为认可的点了点头，并讲道，
“大师此计甚妙。”
这，对于道衍而言又是一个天大的信号。
燕王他……他竟然正面回应了？！
道衍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往他们在谈心的时候，纯粹是道衍自己一人在小心翼翼的输出，结果今天……他们竟然还能打上配合了？！
这一趟南京之行，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贫僧斗胆，提一计。”
“大师请讲。”
“大办高煦的丧事，借着采办和布施一事，集结人手同万福商队汇合前往铁岭卫。”
道衍本以为朱棣会对此计表示愤怒，可谁知他仅仅只是深吸一口气，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并且追问道，
“那开采后的铁矿，如何制成兵器？”
“贫僧自有妙计。
可在临近农庄下挖地窖，夹层中放置大量陶瓷瓦罐用来隔绝声音，再在上面蓄养上鸡鸭等牲畜。”
“妙哉！
牲畜粪便可用作农田施肥，全程自给自足也符合万福商队对外的说辞。”
朱棣实在是佩服道衍的智慧。
他得知矿脉一事的消息比之道衍要早上近十日，可道衍不过是下一盘棋局的功夫，便已经想到了如何稳妥开采、利用矿脉的妙计。
“大师真是大才。”
“燕王谬赞了。”
道衍继续保持着他的谦虚。
仙风道骨、不慕名利、一心只扶持他所选定的天命帝君。
他这一生该如何被世人传颂谱写，在选择燕王为主的时候他便已经想好了。
“运输一事，便依照万福商队的安排，走水路更为稳妥。”
说着，道衍拿出一张白纸，提笔沾墨在纸上简略勾勒出一张地图，在几个位置上圈圈点点了几下之后，他解释道，
“如果掌握了海运，未来自近海之地登陆南京近城，也未尝不可啊！”
说完这句话后，道衍猛地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