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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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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密室,只有人,再无别的任何物件。

然而,便在一个时辰之前,这里却还珍藏着历代名贵的书画。

万青山和管家李福带着铁手、冷血以及胡川等人来到了这间密室,向他们诉说书画遗失的经过。

万青山一面说,一面仍在抹眼泪,道:“本来大会是明天才正式开始,我忍不住今天到密室里来看看。结果打开门这一看,不得了,里面的书画都没了,我差点没气晕过去,这才急忙让李福去报了官。”

冷血在观察四周,闻言瞧了瞧密室的门。

铁手则在问话:“书画藏在这里,都有谁知道?”

李福也很是奇怪地道:“没有别人了啊。老爷宝贝它们得很,所以这地方只有我和老爷知道。我每天来打扫灰尘,今天早上还看到它们都在的。”

铁手又问:“你们确定没有告诉过别人吗?”

万青山自是否认。

李福更是连连摇头,道:“我怎么敢告诉别人。”

铁手若有所思。

冷血走到铁手身边,低声道:“二师兄,门锁是完好的。”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不约而同转头看向万青山,对他做了必定让书画完璧归赵的承诺,一行人遂出了密室。

傍晚了,胡川望了望天色道:“铁二爷、冷四爷,你们今晚是住在哪里?”

万青山抢着道:“两位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就在鄙舍住下吧?”

铁手询问冷血的意思:“四师弟?”

冷血道:“我听二师兄的。”顿了顿,又道:“在这里也方便办案。”

铁手对万青山笑道:“如此就叨扰了。”

万府够大够宽,为铁手与冷血一人安排一间房没问题,可到了西院客房,铁手与冷血却直接并肩进了一间房。

铁手关上门,房间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到这时,铁手才问:“怎么回事?”

有些话,是只能在私下里说的。

冷血这便将自己翻墙进了后院,遇到那名络腮胡大汉的事,都告诉了铁手,又道:“我没有追上他,不过有一些别的发现。”

铁手道:“哦?什么发现?”

冷血道:“我发现了他的足迹,他是从后门走出去的。但后门的锁,是完好的。”

铁手道:“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足迹?”

冷血道:“我当时看到他时,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所以观察了他的脚步。可惜,我还是放他走了。”

他的眼里有些自责的神色。

铁手看了出来,温和道:“当时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放他走,还能把他抓起来吗?你能想到观察他的脚步痕迹,已经很了不起了。”

他话锋一转,又问:“你进万家是为了见我?”

冷血答得爽快,道:“是啊。”

铁手笑了,忍不住悦然道:“为了见我翻墙么?”

一言毕,铁手却立刻后悔自己不该这样逗冷血。

果然不出铁手所料,冷血低下头,不好意思了起来,嘴唇翕动道:“我们好久没见了。”

我想你了,这句话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铁手的心弦被触动,语调变得缓长,道:“好几个月了吧,前段时间才听说你又破了大案,我这个师兄是越来越不如你了。”

冷血道:“二师兄你又夸我,你这些日子以来破的案子绝对不比我少。”

铁手展颜道:“我的四师弟这么有本事,不夸你夸谁?说说吧,你又是因为什么来归德镇的?”

冷血道:“送人。”便将自己路遇许以行,然后护送他的事讲了一遍,才又问:“二师兄,你怎么在这儿?因为赏心大会?”

铁手道:“一半一半,我是到这里才听说大会的消息的。”

他这般说,冷血便立即明了铁手来这里定然又是为了一桩重大的案子,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来到此处。

所以,冷血问:“你有事?”

铁手反问道:“你还记得流星会吧?”

冷血道:“当然记得,是个杀手组织,向从怀和黎从芸就是这个组织的人,据他们交代的口供,只要是给他们钱,流星会什么都能替你做。可惜我们抓到向从怀和黎从芸时,流星会早得了消息跑掉了。我一直想除掉他们,就是找不到他们的老巢——”他浓眉一轩,“二师兄你有他们的消息?”

冷血所说的向从怀和黎从芸便是许久之前无情与追命所办“万通钱庄惨案”的主犯邢畴的手下,也是两条漏网之鱼。

因无情和追命在那件案子里受了点伤,铁手和冷血遂自告奋勇前去追捕逃犯。那两人算不上什么高手,铁手和冷血轻松追到,审问之下才知,这两人与他们早已死在无情手下的义兄广从山,并称江南三从,都是隶属于流星会的杀手。

而他们之所以听命于邢畴,也是因为邢畴给了流星会大笔钱财的缘故。

铁手道:“他们的人,就在这归德镇附近。”

冷血道:“你怎么知道?”

铁手道:“前些日子我破了个案子,凶手就是流星会的人。”

冷血道:“那凶手现在呢?”

铁手苦笑道:“死了。我擒获他时,他已深受重伤,他想让我救他一命,只是他实在是伤得太重,我也无能为力。”

冷血肯定道:“人不是你伤的,那是谁伤的?”

铁手笑着道:“怎么就断定不是我伤的?”

冷血道:“你若出手,不会这样不留余地。”

铁手道:“人确实不是我伤的。他和他的同伙因分赃不均,再加上口角,所以交起了手。之后他受了伤,只好装死,他同伙却因害怕被人发现便逃了,我到时只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他。这些都是他死前告诉我的。我一路追踪杀他的人,到了这归德镇,便再找不到了他的踪迹。闲了一日,正好听说万家的赏心大会,我反正找不到线索没事干,就想着不如先来万家看看。”

冷血正自沉吟,闻得铁手最后一句话,忙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二师兄你总会找到的。”

铁手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不接他的话,只问道:“你在想什么?”

冷血道:“我在想万家书画的失窃,和流星会有没有关系?”

铁手道:“或许有关系,也或许没关系。不管有没有关系,这两件案子我们都要尽早破了。”他笑看着冷血,“我本来心里没底,你来了,我们两个在一起,这就不怕了。”

冷血道:“没有我,二师兄你也一样能行的啊。”

铁手正想反驳,忽听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他前去开了门,只见一条人影倏地一下闯了进来。

是归德镇的捕头:胡川。

铁手笑道:“胡捕头,别急,发生了什么事?”

胡川语速很快,立刻回答道:“铁二爷、冷四爷,我刚刚正准备回衙门,忽然听万青山派人来说他知道了这盗画的人是谁。”

冷血早站起身和铁手立在一起,闻言两人迅速看了对方一眼。

铁手问胡川道:“万先生人呢?”

万青山人在大厅中,这会儿大厅不少,既有捕快,也有万家的家丁。而除此之外,大厅的正中,却还站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冷血是认识的。

冷血一到大厅,一眼瞧见他,便道了一声:“许以行。”

许以行看到冷血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声叫道,“冷兄,冷捕头!”

万青山万没想到冷血和许以行认识,慌忙问道:“冷捕头你和那人有关系?”

冷血反问:“他们是怎么回事?”

万青山的脸染上了悲愤,恨声道:“就是他们,如果不是冷捕头您下令把所有人的户籍记下,我还不知道,许怀仁的儿子和下人竟然到了我这里来。这许怀仁一向与我不和,我家书画一定就是他派人给偷的。大人,求你们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许以行听万青山言语见辱及自己父亲,愤然道:“不可能的,家父的确是钟爱字画,可是他绝对不会干这种事。”

万青山叫嚷道:“那你来我家做什么?你敢说你我家不是你爹派你来的吗?”

许以行反驳道:“我来这里,家父根本就不知道,我是瞒着他来的。”

万青山冷哼了一声,指着旁边另一人,道:“那他呢?你家的下人也来万家做什么?”

许以行斜目看了那人一眼,道:“我不认识他。”

那人本来默不做声,此刻却倏地扑通一声跪下了,惊讶地看着许以行,道:“少爷您、您怎么能这么说?”

许以行莫名其妙,道:“你不要乱说话,我真不认识你啊。”

那人眼中有了泪光,道:“少爷,既然你一定要抛下我不管,那么你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这有户籍为证,你也骗不了人啊,我本是许家的下人,是老爷派我跟你来到万家,趁着赏心大会的机会,好将万家的书画盗出的。”

许以行怒极反笑,道:“你简直……一派胡言!”

铁手在这时问了一句:“那么你偷的字画现在在哪里?”

那人道:“被人带回许家了,这次来万家的不止我和少爷两个人。”

许以行急了,看向冷血道:“冷捕头你要明察秋毫,我们可是一路来的。”

冷血应道:“许以行确是跟我一路来的,他没有作案时间。”

万青山反诘道:“焉知不是他和冷捕头你分别之后才和人会合,谋取我的珍宝的呢?有本事你让我们到许家看一眼!”

铁手之前听冷血说过他路遇许以行的事,早叫人拿来许以行和那许家下人的户籍,认真看着,这会儿看完递给了冷血。

只见那户籍上清清楚楚写着下人的名字:沙时——也确确实实是许家的杂役。

正在冷血细看之时,许以行跺了跺脚,道:“好,那就请你们跟着我回许家,反正这儿离我家也不过一日路程。身正不怕影子斜,看看我和家父到底有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冷血合上户籍,道:“那好,就这样。”

许以行和沙时自然是不在万家住的,由胡川带着他们去了驿站,铁手和冷血遂跟着去一看。

走出万府门口,铁手看见守着大门的护卫打着哈欠,他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小哥辛苦了,今天发生这么的事,很累吧?”

那护卫完全没想到铁手会跟他打招呼,怔了怔。

铁手笑道:“能问你个事吗?”

那护卫道:“您问。”

铁手问道:“后院的门是一直都锁着的吗?”

那护卫猜出铁手问这个问题与案子有关,老实答道:“是一直锁着的啊,后院的门我们基本不用的。”

铁手又问:“那谁有后院的门的钥匙?”

那护卫道:“老爷和李管家。”

冷血等人一直在等铁手,等铁手把话问完了,这会儿他们这才又继续往驿站的方向走去。到了驿站,许以行和沙时各住一个房间,胡川派了人看守,铁手和冷血发觉没有什么问题后,便准备重回万家。

夜幕垂下来的时候,星光就亮了起来。

铁手和冷血并行于归德镇的长街上。

这里的百姓都休息得很早,街上是静的;铁手抬头望望天上的点点寂寞,夜空是静的,恰而与先前万家的喧闹成了鲜明的对比。

铁手又偏头看向了身旁静默的冷血。

几个月没见,一见面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一瞬间,铁手不想说什么话,只想和冷血并行在这星月之下。

冷血不懂铁手的心思,思考了片刻便开口:“许以行不认识沙时是有可能的。”

铁手听冷血这样一说,也当即把心思转到案子上,但仍然用温和的目光凝视着冷血,问道:“原因?”

冷血道:“沙时是一月以前才到的许家,到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的杂役,许以行身为许家少爷,若认识他,反而奇怪——二师兄,我有哪里说得不对吗?”

他发现铁手一直在看着自己。

铁手笑道:“不,很对。还有一点,这种盗窃大案,许怀仁又怎么可能让一个只在自己家干了月余的下人来办。”

冷血道:“除非他一早就和许怀仁认识,下人的身份只是个掩饰,他故意做的一场戏。”分析以后,却又自己反驳:“那他就更没必要装作许家的下人了。这样一来,大家只会更会怀疑许家。”

铁手闻言,骤然一停脚步,道:“四师弟,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说这是他故意做的一场戏?而这样一来,大家只会更会怀疑许家?”

这两句话本是冷血分开说的,可是当铁手把它们连起来的时候,冷血一下亮了眼睛,道:“二师兄——”

铁手道:“四师弟,我们再去见许以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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