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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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淮瑾服侍圣人喝了药睡下之后才去了长平宫。
如今圣人虽已清醒过来,但身子被毒侵蚀不少,亏空许多。哪怕填了数不清的名贵药材下去,余毒仍未完全清除。日日梦魇不说,还有时会说胡话。
下午清醒的时候,圣人勉强撑着对皇后说令郑王监国。皇后的笑容当场僵住,但好歹是后宫之主,最擅长的就是掩饰自己、粉饰太平。
皇后立刻搭腔道:“好,妾身立刻就传话到前头去,令他们拟旨,从明日开始就让郑王上朝监国,必定护我大周安稳,请陛下安心养病。”
圣人点点头,又挥了挥手。皇后维持着得体的笑容让源书去前头递话,这才退下。
起居殿里便只剩淮瑾与魏思。
高、李二位奉御则直接歇在了外殿,日日一同诊脉、煎药、会诊,样样都不假手于人。
到了晚间,淮瑾见圣人睡下,便叮嘱魏思道:“有任何事,立刻去长平宫叫我,我到宫门落锁前再出宫。”
已经出宫建府的亲王、皇子,非诏非旨不得留宿内宫。
魏思点点头:“殿下放心,老奴省得。”
与思政殿的沉闷不同,长平宫内灯火耀明。定安乖巧地坐在孟淑妃身边,见哥哥进来,小跑着到哥哥身边,淮瑾正打算抱她,阿盈却又停下脚步规矩行礼道:“阿盈给兄长请安。”
淮瑾见眼前的小人儿一本正经给他行礼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这还是她第一次给自己行礼。不禁笑道:“阿盈如此懂事,兄长心中安慰。来,这个坠子给你拿着玩。”
阿盈伸手接过,一块碧莹莹的叶形翡翠坠子落在她粉色的掌心里。触手温凉柔润,颜色没有一丝杂质。
“哇!好绿的颜色!真好看!”
淮瑾有些哭笑不得:“除了绿,想不出别的来夸奖它了吗?”
阿盈捧着坠子转了一圈:“哥哥给的,阿盈最喜欢了!绿的粉的都喜欢!”
“好了阿盈,天不早了,我和你哥哥一道用膳,你洗漱好就先去歇了,夜里母亲抱你睡。”
“好,阿盈告退。”
她又给二人行礼,淮瑾心中有了一丝不对劲。看着苏英牵着她去了寝殿,淮瑾才开口道:“母亲,阿盈怎么忽然想起来给我行礼了?从前见了我只要抱,如今连抱都不要了,还给我行礼。”
淮瑾心里有些苦涩,怕兄妹二人生分了。
孟淑妃给淮瑾夹了些他素日爱吃的,就放下了筷子,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你妹妹这几日总到你父亲跟前去,你父亲平日里对阿盈如掌上明珠,见你父亲病重,她心里自然担心。想来这次遇上了些事,成长了。现在她比从前稳重许多,我心里也放心一些,不然总怕她不小心冲了谁。虽说公主只要娇养,可你妹妹我却希望她能知礼懂事。她出身皇家,身份尊贵,可若是一味懵懂,总是不好。”
淮瑾见孟淑妃似乎没什么胃口,表情也恹恹的,遂放下筷子道:“母亲,是儿子不好,叫您见了不该见的,您好歹吃些,若是您身子也垮了,谁来照顾阿盈?”
他知道只有搬出子女来,孟淑妃作为母亲才能强打精神。她听见淮瑾如此说,果然拿起了筷子,夹了些素食。
“你说的没错,贤妃确实是被冤枉的。”
淮瑾却摇摇头:“冤枉倒未必,毕竟那香囊确实是她一直带着的,也是她引得父亲耽于享乐无心国事。不算冤枉。只是母亲如此说,是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吗?”
孟淑妃又放下筷子,见四下无人,便拿出了那块玉牌。
“对着灯看。”她提醒道。
淮瑾接过仔细一瞧,那玉牌上赫然刻着一个“秦”字。
“母亲,这玉牌我收着。她做这件事想来隐秘,无人知晓。若要揭穿她恐怕还要好一番查探。眼下最紧要的是要赶紧让父亲好起来,毕竟二哥马上就要监国,太子人选却一直未定。”
孟淑妃略略点头,勉强吃了几筷子素食。淮瑾见了十分忧心。
“母亲,明日您别去思政殿了,好生休养几日为好。宫里还有几位低位的妃嫔,不如叫她们过来侍。她们一年半载都见不到父亲一次,若是让她们前去侍疾,想来必定是十分愿意的。”
孟淑妃心里一动,道:“这确实是个法子。我明日一早就遣人去禀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安排此事为好。”
淮瑾点点头,又好生嘱咐了一番才出了宫。
琼芳阁里,各处静谧。只有内室点了一盏宫灯。烛火昏黄之下,朝华的面孔如画中仙,淮瑾伸手抚上去:“这几日父亲病倒,我日日都在宫里侍疾,冷落你了。”
朝华的手抚上淮瑾的嘴唇,制止道:“殿下日日这般辛苦,却还与我道歉,你我之间本不必如此,我只恨我自己没法子帮你。”
淮瑾将头埋在她胸口,无声笑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朝华原本想提醒他,自己并非他的妻。话到嘴边却不忍出口。如果沉醉一夕能让彼此心中快慰安稳,那何乐不为?
“殿下眉眼郁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淮瑾停顿几息,坦诚道:“父亲这次病倒是中毒。”
“嗯,我知道,你前几日同我说了。”
朝华将手指伸进淮瑾的头发里,细细按摩。
“她们在殿里指贤妃刘氏为真凶,今日一早一杯鸩酒之后,将她扔去了宫外的乱葬岗。”
“啊……”
朝华有些心惊。后宫里死亡如影随形,似乎离每个人都很近。
“没有人给她收尸吗?”
“没有人……”
“那……她是凶手吗?”
“朝朝觉得她是吗?”
朝华抬头看外头的月亮,圆圆的,萦着一层柔光。
“我觉得……不是吧……我虽没见过她,可也知道她是个宠妃。宠妃到她那样的境地,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可见她身后没有什么人帮她。她膝下无子,连自己的孩儿都护不住,圣人就是她最后的依靠。谁会害死自己的依靠,成为无根的飘萍呢?”
淮瑾又问:“那如果真凶另有其人,却查不到证据,没有办法指认她,怎么办呢?”
朝华想了想,想起前几天学过的一篇文章,试探着道:“有时候真凶究竟是谁也许并不需要完全的证据,或是完整的证据链,只要两方力量博弈,便会有输家,或许咱们可以借助另一方力量,来帮助咱们查找证据,或许更能找到突破口。”
这也是淮瑾心里想的。只是有些犹豫,若是同她合作,只怕自己会被忌惮。
“睡吧,不早了。”
淮瑾吹了那盏宫灯,内室便只有月光淡淡映照。朝华的腰侧伸过来一只手,那只手猛的收紧,将朝华拉了过去。四目相对之下,气氛变得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