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债有主（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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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振亨听得笑, 饶有兴趣道：“范俊, 你在暗示她什么？”
范俊张了张口, 似乎想说点什么掩饰这异常行为，却看见古佳佳于此时抬起了头，正冷眼看着自己。
他脸上的神情就变得五彩缤纷，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自己逼着她分手的事，羞愧的低下了头。
裴振亨转而对古佳佳淡淡道：“佳佳，我的目的很明显，你告诉不告诉我实情，我都不会饶过你们。只不过，若是让我知道了我为什么会被你俩合谋陷害，我也许会根据情况选择让你们到底死得痛快一点好呢，还是先慢慢折磨, 泄了我心头之恨后，再送你们上路。”
古佳佳暂未说话。
那边厢范俊听了裴振亨的话后，整张脸惨无人色。
他扭头看向裴振亨, 嘴唇哆嗦, “你，你……哥，你，你是越狱出来的啊？”
戾气这么重，明显是等不及将牢坐满就跑出来寻仇了。
“不然你以为呢？十五年呢。”裴振亨弯唇一笑。
“我听说佳佳又怀孕了, 便想着我这辈子反正是完了, 要真的等到十五年后再出来找你们报仇, 那时候你俩的孩子都已经可以打酱油了，不是会给我增加很多麻烦？”
“所以我等不及过这个新年，就从监狱里跑出来。此刻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范俊，我今天来，便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
范俊膝盖一软，真的要跪。
“你不是理直气壮吗？你不是大义凛然吗？”裴振亨呵呵笑着将他的身体稳住，嘲弄道，“还什么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出面帮忙，又什么你和佳佳走到一处乃是水到渠成，那这会儿你跪什么？”
“范俊，有句话怎么说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此刻，你要记住，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范俊的牙齿上下直打架，“哥，不，不……不是，你，你……你刚刚那话什么意思啊？”
话越说不利索了。
“什么意思你没听懂？”裴振亨眼神儿变冷。
“不，不是，那……那个，”范俊紧张得不断吞咽唾沫，脸色惶恐得无以复加，“那个，那个……”
他数次张口欲语。
良久，内心挣扎完毕。
他牙一咬，梗着脖子道：“哥，当年的案子你觉得冤枉，我们其实也想不到啊！但是警察那里搜到的铁证如山，这个事情就，就……你不能因为自己坐了牢，而你身边的人却过得越来越好，就将一切的罪责通过臆想猜测强加到我和佳佳身上，便来寻我们出气。一切都是要讲证据的啊，而且现在是法制社会……”
裴振亨箍着他脖子的手腕收紧，呼吸困难。
银光闪过眼前后，喉咙处就传来了一道冰凉触感以及一丝尖锐的钝痛。
范俊骇然闭了口。
再不敢辩解，只怕会进一步激怒对方，他忙转开脸自找台阶下，“啊，哥，我知道了！你今儿其实是来找我们叙旧，顺便牢骚的吧？呵呵，呵呵，要不我们还是找个好点的地方，去俱乐部怎么样？咱们定个豪包，再开几瓶洋酒……”
目光无意间瞟到对面的古佳佳，慌乱的神色一收，定睛看着她急切道：“佳佳，我们在一起八年了，你跟他在一起才几年？扣掉他一年到头在外出差的时间，他陪在你身边的日子又有多少？他天天在外忙碌，你要有个头疼脑热，孩子要有个什么事情，需要男人的时候，他根本什么都帮不上忙！”
“还有，他这个人不体贴、不浪漫、不热情，每回都要你开口，他才会给你买这买那。除了工作，他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还有还有，他现在是从牢房里偷跑出来的，你以为他找到这里来干什么？他只是看不得你过得好，他是来报复的，这样自私的男人有什么值得留恋？所以你千万别头昏脑胀的梦想着跟他复合！他早晚还是会被抓回监狱，继续将十五年的牢坐满！”
“佳佳，你千万不要傻！不为别的，你要为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他不能没有爸爸啊！”
……
范俊的声音里已明显带了哭腔。
这些话听得裴振亨禁锢的手腕渐渐松了，范俊得以大口呼吸。
裴振亨重新看向古佳佳，神色晦暗不明，“佳佳，就是因为我不够体贴、不够浪漫，没多少时间陪你，你就……这是对我的报复吗？”
古佳佳的眼里慢慢蓄起了恨意，“裴振亨，你什么意思？你坐牢乃是你自己咎由自取！你要是真的没做过那些坏事敛财，警察会抓你吗？如果是我陷害你的，警察为什么不抓我啊？你真搞笑，报复？呵呵！”
“我接收了你的财产，难道不应该吗？我跟了你几年，你给了我什么？就像范俊说的，只有我厚着脸皮开口要，你才会给！”
“……”裴振亨呐呐解释，“是我待你不够体贴。但是，……”
“没有但是！”古佳佳叫道，“你突然就进监狱去了，却对我一点交代都没有。我那时还只是你的女朋友，幸好我有提前为自己谋划，否则我将什么都得不到！”
心倏地被抓住。
好像真相立刻就要揭开了。
手臂于是不自觉的收紧，勒得范俊再度呼吸困难。但那人也忘了这茬儿，同裴振亨异口同声的紧张的喊出声：“佳佳……”
裴振亨眯起了眼，“你所说的提前谋划……”
到底他是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这两人要如此待他？这就告诉他吧！
古佳佳垂睫，“你可别想岔了。我说的不过只是提前将你的财产转移到我的名下而已，可不是说设计让你坐牢去，我没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么恶毒。裴振亨，你自己要干违法乱纪的事情，被抓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
有压抑不住的怒火在裴振亨心头烧起来。
她当他是三岁小孩儿哄吗？
“你不是说你的就是我的吗？所以我偷偷把你的财产提前转到我的名下有什么错？反正我们很快也要结婚了，那些股份房产什么的，就当是你送给我的聘礼又如何？”
“也幸好我这么做了，不然案后，我真的变得一无所有！”古佳佳说。
“你坐牢去了，留下孤零零一个我。裴振亨，要不是那些资产在我的名下，你们裴家人肯定拿去还债了，那我现在一定过得比你还要惨！”
“裴家人自顾不暇，也没义务照顾我。我们古家人又不争气，我只有自己打拼。可我已经被贴上了劳改犯女朋友的标签，出去找工作，人家都会用有色眼镜看我，好像我也是犯罪分子一样！”
“是不是唯有看到我现在过得不好，你心头就舒服了？裴振亨，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古佳佳捂住胸口深深呼吸。
人已经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扶着长木椅，低着头，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裴振亨听得缓缓摇头，“总有契机吧，佳佳？无缘无故的，你突然转移我的财产。”
他其实很愤怒，死命压着火道：“我只要真相！佳佳，我不在乎那些财产！就算是让我死，你也应该让我死得明明白白！”
古佳佳吸了吸鼻子，淡定的抹开脸上的凌乱长，抬起头。
灰暗的眸光望着深处黝黑的樱花林，慢慢道：“你跟我说，想要把股份赠送一部分给范俊。恰恰正是这件事情提醒了我！”
她倏然转过头来，狠狠的瞪着裴振亨，“你对哥们儿都可以这么慷慨大方，我却什么也没有！在你心目中，我一个快要成为你妻子的女人，还比不上你的好哥们儿吗？”
裴振亨：“……”
于做人男友方面而言，她若不说，他的确自己没能意识到有哪里做得不足。
关于如何经营爱情，他是失败的。
“裴振亨，我做的一切，只是想给自己多寻求一些安全感而已。”古佳佳轻声叹息，“你越来越优秀，接触到的优质女人越来越多，指不定哪天就甩了我，旧人换新人了。”
“你我交往三年，连结婚都是我主动提的。你说说，你身为我的男友，真的用过心对待我吗？”
“所以裴振亨，你最好搞清楚，你自己犯事儿和我拿了你的财产，这根本就是两码事！倘若你真的不在意财产，那么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等待八年，岂可轻易就被这样的答案敷衍过去？
“两码事？”裴振亨重复道。
古佳佳看过来，用力反问：“不是吗？”
“你工作上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而你也从来不会主动跟我讲。当然，也许在你心里，觉得并没有必要跟我分享你事业上的成就和得失吧。尽管我是你的学妹，同一学校同一专业毕业，可是我的专业能力相比你而言实在太差了，你一定觉得跟我没有共同语言。”
她的眸光黯然。
“本来起初也是我死缠烂打追的你，好容易你才答应和我交往的。即便是交往过程中，我都一直小心翼翼，不想惹你厌烦。”
“可是裴振亨，你知不知道？我其实跟其他女人一样，我也虚荣、骄傲、想要男人捧我迎合我赞美我多哄哄我，送我礼物，时时陪在我的身边……一切都以我为中心！但是，为了不让你觉得我烦，觉得我庸俗，我很少对你开口提要求，还努力扮演成你心目中喜欢的样子。”
裴振亨：“……”
我心目中喜欢的样子？
佳佳，不就是你那样的吗？
“所以，我哪里知道你在外面干了些什么呢？”古佳佳说。
裴振亨越听越觉得悲哀，“事情不是那样的，佳佳。”
“是吗？”古佳佳眼含讥诮。
“我少于跟你交流工作上的事情，是因为我不想将工作时间和私人时间混在一起。我觉得工作是工作，与你在一起时就应该屏蔽掉工作上的一切，好好享受生活。而且我以为，……”
裴振亨无力的深深叹气，“我以为，你真是与众不同的女孩儿。佳佳，你在我心目中一直要强又独立。你总是想要什么，就会自己去争取，你是不屑于同我开口的。但是……”
但是，事实是，两个人好像都想错对方了。
他们其实缺乏有效的沟通。
他以为她是那样的人，而她又以为他是这样的人，可事实都不是，一切仅仅是他们的自以为是。
一个将对方当做自尊心很强的女生，怕自己太过用物质包装她，会让她以为他看低她。却不想，她其实喜欢这样子，她将此看作是爱情的表现。
一个以为对方是高冷男神，却哪里知道他只是情商欠费而已！
被人当面评价是一件十分难堪的事情。
何况自己在对方心里是如此的糟糕。
又想抽烟了。
裴振亨索性放开了范俊，掏出烟和打火机。
范俊迟迟疑疑，“哥，我，……我去那边坐坐，实在有点支撑不住了。你放心，我不走，不走。咱们今晚聊完了过去再说。”
看裴振亨丝毫不理会自己，自顾自的吞云吐雾，他蹑手蹑脚的摸到了长椅边，然后觑见裴振亨并未变脸色，遂一屁股坐了下去。
成功脱离裴振亨的掌控，他满足的喟叹一声。人当即就瘫在椅子上，一边扯掉了领带，一边直抹冷汗。
有种劫后余生的大喜过望。
再然后，在裴振亨看不见的地方，他猛给古佳佳使眼色。
古佳佳鄙夷的冷哼了声，转开眼。
殊不知，一切都已被裴振亨看在了眼底。
他无声一弯唇。
抽烟虽然有害健康，但却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脑子清醒。
那烟吸了几口后，很快就赶走了不应有的自责情绪。
“佳佳，我来，并非是与你争论当年你我交往时谁付出的多和少，以及谁又做得对和错。”裴振亨道。
“我只想说我的电脑，我的银行账户，通讯工具……我所有的密码，你都知道。你要做手脚，真的太容易了。”
他冷冷的看着古佳佳，“当年的博客文章，是你布上去的吧？”
古佳佳咯咯咯的娇笑，笑意未达眼底，“裴振亨，你经常出差，谁知道你是真出差还是假出差，以及其实是在外面养着其他的女人？所以，知道你的密码，便能污蔑我吗？你应该很清晰的知道被人污蔑的感觉是怎样。当年在法庭上，你的歇斯底里，我至今都还记忆犹新呢。”
“……”
眼底的冰寒未能冻着女人一丝半分。
她笑得更是惬意。
“那范俊的股权又是怎么回事？”裴振亨指着范俊道，“你在管行政，公司的公章可是在你的手里！”
原本瘫在长椅上的范俊，当即噌的一下坐直了身体，万分不安的望着古佳佳。
“是你跟我说的要将股权份额赠送给他一部分，我不过是提前几个月帮你把这件事情办了而已。当时正好公司的办公地址要变更，需跑工商局，我就一并处理了，省得年底再去跑一趟。”
古佳佳坦然回视着裴振亨。
裴振亨无言以对。
防不胜防的就是最亲的人从背后~插~你一刀。
古佳佳代替他做了很多事情，以至于她都能将他的签字模仿得惟妙惟肖，所以一份股权赠送合同要伪造出来太容易。即便聘请笔迹鉴定专家，得到的证据也不能翻案，只因为公司的许多文件其实也都是古佳佳代他签字的！
自作孽不可活，只能认栽吗？
“其实当时，我主要目的还是将你的股份转到我头上，他那份不过顺便处理而已。如果没有你那件案子，这件事情不会东窗事那么早。也许我再厚着脸皮跟你要，你就答应赠送给我了。反正届时你我已成夫妻，公司在我的名下和在你的名下并无区别，除非你要跟我离婚。”
“所以你看，”古佳佳耸了耸肩，“我真的一切还是在为我自己打算而已。这是我身为一个女人，在保障自己权益的时候，做的最基本的预防措施。”
听起来是如此的天衣无缝。
所以说，一切只是巧合吗？他憎恨了八年的人到头来恨错了？
他们俩仅仅是侵占了他的财产，而陷害他的人另有其人？
远处似有脚步声和说话声隐隐传来。
裴振亨看范俊不由自主的站起了身，还朝声源处微张了口。
“想呼救？”他悠然道，“范俊，我不怕直白的告诉你：一、我来找你们，目的就只有一个---报仇雪恨，我压根儿没想过明天会怎样；二、范俊，就算你嗓门儿够大，不过相信我，等到你叫来帮手，我已经将你的喉管割开了，你只会在众目睽睽下死得很难看而已。”
范俊的额上瞬间汗如雨下。
他慌得冲裴振亨直摆手，脸上强笑道：“不不，不是……振哥，你别误会，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坐久了，腿麻，腿麻。”他神经质的絮絮叨叨道。
裴振亨冷眼看了他两眼，转头对古佳佳道：“佳佳，于男女感情的事情上，我的确说得少，更不如范俊会说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也的确如你抱怨的那样不懂浪漫。但是，……”
“但是我以为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始终落脚于柴米油盐酱醋茶，甜言蜜语和浪漫都不能当饭吃。所以我努力工作，让你过好日子，不让你吃苦，还不够吗？”
他的目光微闪，抬手一指范俊道：“这么多年，与你浪漫的男人，他可曾好好待你？想想之前他怎么打你的？而我从前可有对你动过手？所以你为何还要护着他，帮他掩盖事实真相？更何况他都已经跟你提出分手了啊！”
古佳佳的脸上有片刻的恍惚，刚要张口欲语。
“佳佳！”范俊见状，登时惶急的叫了声。
同时一巴掌狠狠的扇在自己脸上。
“佳佳，都是我糊涂，我们俩的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毕竟你肚子里都有我的孩子了，孩子不能没有亲身父亲伴他成长，对吧？！”
古佳佳一怔，细弱的目光看向范俊。
范俊奔过来抱住了她，刻意放柔声音道：“佳佳，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恋人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不是常有的事吗？你别听了他的一时挑拨离间，就把我往火坑里推啊！那可开不得玩笑，他本来就是寻仇来的，你别为了报复我，就胡乱栽赃嫁祸，小心他一刀子就把我捅死了！”
裴振亨怒道：“你他妈慌什么？没做亏心事，会慌成这德性……”
话尚未说完，突然面前一黑。
定睛看去，却是范俊将古佳佳往他身前猛的推了一把。
“救命啊！杀人了啊！”
范俊大叫着冲林子外跑去。
“你个狗杂碎！”
手上正拿着把锋利的水果刀，那范俊偏偏推着古佳佳冲刀子来。
幸得裴振亨眼疾手快，当即甩掉了刀子，一把将古佳佳接住。
但是混乱中，古佳佳的左手手背还是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鲜血直涌。
女人死死咬着唇捂住手背，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滚。
裴振亨气恨异常，“我饶不了他！”
放开古佳佳后，重新拾起那把刀，追了过去。
范俊的叫喊还真的引来了人。
有人呼喝着朝樱花林跑来。
范俊大喜过望，“这边，这边！”
连滚带爬的以为得救时，裴振亨按住了他，将其踩在脚下，“不让你尝点苦头，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他举着刀子就要往范俊的大腿根部扎去。
“裴振亨！”
一声惊怒阻住了他挥下去的那一刀子。
声音十分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