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那日花前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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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祥昊第一次听说‘金玉妍’这个名字，是他六岁时。
那年他听闻金氏金三保，培育出来了高产量的农作物，是受其家三岁小女的启发。
他对此嗤之以鼻，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金氏不过是靠着大王妃的堂妹做裙带关系才在王城立住脚的世家罢了。
为什么父亲要跟随这种家族，且瞻前马后？
他想，他长大了一定不要做他父亲这样的人。
母亲说的对，大丈夫当有大志向，岂能久居人下。
……
可，事情的发展永远的让他始料不及。
短短五年，那个被他自以为的‘王城老牌家族所看不起’的金氏，竟然在一夜之间推翻了玉氏的统治。
啊？
那年，他十一岁，正值到了开蒙读书的年纪。
他不大懂，但是他大受震撼。
在家父的极力要求下，他被送入了王室学堂，同那些个金氏子们一起读书、学习。
那是他求学生涯中，最为充实的两年了。
他为自己的无知和曾经的偏见，特意找了金家的几位男子诚恳的道歉，并附上了装满了糕点与咸菜的礼盒。
母亲的知识储备与政治素养有问题。
于是，带着这样的认知，他很是耐心的把他新学到的知识，一点点的揉碎了、举着例子，说给了母亲听。
将来他们是要去大王朝的人，母亲更是要做那个名词为‘当家主母’‘宗妇’的人，思想觉悟必须要跟上。
对。
这些个新词，都是他跟金氏兄弟学的。
而金氏兄弟说，这些都是他们小妹教的。
金氏女，不现在要尊称琼华大王女。
这个人，再一次的让李祥昊无比的好奇。
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如此聪慧、如此的果敢大气……
*
真正有缘能见到传说中的王女琼华，是在一天夜里。
那段时间，他因为准备科举，在荣亲王府借宿。
那夜的夜色太美又太温柔，只是刹那之间，李祥昊就被那坐在屋檐上、瞧不清面容的女子所俘获了。
她笑得明明很爽朗，可听在李祥昊的耳中，却像是那泛着旖旎涟漪的一汪池水。
她明明穿的只是普通的李朝常服，可在李祥昊看来却像是那仙女的霓裳羽衣。
只是一眼，李祥昊便知道，他爱上了这个一直只存在于传言之中的奇女子。
这是见色起意的一见钟情吗？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因为早在求学的这几年，每每听着有关琼华王女、琼华格格的传闻，听着金氏兄弟口中分外尊敬的‘妹妹’，他……早已在精神上沦陷了。
……
第一次，能够站出来为她说话，为她办事，是在那一日俗称‘灵前之变’的事件上。
他知道自己不过是小小一李朝出身的探花郎。
但，在听着那帮老登们对她进行着各种侮辱时，他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所以他脑袋一热、带着大不了血溅当场、仆为主死的觉悟，走上前来，当了一把诸葛、舌战群儒。
他把他一直埋藏于心，平时根本不敢宣之于口的赞叹、仰慕、敬佩之情，全说了出来。
看吧！
他都不需要用些什么天花乱坠的东西去做修饰，只要是人听到了她的所作所为，都必然会对她心生佩服。
所以，你们为什么、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故作高高在上、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态度，对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女神指指点点？！
老狗！死不足惜！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文绉绉的、却也骂的更狠了。
“王法何在啊！天理何在啊！
为什么会这样？！
就是因为她是一介女流吗？
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大好男儿，怕一个女人走得比我们远，站得比我们高！
你们害怕一个女人比你们更有能力！”
他想，今日就算是死在这里，能以他的血溅当场、维护住她一世的清明倒也算是值了。
可……
似乎他的女神从来不需要他的维护。
那一下轰塌了整整数道墙面，自紫禁城门口打到内城的巨兽叫嚣，已然让场中所有的异端沉默了下来。
哈哈。
虽然没有他，她不会败，但……争取到了这次机会，在她面前做了次自我介绍，倒也算挺好。
没有人察觉到，在默默地退回到人流中的时候，他有些尴尬的搓了搓手。
不过，让李祥昊兴奋了整整两宿没合眼的是，他竟然真的被已经成为女帝的琼华记住了。
啊哈！
*
李祥昊作为李朝旧部的子孙，自然不日后就被荣亲王府秘密招揽为了亲信。
他知道了女帝的野望，更是知道了他的责任重大。
于是，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外放，选择了帮女帝拔除那些个毒瘤，选择做她的马前卒。
他知道这些事情，作为先帝钦点的探花郎，又是李朝之人，非他不可。
没有什么可以眷恋的。
哪怕听说了她要开始选后宫的时候，他依然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决定。
他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身份悬殊，从一开始琼华便是只有他踮着脚、仰着头，借着月色才能看的人。
他将这份仰慕深深地藏在心里，从未同任何人宣泄过。
为此，他从不饮酒。
……
琼华女帝的能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
有些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他觉得女帝只是分身乏术，不然甚至都轮不到他做这些所谓的‘帮衬’。
女帝攻略山河的速度，简直比他当年科举时过关斩将、答题的速度都要离谱些。
他知道，这么大的一片疆域，管理是个大问题。
女帝已经三十多岁了，李祥昊不忍让她再奔波下去。
于是，他自请去了欧洲。
他将家人们留下，立下了誓言，随后去了养心殿，见她最后一眼。
一入边疆，去容易、回来难。
他知道。
饶是这片华朝已经被女帝开发的繁荣至此，从这里、到欧洲的中心、曾经的大英，乘坐那可带人的快船，也需要近一年的时间。
他们二人之间，又哪里有那么多的数年。
国家大事，又哪里能这样拖延呢？
“陛下，臣明日便是要出发了。”
他跪在地上，恭敬且守礼的对着女帝讲道。
“嗯，朕知道，朕记着。”
上首，女帝的声音缓缓传来，“此去，望珍重。”
“是！定不负皇上厚爱。”
两人仅有的两句对话，却是让他一整晚都在回味。
翌日一早，三更天的时候，他便上路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出城门的那一刻，他看见了漫天的黄帆，以及那象征着九五之尊的王驾。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琼华女帝特意来城门口给他送行，厚赏了他的父母、弟妹，也给予了他丰厚的践行礼。
含着泪、忍着鼻涕不往外流的酸涩，他对着王驾深深的九叩首。
“微臣，领旨。”
……
日后，世人皆知当年李探花独喜玉与白花。
他在欧洲的居所中，藏有着大量的玉器，更是在院落中种满了白色的琼花。
有人歌颂着，这洁白的琼花就像是这位一直为华朝奉献的李大人一般。
可没有人知道的是，
无论是琼花，又或是美玉，都不过是她的谐音罢了。
这件秘密，被李祥昊带入土，除了天、地、他以外，再无第四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