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陵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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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云都城中讨论度最高的便是圣人下旨修建皇陵一事。
原来圣祖时期京都设在瀛洲,在现今都城云都的右上方。一到春日黄沙漫天,并不宜居。从圣祖到太宗时期历经四朝,所有的皇室成员都葬于羊山古墓,太宗时期才迁都至云都。
因迁都耗费巨大,当时国库已经没有余力再兴修陵墓,太宗付了一大笔银子给了昭义伯之后,将原先昭义伯在落霞山新修的家族陵寝收归国用,太宗的陵墓就设在落霞山陵墓。
自圣人临朝后,修建陵寝的声音便一直都有,但为着后世声名着想,圣人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新修陵寝。
变故发生在今年年初。落霞山不知为何起了震,陵寝中太宗和太宗皇后暠氏的墓室被落石压了,其余大大小小的墓室都有不同程度的损毁,虽说立刻派了工部司的人去修缮,但终究不得常法。
上月,圣人与工部尚书江浦生、工部侍郎遇芝商定重修皇陵,在落霞山陵墓的基础上按照皇陵规模新修一个皇家墓园,以后世代皇室成员皆葬于此。日前已在朝中得到了臣工们的普遍支持,毕竟一个王朝没有自己的陵墓确实不成体统。
户部司连夜赶工,已给出了具体预算,为此淮瑾在度支司职上与同僚熬了几个大夜才将预算赶制出来,打算明日早朝呈报圣人。
那么谁来主建皇陵便成了云都城中讨论度最高的话题。
“这种事,自然是要长子来做,”若叶肆的二楼雅间里,几个人正谈论着这件事,“郑王殿下深得帝心,现在又领了兵部的差事,在他舅舅秦简手底下,这必然是圣人抬举郑王殿下的意思,不然怎么会让殿下去兵部这种手握重权的地方呢?”
一般人却并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揣测圣意,这几人都是云都城内的老牌勋贵,因上一辈不讨圣人欢心,被渐渐排除在了核心勋贵圈子外边。若叶肆向来僻静,他们几个喝了点酒就开始口无遮拦起来。
另一人点点头:“是啊,你看三殿下,就一直在度支司领闲职。”
“三殿下怎么能和郑王殿下比?三殿下母亲孟淑妃不受宠,又比不上郑王资质高,自然只能领闲职了。我看啊,这件事情多半还是郑王殿下的。”
说话的这人是尤二。他父亲是秦简妻子尤氏的三堂弟,一家人跟在尤氏手底下讨生活。
“我也觉得,陵墓一事这么重要,不是长子做也要是嫡子才行。五殿下年纪那么小,自然只有郑王才当得起。”
几个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因修建皇陵这件事情在都中已不是什么秘密,且不是什么敏感话题,因此各家食肆都有人谈论。
“若是主建皇陵,那油水必然是少不了的。户部拨一部分银子出来,还有每年的税赋。这里头涉及的石材、木头、油料等等,不管是落到谁头上都是一大笔进项啊!”
“咱们要是也能搭上郑王的线该多好啊,不管怎么样能捞到点差事,哪怕细枝末节也够咱们吃的了。”
尤二不屑一顾:“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你家不过是跟着太宗皇帝打天下的,得了个封三代的侯爵,到你父亲这代就是最后一世侯爵了,这些年下来早就破落不堪,如今不过靠着家里女人的嫁妆勉强支撑门户罢了,还想和郑王做生意,也不看看能不能越过咱们家去。”
尤二一家在都中虽没有正经官职,但靠着尤氏荫蔽,日常能跟在秦简、郑王身后做点小生意捞些油水。这桌席面上,就数他和郑王关系最近,算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
其余几人见这话说得伤人露骨,俱是打着哈哈道:“尤二,别和他一般见识,来,咱们喝酒!”
这几人都指望着能跟在尤二后面喝点汤,少不得多奉承些。
此时思政殿里,圣人正召见淮陵。
“陵儿,有一事朕想让你去帮朕办,别人去朕还真是不放心。”
圣人和颜悦色地对淮陵吩咐,而立在下方的淮陵心里早喜不自胜。
这几天身边的人都在说兴修皇陵一事关系重大,若是能得到主建皇陵的资格,那且先不说能赚多少进项,便是这许许多多的关系都能靠工程上的事情打点,利用皇陵一事笼络臣下们的心,实在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又见圣人这时候召他前来,他简直欣喜若狂。
面上却不显。只见淮陵恭敬道:“父亲有事吩咐儿子便是,儿子定当竭尽所能。”他的笑容隐藏在唇角,带着志在必得的信心。
上首的圣人将一切都收在眼里,他欣慰笑笑:“那便好。”
含翠殿里,秦贵妃正吩咐云舟摆宴。
她语笑盈盈:“就在内殿摆一桌小宴也就是了,思语回了娘家,便不叫她了,等她回来听说这件事一定很高兴。”
“是啊,娘娘,”云舟在一边陪着笑脸,“咱们殿下才干能力如此出众,又是长子,当得起这份差事。”
秦贵妃更高兴了:“修陵墓这样大的事,必得是陵儿才拿得住。你快去看看厨司预备的怎样了?陵儿去了些时辰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可别叫他等,最好他一回来就摆上膳。”
“诶,奴婢这就看看去。”
云舟喜气洋洋地应着,带着序草去厨司盯着。
秦贵妃又带着序花各处查看,事事都要完美。
不一会,郑王从前头回了来,太监王光赶着来报“郑王殿下回来了!”
秦贵妃忙出去迎,却见郑王面色不虞地回来了。秦贵妃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但还是强笑着问:“怎么样了,陵儿?”
“你们都下去吧。”郑王言简意赅地吩咐,王光见势不对,忙带着一干宫女们退出去。
“父亲……”郑王迎上秦贵妃充满希冀的眸子,神色有些古怪,“叫我去泷州。”
“泷州?!”秦贵妃大惊失色,“什么意思?去泷州做什么?圣人不是叫你去吩咐接管皇陵的事情吗?”
她此时却忽然想起了刘美人,不会的,这件事情她做得很隐秘,不会有人知道的。
“不是,”淮陵摇摇头,眉头紧皱,“父亲根本没有提皇陵的事,只说之前我在东湖做得好,泷州那边需要修个渠,叫儿子去打个前站,看能不能修,要多少银子,有什么难处,叫儿子多去走访查证。”
秦贵妃跌坐在榻上:“你可知道泷州多远吗?在岭南道那边,一来一回再走访查证,恐怕要小半年。”
“是啊,”淮陵很烦躁,“待儿子回来,皇陵一事早已尘埃落定,恐怕各个节点上的工程、赚钱的去处都已经有人接手了。”
秦贵妃见儿子如此,又少不得强打精神来宽慰他:“修渠也是大功一件,兴许你父亲只是见你东湖修的好,所以才把这件事牌给你的,”她顿了顿,又道:“可说什么时候启程吗?”
淮陵深深地看了眼秦贵妃,道:“即刻启程。”
来含翠殿的路上郑王就已遣了身边的心腹传音去南市余危的宅子报信,叫他立刻收拾了包袱来丰乐坊郑王府上。自从余危跟着他去过东湖后,他对余危越来越信任,俨然要取代身边从前的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