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沈棠,你看朕的儿子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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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贵妃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沈棠有些晃神,一时没有答话。
淑贵妃顿时眉头轻挑,越发居高临下。
语气不满地训斥道:“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作主,媒妁之言。”
“沈老夫人都已答应相看,你却躲了出去,沈大姑娘可真是好大的架子。”
“还没见谁家的女儿家,主意像你这么大。”
淑贵妃的一番话,总算让沈棠明白她怒从何来。
前几日,一群人上门提亲,其中就有三皇子的表哥,也就是淑贵妃的侄子。
当时祖母派人请她过去见礼,她懒得应付,就带青黛跑去酒楼躲清闲。还遇上了三皇子与萧淮歌二人。
回来后,那些媒人已经离开,沈棠也没当回事。
却没想淑贵妃会当众发难。
其中有几分迁怒的情绪,沈棠不愿深究,却也不会白白受气。
她轻声哂笑,“淑贵妃娘娘的话,臣女有些听不懂。”
“说起来,臣女如此做,不正是遵循贵妃娘娘您的教导么?”
“你这是什么话?”淑贵妃面色一沉,恼怒道:“休要胡言乱语,我何时这么教导你了?”
“哦?难道是臣女听错了么?”沈棠眉头微蹙,不解道:“刚才臣女明明听贵妃娘娘言道,婚姻大事,不可草率,须得情意相投,才能共度终生。”
“贵妃娘娘您与陛下之间,正是同心合意,才相伴至今。”
“按理说,贵妃娘娘应该最不喜这盲婚哑嫁,该理解这两情相悦的情谊才是啊?”
沈棠笑吟吟的一番话,让淑贵妃淡眉轻拧,眼中压抑着沉怒。
阴阳怪气地说道:“沈姑娘还真是能言善道,沈家真是会教养女儿。”
此话一出,是赤裸裸的嘲讽。
宸贵妃再也听不下去,“叮”地一声,合上茶盏。
清脆悦耳地声音,带上几分不耐,“你这么大岁数了,为难个小姑娘做什么?”
“就你侄子那个酒囊饭袋,京都哪个疼女儿的人家能看得上,如何配得上沈家姑娘。”
“沈姑娘婉言拒绝,是给你家留了脸面。非要扯破不成?”
“我侄儿哪里有那么差,宸贵妃莫要信口胡言。”淑贵妃脸色很不好。
宸贵妃扬了扬下巴,漆黑的眸子中满是讥讽。
“我信口胡言?”她嗤笑一声,不客气地说道;“宁远年纪一大把,还文不成武不就,天天流连烟花之地。”
“前几日还听说,被青楼女子找上门来索要过夜钱。”
“说他酒囊饭袋,我都是口下留情了,淑贵妃还用我继续说么?”
她这一番话,让淑贵妃面色有些难堪。
转头对沈棠发难,“就算我侄儿不争气又如何?沈棠勾引景侯爷总是事实。”
“事实?什么事实?”宸贵妃不屑地扬起红唇,“你刚刚还说景侯如今懵懂,说得话当不得真,现在怎么又变了。”
“景侯爷明明是因为她,才拒绝与小六成婚。”淑贵妃有些气恼。
宸贵妃不以为意,理所当然道:“景侯拒绝小六不是很正常么。”
“你抬眼看看,小六又哭又喊,哪有半点天家贵女的仪态万端。沈姑娘不但明澈脱俗,举止也大方得体,就算我是男人,也会选她。”
“你是说小六一个皇室公主,还比不上沈棠一个臣子之女了?”淑贵妃气愤地提高音量。
“比不比得上,不是已经很清楚了么?”宸贵妃冷笑。
两人一左一右,音量不受控制的提高,坐在中间的皇上,无奈的摆摆手。
“你们俩啊,怎么见面就吵,吵得朕头疼。”
皇上这话一出,淑贵妃顿时眼眶发红,用丝绢轻轻按了按眼角。
委屈道:“陛下,不是臣妾想让您心烦,只是您看宸贵妃,总是故意针对臣妾。”
“无论臣妾说什么,她都要对着干。”
看着淑贵妃黯然的神情,皇上心里一软。
委婉地对宸贵妃说道:“宸贵妃你也是,总是得理不饶人。”
这宸贵妃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太过直率。这种性子,若不是他暗中护着,还不知道被算计多少回。
宸贵妃却不理会他的好意。
斜睨了淑贵妃一眼,“臣妾哪里得理不饶人,臣妾说得不都是实话么?”
“沈姑娘姿容出众,景侯就算如今病了,也本能的更喜爱沈姑娘。这又与沈姑娘何干?”
“淑贵妃迁怒于人,实在是没有道理。”
淑贵妃面色越发不好。
皇上神色微动,眼瞅着要继续和稀泥,宸贵妃却不给他机会。
她狭长的丹凤眼,轻瞥了皇上一眼,声音中带着几分促狭和吃味。
“男子皆喜美色,这点陛下应该最清楚才是。”
简单的一句话,把皇上一点仅有的火气压了下去。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声音中却没有几分气恼,“胡闹。”
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皇上安抚地拍了拍宸贵妃的手。淑贵妃见状,心中升起一丝嫉恨。
宸贵妃轻哼一声,见好就收。趁机说起她的来意。
她看向殿中的沈棠,声音温和了几分。
“陛下,沈姑娘救了朝阳的事你也知道,我此生只有朝阳一女,爱若性命。”
“沈姑娘救了她,就等于救了臣妾。”
“臣妾绝不容许有人欺辱她。您能明白么?”
皇上神色温柔了几分,“朕明白。”
刚入宫时,宸贵妃流产后伤了身子,御医们都说她可能从此无法生育。
宸贵妃调养多年无果,自己也放弃了。
却没想到,十几年前,有幸怀孕,生下朝阳公主汐颜。
汐颜出生后身子虚弱,好几次险些没救活,宸贵妃差点就跟着去了。
要不是国师说,汐颜需要去南方将养,才能安稳成年,宸贵妃如何也不会舍得她远走。
如今朝阳公主好容易回到宫中,却在路上险些重病离世,宸贵妃怎么能不怕。
她这份爱女之心,让皇上内心柔软。
表情轻柔地安慰道:“你关心朝阳,朕是她父皇,自然也爱护她。”
“这么多年,汐颜在外吃苦了,以后她回到宫中,咱们好好弥补她。”
宸贵妃神情舒缓了几分,虽然年若四十,保养得当的脸上,却带着几分少女的骄矜。
她弯起唇角,“那些都是后话了。”
“如今,沈姑娘救了汐颜,陛下您作为父皇,就不打算帮汐颜感谢下救命恩人么。”她笑吟吟地问道。
皇上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朕呢。不如爱妃说说,想要朕给沈姑娘什么赏赐啊?”
这话一出,还真是给宸贵妃出了一个难题。
金银珠宝沈家不缺,也落了俗套。
她思量再三,有些为难的看向皇上。
“臣妾是个俗人,只能想到金银那些俗物,不如陛下您来做主,决定给沈姑娘什么谢礼合适吧。”
皇上笑着摇摇头,“你惯是会偷懒的,把难题留给朕。”
他沉吟片刻,抬头问沈棠,“沈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听到皇上问话,沈棠定了定神。
刚刚宸贵妃袒护之情,她十分感激。救人一事,并不图什么回报。
她笑着抬起头,朗声道:“臣女多谢圣上与贵妃娘娘好意,救人本是举手之劳,当不得赏赐。”
“就算所遇之人是普通百姓,臣女也会出手相帮。”
皇上被沈棠的话哄得高兴。
笑着夸道:“你这热心肠的劲儿,倒是有些像你父亲。”
既然沈棠合了宸贵妃的眼缘,又对朝阳有恩,皇上也不想亏待她。
他仔细思索片刻,视线不经意扫过端坐的三皇子,突发奇想道:
“不如朕赐你件婚事如何?”
他大气的拍拍手,“朕有八个儿子与你年纪相仿,你若是喜欢哪个,朕为你们赐婚。”
此言一出,就连一向淡定的沈棠,都忍不住露出惊愕之色。
“赐婚?”
她眉梢跳了跳,真想问问皇上,这是赏赐还是惩罚。
就皇家那几个皇子,就没几个正常的。她沈家,也并不想蹚夺嫡的浑水。
沈棠急忙婉言拒绝,“多谢陛下美意,几位殿下都是人中龙凤,臣女实在配不上。”
皇上听得顺耳,笑着安慰道:“你也不用太自谦。”
“朕前几日还听太傅夸你,他说你文采斐然,文武双全。”
“朕的儿子,若是得你这样的贤妇,也算是相得益彰。”
皇上神情愉悦,沈棠却有些一言难尽。
宸贵妃看出沈棠的勉强。
她轻咳一声,强忍住没有露出无语的表情,温声打断皇上。
“陛下,这婚姻大事,怎么好仓促决断。”
“不如让沈姑娘好好思量,再行决定。”
“爱妃说得对。”皇上十分同意,轻笑道:“是朕心急了。”
“这样好了,沈棠,朕答应你,若是你想好了,可随时请旨,朕亲自帮你们赐婚。”
“谢圣上恩典。”沈棠行礼谢恩,暂时舒了一口气。
心里却有些不好的预感。
皇上此言一旦传出,沈家怕是又要不安宁了。
那些有野心的皇子,未必还能坐得住。
沈棠猜测的不错,此时,已经有人动了心思。
三皇子面上笑容不变,心里已经算计起来。
今日从头至尾,宸贵妃对沈棠的袒护,三皇子历历在目。
虽然淑贵妃与宸贵妃不睦,他却想争取宸贵妃的支持。
宸贵妃家世显赫,是平西将军府的姑奶奶。家中男丁除去满十岁的幼童,接连战死沙场。
如今剩余的老幼妇童虽隐退江南,京都祠堂中,却还有一百多座英灵的牌位。这些都是宸妃在后宫任性的资本。
宸妃性格直率,膝下无男丁,深得皇上信任。
若是能得到她的支持,不但得到平西将军府的势力,还能在皇上面前更加露脸。
沈棠若能嫁给他,宸贵妃如此看重她,必然会爱屋及乌,支持自己。
而父皇那边,他之前也想错了。
他本以为父皇会忌惮皇子与武将家结亲。
如今看来,父皇对沈将军十分信任,对联姻之事,并不在意。
如此,倒是让他少了顾虑。
如若江攸宁与沈棠一正一侧,辅佐于他,对于夺嫡之事便更加稳妥。
三皇子成竹在胸的笑了笑。
余光一瞥,却看到苏贵妃面色不满,想要开口阻止,“陛下……”
他心头一紧,急声打断,“母妃!”
苏贵妃神色微顿,母子间的默契,让她明白了三皇子的意思。
淑贵妃即将开口的话,顿时堵在喉中,话音别扭地一转,笑道:“陛下,既然事情都处理完了,不如让小六起来吧。”
“她跪了这么久,臣妾看着真是心疼。”
众人这才注意到,沉默的跪在地上的萧淮歌。
听到淑贵妃的话,萧淮歌低垂着头,扯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说出来的话,带着不明的意味,“多谢母妃还想着女儿。”
淑贵妃勉强扯起一个笑容,未曾说话。
皇上见状,却有些头疼。
他下意识看了眼景昭,他耷拉着脑袋,像是犯了什么错误一般,乖巧的坐在那里。
那可怜巴巴的模样,让皇上有些不忍。
声音放缓,招呼道:“景昭啊,婚姻是大事,不能耍小孩性子。”
“你回去后和你母亲好好商议,若是愿意,可让她亲自来请朕赐婚。”
景昭听得迷迷糊糊的,懵懂地“哦”了一声。
宸贵妃见状,也有些同情,笑着开口问道:“陛下,您之前答应要把景侯爷的嫡子封为世子的事,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
“那不如派人去靖远侯府下旨,也算是安抚景家众人的心。”宸贵妃笑着提议道。
“也好。”皇上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在他看来,承袭侯位的大概是他的亲外孙,自然不会吝啬。
宸贵妃也不再多说,待了这么久,有些担心三公主的情况,主动请辞。
“臣妾要回去看看朝阳,就先告退了。”
“臣妾也带淮歌回去了。”淑贵妃也不好多留。
“好,那你们就都回去吧。”皇上答应下来,随即又有些不放心,吩咐道:“李公公,你去把景昭亲自送回去,顺便去宣布旨意。”
“是。”
众人逐次向外走去。
宸贵妃心急,吩咐贴身嬷嬷送沈棠出宫后,便大步往朝阳公主那里赶去。
沈棠也不耽误,快步走向宫门。出宫后,与嬷嬷辞别。
正想上沈府的马车,就被三皇子叫住。
三皇子加快脚步,笑着走到沈棠身边,“沈姑娘,本王刚好无事,不如送你一程。”
虽然他笑容温润,沈棠却有些莫名地反感。
总感觉在他眼中,自己就像是论斤称量的猪肉一样,被权衡打量。
她有些不适的皱皱眉,刚要拒绝。就感觉身边突然冒出一个黑乎乎的大脑袋。
景昭莽撞的挤开挡在身前的三皇子。
小心翼翼的看着沈棠,声音糯糯地问道,“娘子,你刚刚生昭昭的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