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报复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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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一个人的信任，是如何开始的呢？
克洛诺斯，是在眼前能够同步看到红色的长条之后，认可了对方的勇者的身份。
毕竟，对于她传承而来的知识来说，勇者本身的强大是可以被替换的，唯独那被诸神注视着的各种加护之力，是不可作伪的。
换而言之，如果当初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千真万确的勇者阿贝斯，但是他并没有展现出他重新获得加护这一可能的话……那么梅尔斯家的这位小姑娘，并不会如此信任他。
毕竟，失去了力量的勇者，在这样荒唐的北境，什么都做不到。
而迦维灵是在被赐予这个姓氏之后，认可了对方的勇者的身份。
对于他来说，达官贵人有很多，但是能够体恤他这样的平民的、小人物的，唯有传说和童话故事里听过的勇者。
他不知道什么是龙破之灾，也不知道勇者队伍的开拓团队究竟如何拯救了世界。
他只知道，现在，有人认可了他，并且为他赐下了姓氏。
而对于其他众人来说，信任源自于累积起来的小小的奇迹。
从带着他们战胜座狼，满足了最基本的食欲，再到后面拿出源源不断的武器，为他们武装；
再到后面带领着他们主动进攻蜥蜴人，分发治疗药水，以及刚刚发生的，同溃兵的战斗。
那个男人没有丝毫的迟疑，全心全意照顾着他们的生死。
这些小小的奇迹，累积起来的结果，就是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大大的决心。
在感受到身躯内仿佛使不完的力气，以及凭空增加了好几倍的行动速度，所有人的心中都升腾起来对阿贝斯的信任之情。
不管对方是怎么做到的，给全员释放如此大范围的增益法术，都是了不得的神迹。
克洛诺斯抽离出插入敌人身体内的长剑，而迦维灵也是脱手就将那个手持弓箭的敌人钉在了地上。
除了他们之外，几乎所有的其他人，也是在短时间之内，就将僵持的战局推进了一大步。
很快，战局就结束了。
山林道路崎岖，不管是阿贝斯这边还是溃兵那边，都没有载具和坐骑，速度基础上，自然不会相差太大。
因此在有【行伍的加护】赐予的【疾走】增益下，整个战场也是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情况——哪怕想要逃跑，他们也跑不过有着速度加成的众人。
于是，死亡或是被俘虏的二选一也是很快落到了这伙溃兵的头上。
而整个战局稍有遗憾的就是，伤亡第一次出现了。
之前同蜥蜴人们打来打去的时候，都是阿贝斯这边主动设计好了之后出击的。
因为阿贝斯本身强大的战力和单独行动的安排，故而整个队伍从始至终，其实都是被安排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中。
不是侦查任务，就是以多打少。
也就之前被蜥蜴人分区的队长临时埋伏了一手，通过药粉让他们没法撤退，让克洛诺斯几乎废掉了自己的左手。
可以说，真正毫无准备的情况，这才是第一次。
而正因为如此，阿贝斯率领着的部众，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了死亡。
伤亡的出现，让原本充满斗志的众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们是被蜥蜴人挑选之后不要了的残次品，是家破人亡流落的饥民。
生理年龄上来说，许多人都不算年轻，也曾经经历过许多生死离别。
但是如今，对于战士这一道路来说，他们却是实实在在的“年轻人”。
而这样的他们，刚刚昂扬起来斗志的重任，却要在亲手埋葬自己的同伴了。
因此，本来一开始阿贝斯还存留了一些收复这群溃兵的心思。
但是看到那几个红着眼眶的斥候组的几人的表现之后，阿贝斯心中却另有了打算。
阿贝斯深知，这场战斗对他们而言，既是一场磨砺，也是一场考验。
而对于自己这个领头的领导者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自己必须让他们明白，战争的残酷，以生命为代价的沉重。
同时也要让他们认识到一些国情的现状，让他们，彻彻底底地从沃姆扎小王国，倒向自己！
如同平常那样，阿贝斯照例收集了敌人的武器和装备，而后一股脑地收入了【远行的加护】赐予的玩家背包中。
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阿贝斯也颇为正式地，收殓了牺牲者的遗体。
众人也都默默为他们挖好了埋葬的坑洞。
而后，他们在山林中，迎来了并没有那么热闹的一顿午餐。
阿贝斯并没有用餐，而是在审讯了几个看上去是个小军官的溃兵之后，才重新走了回来。
随着阿贝斯慢慢登上那座临时为牺牲者搭建起来的高台，众人都以为他要像神父那样说一些漂亮的、敬神的话语来为他们超度一番。
但是没想到，眼前的这位古代勇者，只是默默地站在了那里。
一分钟……两分钟……
大家都在大声嚷嚷，询问他这个主事人接下来要做什么？
三分钟……五分钟……
人群中还有些骚动，那些被俘虏了却还没有服输的溃兵嘴巴里还在骂骂咧咧说着脏话。
等到第八分钟的时候，人群就已经彻底安静了下来。
众人似乎意识到了，沉默，也是一种表达。
默哀，也是一种虔诚无比的祷告。
而后，等到第十分钟的时候，也就是众人差不多安静下来了一分钟之后，阿贝斯才缓慢地转过身来，开口说话了。
“伤亡是无法避免的，但你们很好，并没有因为恐惧而退缩。”
“有些人会觉得，我这样只是将他们收殓了起来，然后静止了半天什么都没做，是不是一种不礼貌。”
“可要我说，我们不必要放声痛哭，因为报复的机会立刻就可以降临。”
阿贝斯将一名手脚被捆住的溃兵俘虏拖到台前，而后将一柄小刀丢在了台上，在环顾一圈之后询问道，“谁要动手。”
随着阿贝斯这样开口说明之后，众人才依稀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报复究竟是什么意思。
有一些古板的人踌躇着，满肚子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然而那些刚刚经历过失去亲人或是朋友痛楚的人，却是抬起了还在垂泪的头。
银发的少女身形一颤，碧蓝的眼睛里更是泛起无数的情绪。
千年之前，经历过龙破之灾的古代勇者，他们面临的牺牲不少。
而那个时候，这位勇者就是这样去做的。
遇到了牺牲，遇到了不公义的死亡，他们会马上让罪恶伏诛。
不道德？残忍？
要说正统的价值观，你还能有眼前这位老祖宗懂？
“要是我们用高尚的道德来对付苦难和痛楚，那么我们又该用什么来对待高尚的品德呢？”
在看到其中一位中年妇女，颤巍巍地拿起小刀刺入了台上俘虏的胸腔，阿贝斯也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宣扬报复之说，自然是为了接下来的行动——阿贝斯大手一挥，拿出了塞在另一名俘虏嘴里的抹布。
“可是要我说，我们要报复的，不止是这种具体的仇敌。”
“具体的仇敌可以轻松杀灭，根本的仇敌却逍遥在远方。”
“不如让我们听听，王国的丑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