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四弟,不要怪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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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般的,滴水不进的伊尔根觉罗·更根在油尽灯枯之境,硬生生的拖了两个半月才逝世。
此时,距离内务府事发,已经过了三个月,一整个季度了。
京城人是与时俱进,向前看的。
三个月前的血洗、大发落,对某些人依旧历历在目,但对大部分的人来说已经是‘历史’的一部分。
活人,就得向前看、向前走、不能停。
紫禁城内不会为一位皇子福晋置办丧事,可此事特殊、阴谋者认为与内务府一案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却苦于没有证据。
为了安抚一切的流言蜚语,康熙恩准大福晋家中为其以皇子福晋的尊荣置办丧事,大福晋为皇家延绵皇嗣有恩、不可怠慢,务必要葬的体面不失皇家威仪。
身为太子妃,和准宜尔哈无需给皇子福晋哭灵、甚至无需跪拜。
她肯来、肯站着看、肯垂泪,已经是她们妯娌间情深义重,看得起大皇子、看得起这位‘长嫂’、看得起伊尔根觉罗氏全族。
和准宜尔哈每日都会去站上三个时辰,自清早卯时起午时归,一身白衣、头戴绒花,仅佩戴一支金簪表示着为太子妃的特殊身份。
康熙看在眼里,觉得太子妃果然懂事又得体。
为君,不应自降身份,所以她戴了一支金九尾凤钗。
可为妯娌,为情,她一身白衣、头戴朴素白绒花。
如果瓜尔佳氏能有她半点的智慧,何须闹到今日这般地步?
造孽、真是造孽。
一步错、步步错,是他毁了老四,毁了这个家,酿造了这场悲剧……
康熙自事发后,没有一日不在自责愧疚懊悔。
虽然太子胤礽借着买醉,让他将心中最大的一团郁气吐了出来,可这一点一点剖心的钝痛,还是让康熙的身体每况愈下。
心病难医、更难显。
在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壮硕的大树根部已经悄然开始溃烂腐败。
而胤褆想的则比较简单。
他和这位太子妃董鄂氏其实没什么交集,甚至因为太子的原因,因为前朝董鄂氏与他所在的纳兰党不和多有冲突,他对这位太子妃一向抱有轻蔑的抵触心理,可如今……
再比之昼夜替班的三福晋富察氏、五福晋乌拉那拉氏,称病从未出现过的四福晋瓜尔佳氏就显得格外突出。
他不想听什么‘禁足’‘称病’等等的解释,一位称为‘妹妹’的皇子福晋、给故去的妯娌之首姐姐道一声别很难吗?她只要主动提出来,皇阿玛会拒绝吗?
太子妃来了,连那一向鼻孔朝天、牛逼轰轰、被皇阿玛捧成‘君’的太子每隔一日都会露面一刻钟,她一个四福晋还能找出什么借口不来?
“胤褆。做鬼都不要放过她!”
伊尔根觉罗·更根的低语在胤褆耳边盘旋不断。
小儿的啼哭声,更是一直回荡在府邸中,让他彻夜无法入眠。
这个年代的大部分男人对于发妻的爱意是很暧昧、很模糊的。
他们不爱发妻,却又非常的爱发妻。
妾室可为情人,可为知己,但发妻是永远的家人。
和情人你侬我侬时情深义重,可这份怦然心动消失后,能留下几分真情便全看个人行事风格与良心。
可对家人,哪怕是整天打的头破血流,在面对血债时,脑子里只会升出一个想法——血偿。
他的福晋是枉死的,他要为她复仇。
瓜尔佳氏,石文炳……
他记住了。
胤褆没有记恨胤禛,没有一位皇子会拿自己的一双腿来算计区区一位福晋,关于这一点他心里门清。
胤禛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可悲的受害者。
但胤褆只是不会记恨他,却不会同情。
因为四福晋与四皇子本为一体,他们是夫妻。
所以四弟,不要怪大哥。
这是你和瓜尔佳·格佛贺的账,你们日后在地下慢慢算吧。
一向桀骜、嚣张的大阿哥胤褆,自大福晋故去后,就像是彻底沉寂下来了一般。
往日的锋芒不再,留下的似乎只是一具躯壳。
可沉寂的内里在酝酿着怎么样的暴风,除去他自己与做局之人以外无人可知。
*
回到毓庆宫的和准宜尔哈,碰见了同样加班刚回来的太子胤礽。
近几月,大家各自有各自的忙。
每天晚上抱着和准宜尔哈贴贴再睡觉,是胤礽唯一能够得到的休养慰藉。
“怎么又是熬到现在才回来?”
和准宜尔哈将人扶到了床榻上,关心的询问着。
“我没事,不睡,歇息一会儿,还要再去忙。
美人儿你站了一早上快去歇息、让宫女给你捶捶腿。”
胤礽赶忙拒绝了和准宜尔哈给他准备枕头、盖毯子的行为。
“爷,听我的,这样休息一刻钟,抵上睡好几个时辰呢。”
和准宜尔哈却是不容拒绝的、亲自搬过来了褥子、被子,把太子的小腿放了上去,盖上薄毯、再给他的眼睛敷上绸布、压上暖玉。
“这是什么怪姿势。”
胤礽虽然吐槽着,但却没有拒绝和准宜尔哈的好意。
而和准宜尔哈没有解释,只是故作叹气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
“爷,多读书。”
“……”
和准宜尔哈语气中的无奈与宠溺,一时间让胤礽自以为的‘妥协’变得很是可笑。
“孤生气了。”他狠狠的讲道。
“那挺好,气着可以喘粗气,和深吸气大差不差。”
“……”
“好啦,爷别闹了,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泡壶提神的茶,回来就叫你,莫担心误了正事。”
“好……”
胤礽妥协了。
或者说,他除去妥协以外还能做什么?
闻着和准宜尔哈刚点上的不知名却带有松木香气的熏香,胤褆忽然觉得这屋外的暖阳很是惬意,远处窗户隐隐吹来带着熏香味道的小风很有沉稳、安全之感。
睡意朦胧,意识只是在顷刻间便归于了黑暗。
通宵近两日,他是真的太累了。
……
屋外,茶水间,和准宜尔哈闲来无事的理着茶包、泡着茶。
笼沙走上前,看着旁边一箩筐的茶包,询问道,“太子妃娘娘,这些陈茶是……?”
“该扔了。”
和准宜尔哈瞧都没瞧上一眼,便回答道。
“是。”
笼沙将这一筐茶包拿走,离开毓庆宫、亲自去处理掉了这份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