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万家堡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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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轿子里走出来的人，沈子羡赶紧上前去帮忙搀扶，并用恭敬的语言和亲近的举动，充分显示出沈家与何宗彦之间的关系非同一般！
“子羡，好久不见了！”
何宗彦拍了拍沈子羡的手，渐渐露出笑容，边走边问：“怎么没见到你母亲呢？”
“家母因为怕见到熟人伤感，特意去了灵隐寺拜佛求教。”
沈子羡将何宗彦安稳地扶到了主座上，自己则坐在了客座上，对于何宗彦的问题，一一做了详细的回答。
“唉，也是，也是，也是！”
何宗彦叹了口气，注视着沈子羡良久，摇摇头说：“在你身上，我看不出你父亲的影子。”
“侄儿愚笨，远远不及先父的一成才能，实在让我感到羞愧！”
沈子羡坦诚相对，语气中带着一丝惆怅：“如果我真的有家父那样的智慧，或许这次与世叔您的相见，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场景了。”
“没错，比起你父亲，你确实是过于急躁了！”
“推行红薯种植，无异于动摇地主阶级的根本，而你又是江南的领袖人物，本身就是局内人，不能置身事外旁观！”
“我记得沈家有丹书铁券，不如拿出来吧！”
“请问世叔，这丹书铁券是否能够保全沈家上下的性命？”
“开国时期的丹书铁券都救不了那时的人，更何况当今之时，它又怎能救得了你们呢！”
“既然如此，这丹书铁券拿出来也无法改变当前的局面，反而会让世叔您为难，那又何必再去拿出来呢？”
沈子羡果断拒绝，眼神清澈，毫无怨念与哀愁，摊开双手说：“沈家上下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除了家母在佛寺之外，大家都在等待死亡的到来。毕竟，几百年前，沈家已经经历过一次抄家，家祖尚且无所畏惧，我们这些后代子孙，也不能玷污了祖先的名誉。”
沈家，那个曾经富甲一方的沈万三家族！
曾资助开国皇帝建立国家，并因此获得了丹书铁券的庇护，然而最终还是落得抄家灭门，家产被没收的命运。
而现在，似乎历史又要重演！
“沈家也许应该平淡些！”
何宗彦深知沈家的情况，他们子孙遍布各地，改名换姓者不计其数，于是给沈子羡提出了些许忠告。
“家祖曾说过，埋没上天赋予的才能，无异于一种浪费。”
沈子羡对此并未过多在意，骄傲地说：“再说了，沈家的子嗣习惯了富贵荣华的日子，那种吃糠咽菜的生活他们是忍受不了的！”
沈家子孙众多，每个人都有敛财的本领，沈子羡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一切随你心意！”
何宗彦认可了他的想法，同时也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趣，起身说道：“明天，自会有人来收拾善后的事宜。”
故交之间，彼此了解得太清楚。
面对死亡，沈家人没有一个人会选择逃跑！
因此，何宗彦给予了沈家自行选择死亡方式的权利。
“感谢世叔！”
沈子羡点头致意，淡笑着回应：“世叔公务繁忙，不宜过多打扰，只希望您身体健康，来世我们还能相见！”
“来世再见！”
何宗彦离开了。
神箭营和陵卫军也随之离去。
沈子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世叔的官威一如从前，待在他身边时间久了，总让人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沈家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生活节奏，丝毫未受外界的影响。
可能是最后一天了，大家都格外用心地生活着。
照料花草的园丁甚至都没注意到沈子羡经过；喂养湖鱼的仆人撒了太多的鱼食，以至于鱼儿吃得太多，连下沉游泳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湖面上慢慢游动；负责做饭的厨师更是拿出了看家本领，晚餐做得色香味俱全，引得全家人都伸出大拇指称赞不已！
沈子羡命令管家取出珍藏百年的美酒，给每个人都斟满了杯子，就连刚刚出生的小婴儿也被允许舔了一下沾了酒的筷子。
夜幕降临，沈家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第二站，万家！
这是一座山，只有一条道路通往山顶的山。
或许万家的祖先早就预见到子孙们可能会遭遇灾难，所以才会选择在这里修建宅院居住。
据神箭营的侦查员回报，山顶万家的大门紧闭，而在半山腰处已经有数千名身穿军制武器的私兵驻守，这些人显然是万家家族成员。
近百年的发展，整座山从山腰到山顶已经被开垦成为农田，再加上万家储备的大量粮食，即使在这深山中隐居多年，他们也不会饿肚子！
神箭营的强大实力和陵卫军的职责所在，注定了他们无法在此地耗时太久。
万家的家长万修杰正是利用这一点，把族人聚集在祖宅，企图跟朝廷打持久战！
“禀报代理指挥使，万家家主万修杰拒绝与您会面！”
神箭营的使者回来报告了一个坏消息，万家的态度坚定得超乎所有人的预料！
“真是个好地方啊！”
何宗彦看着这片绿意盎然的青山，停顿片刻后，说道：“卢剑星，你觉得这里像不像一座墓地？”
“像！”
卢剑星毫不犹豫地回答，在锦衣卫中，上级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绝对不允许有任何异议。
“万家既然喜欢这座青山，那就让他们永远留在这里好了！”
何宗彦的眼神变得冷漠，淡淡地道：“放火烧山！”
“属下遵命！”
卢剑星心头一紧，领命而去。
很快，神箭营备齐了大量的火油，在卢剑星的指示下，换下了威力巨大的永狩、永猎神器，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长弓，搭上了沾满火焰的箭矢，形成了一场铺天盖地的火雨，向青山疾射而去！
正值盛夏时节，即使是江南地区，也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下雨，天气干燥，植物一点即燃。
火箭落下，立刻点燃了周围的树林。
火势愈演愈烈，整座青山都被熊熊大火包围起来。
地面温度不断升高，卢剑星担忧阁老的身体状况，急忙找来一桶冰块，放在了阁老身边。
不久之后，山路上显现出一道道人影！
熊熊烈火如同疯狂的巨兽，将整座青翠的山脉化作了一片火海。原本藏匿于半山腰的万家私兵，再也无法忍受这炽热的炙烤，纷纷开始陆陆续续往山下逃窜。
“这片山，乃是万家的墓地！”
何宗彦手中紧握着一块冰冷的石块，瞥了一眼山路，果断地下达了第二个指令！
“属下遵命！”
卢剑星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知是因为气温升高所致，还是被阁老的命令吓得不轻。
“传令下去，凡是从山上下来的，格杀勿论！”
神箭营全体出动，围绕山路内外三层严密包圈，他们缓缓举起了那威力惊人的永狩弓弩！
这里是万家家族的墓园，埋葬着万家历代先辈！
随着一声尖啸，第一支永猎箭矢瞬间疾飞而出，紧接着便是一阵轰鸣，瞬间摧毁了那些企图逃离的万家私兵的身体！
“我投降！”
“我投降！”
“我投降！”
……
目睹这残酷一幕的万家私兵，顿时吓得肝胆俱裂，纷纷跪倒在地上高呼投降！
然而，卢剑星终究狠不下心，他扭头瞥了一眼正惬意享受冷饮的阁老，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杀无赦！”
刹那间，近百名神箭营成员同时拉动扳机，直扑向那些已经跪地求饶的万家私兵！
易守难攻，这话确实是相对而言的。神箭营上不去山，万家私兵也同样下不来。那炽烈的大火仿佛扭曲了空间，伴随着万家私兵凄厉的哀号声。
满地的残肢断骸，让每一个试图下山的人止步不前，紧接着就被无情的火海吞噬。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接一个浑身着火的人疯狂地从山上奔下，等待他们的却是穿喉的利箭。
即便如此，仍有越来越多的火人前仆后继地送死，相较于活活被烧死，这种瞬间毙命对他们来说，或许算是一种解脱。
大火连续烧了三天三夜，曾经的青山如今呈现出一种琉璃般的光芒，熟识烧制砖瓦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岩石高温熔化后的色彩。
“上山，彻底清扫幸存者！”
待火势逐渐熄灭，青山的气温也渐渐不再那么酷热难耐，何宗彦下达了第三个命令。
山路上到处都是焚烧过的林木灰烬，人们不得不扯下身上的衣布，浸湿后捂在口鼻之间。这时，卢剑星才想起身边这位可是内阁大学士，赶忙把自己随时携带的酒倒在布上，递给了他。
水源早已耗尽，神箭营和陵卫军都渴望尽早完成任务，回到城里痛饮一番。
对于常年滴酒不沾的何宗彦来说，这刺鼻的酒味让他胃部一阵翻涌，但他深知此刻这是唯一的办法，只好硬着头皮接受。
“全军出发！”
卢剑星挥舞令牌，神箭营随之行动起来。
山路狭窄，仅够三四人并排行进。尽管已抵达山顶，但此处并不适合陵卫军这类大规模军队作战，因此他们继续留守山脚，以防万一有万家人逃脱。
上山的路上，不时传来类似树木折断的声音。即便是心性坚韧的神箭营士兵，也不禁感到阵阵寒意。他们都清楚，脚下踩踏的并非烧断的枯枝败叶，而是经火海烘烤后失去水分、异常脆弱的人骨。
这种声音，在山腰至山顶路段最为密集。显然，当火海蔓延之际，除了那些想要逃到山下的万家私兵，更多的是选择返回万家祖地，寻求家族的庇护。
终于登上山顶，神箭营的视线顿时开阔了许多。这里辟有无数良田，曾种植着高粱和谷物，可如今地块破裂，昔日丰收的作物早已经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在这片肥沃田地中，矗立着一座占地面积极大的万家祖地。透过厚重的铁质大门和高耸的城墙，隐约可以听见妇孺的哭泣声和男人们的呵斥声。
万家，并非一场大火就能轻易消灭的！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何宗彦丢掉了被烤干的酒精布，转向卢剑星，虽然万家的城墙极高，但对于神箭营来说，这只是小菜一碟。
一枚枚钩索投掷进城墙，牢牢勾住了坚固的物体，神箭营成员们展示出他们飞檐走壁的本领。
翻过城墙，喊杀声四起，然而随着连弩机括拉动的声音响起，杀伐之声渐次消失。
直到万家堡垒的城门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