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阿迎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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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
暗室。
“韩忠参见将军!”
“赵艋参见将军!”
“宋疾参见将军!”
“黄岱参见将军!”
四人利落挺拔的半跪拱手,句句都彰显军人的刚毅和风骨。
谢承奕静静看着四人,语调虽轻,却见四人如耳提面命般的恭谨垂首听着,“军中可有何动静?”
韩忠回道:“自将军离开边境,南靖一直蠢蠢欲动,不过,鉴于我们之前的布防坚固,倒也没让南靖有任何可乘之机。”
谢承奕眉头紧锁,“南靖小王爷贺兰察已经伤好,有了他的坐镇,南靖相当于如虎添翼,边境虽说固防较好,可那小王爷一旦洞察我们的计划,边境就危险了。”
“将军,这陛下是怎么想的,那齐王哪里带过兵,他在军营都是瞎指挥!我等还被他从带军将领中踢了出来,这口气,我是怎么都忍不下!”赵艋可是谢承奕手中最出名的悍将,他性子虽烈却也不至于忤逆军令,齐王这样出事很明显意有所指。
“将军,您什么时候能回去啊,将士都说只要您一声号令,誓死追随您!”宋疾凛凛说道。
黄岱也是随着附和,“就是,将军,咱们都认将军指令!”
几人说的义愤填膺,韩忠却压火道:“咱们是来给将军宽心的,你们这不是让将军难做吗?”
赵艋不服道:“这不是事实吗?”
韩忠瞪了他一眼,“事实就是陛下正想借此时机收回将军的军权!将军此时一旦有异动,陛下正好名正言顺扣个罪名!这谢家军之名此时对于将军可不是好事!”
“嘶——”赵艋这榆木脑袋此时像是按了开关一样,瞬间清醒。
“你是说陛下是故意的?”宋疾仍旧有些不敢置信。
黄岱也像是拨开迷雾一般的恍然道:“怪不得!怪不得咱们几个都被架空军权了。”
“那现在怎么办?”宋疾可不甘心多年打下的江山就这么被辜负。
谢承奕这才放了茶杯,眼神从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幽幽道:“等……”
“等??”四人齐齐凝视疑惑道。
“是!只能等!韩忠都能看明白的局我若是不入,陛下岂不是更起疑?”谢承奕对这位陛下可不是那么崇拜。
“可南靖怎么办?”宋疾担心道。
赵艋一拍胸脯,咧咧道:“怕他做甚!他南靖只要敢伸手,我定杀他个片甲不留!”
韩忠一直蹙眉深思,赵艋越是这样说,他的心里的一个想法越是清晰,试探问道:“敢问将军可是就等着南靖伸手?”
谢承奕赞许的看了韩忠一眼,论说他带的这几个过命将领,有勇还有谋的当属韩忠了。
黄岱脑袋一转,也明白过来了,眼睛晶晶亮道:“怪不得将军从回京之后便大张旗鼓的出入青楼喝个花酒,原来是为了麻痹南靖啊?”
谢承奕微微颔首,“此计可好?”
韩忠点头:“好!”
赵艋狂夸:“必须是好啊!”
宋疾忍不住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万一乱套了呢?”黄岱不是不信将军,他是不信齐王。
谢承奕定定看向几人,犹如托孤般的郑重道:“所以啊,需要你们坚守!”
“将军,齐王都把咱们撵出队营了,怎么坚守……”提起这事儿,宋疾都要炸了。
“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其他,不必多想。”谢承奕三分淡然七分郑重道。
“不多想?”黄岱觑着谢承奕面色凝思。
韩忠脑中一动,即刻明白了将军的意思,躬身颔首道:“属下遵命!”
其余三人相互一看,便明白了谢承奕的“用心”,齐齐坚定拱手道:“属下遵命!”
“你们不必再进京,若有急事,信鸽传报!切记,小心行事!”谢承奕看向几个人的眼神里除了吩咐还有嘱托。
直到四人漏夜而出,天际也几近将明了。
***
“世子,睡会儿吧。”湛力看着主子面色晦暗,禁不住想要劝解一下。
睡?他倒是也想,只是,白日倒还好,现下过了瞌睡的劲儿,整个人的脑子出奇的清醒。
谢承奕一袭月色宽锦素袍,端坐在石桌前,手抚酒杯,眉间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
不知怎的,这会儿夜深人静之际,他竟有些动情。
十年禁欲,一朝失算,他原以为自己并不当回事,可听到要接阿迎的时候,他就有些心跳加快了,去找阿迎的路上,他有想过,其实,侯府里养一个女人倒也不是难事,可谢承奕决不允许任何事情失去掌控,那种无力的痛感,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此时,他静坐于此,便是在想对策,如何让自己的生活恢复到之前不受波动的状态。
“湛力!”许久,谢承奕淡然唤了一声。
湛力随后进门,“世子。”
“收拾东西,我明日去别院住。”谢承奕大约想着眼不见为净。
湛力一愣,“去别院?您连侯府都没怎么住过,别院那儿更是不经常打扫,怕是不宜住人啊。”
许是实在不理解,疑惑道:“世子,为何要住别院?”
谢承奕眼刀一甩,“怎么?我还要向你报备?”
湛力脸色一滞,赶紧摇头,“属下逾越!”
“找人收拾收拾吧!明日就住过去!”谢承奕这心里跟大浪翻涌似的,总不平静,语气都有些不耐烦。
湛力虽不理解,稍稍解释道:“世子,您若想出去住,老夫人那儿……”
“无妨,这两日祖母身子无大碍了,我即便出府也不打紧。”谢承奕说道。
湛力这才颔首,“是。”
***
倚梅院。
“不要……不要……”躺在床上的霍阿迎眉头紧蹙,手紧紧攥着被角,似乎正在经受什么难以言明的痛楚。
素笺急急安抚道:“姑娘不怕,已经到家了。”
可这安抚似乎没怎么起作用,阿迎额间的汗越来越密,眉头也越锁越紧。
“姑娘!姑娘醒醒!姑娘醒醒!!”素笺怎么唤,阿迎都没反应,这可吓坏了素笺。
“霜儿,霜儿,去喊徐大夫!”素笺喊道。
霜儿一骨碌爬起来,赶紧往府里的药房奔去,“徐、徐大夫、救、救命……”
徐匡一个惊醒,连忙起身去开门。
霜儿小脸涨红,“姑娘好像有事!”
徐匡急急赶来。
进屋便听到阿迎如泣如诉的攥着掌心道:“不、不要!娘亲,不要!哥哥!”
素笺连忙对进来的徐匡描述道:“徐大夫,姑娘这会儿高热了,胡言乱语的,您快瞧瞧!”
徐匡一敛衣袖,伸手去试霍阿迎的额间温度,不由得一惊:“嘶!这么烫!”
“您快想想办法吧。”素笺看着阿迎这样,实在是着急。
徐匡谨肃道:“别急,别急,我现在去煎药!”
阿迎恍惚中似乎回到了九岁那年,爹爹又赌输了银子,眼睛熬得猩红失去理智的他竟把娘亲签了卖身契欲送进青楼,一心一意爱着爹爹的娘亲心如死灰,绝望的看了看阿迎,便决然的在屋里悬梁自尽了,阿迎死命的想要推开那扇门,她那么小的身子推得满身伤痕却仍旧推不开门,只得拍着门哭求娘亲,唤她,想让娘亲看看她,可怜可怜她,可她的力气太小了啊,不管怎么做都似乎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的透过门缝看着娘亲一点点咽气。
最后,还是哥哥撞破了门,冲了进去把娘亲抱下来的,哥哥抱着娘亲冰凉的身子,死寂一般的瞧着门口数钱的爹爹,那一刻,阿迎只恨不能一剑抵死亲爹,同一天,当几个人牙子拉着哥哥走的时候,阿迎都快哭断气了,护她的娘亲没了,护她的哥哥也没了……
“姑娘,快醒醒!姑娘——”素笺一直焦急唤着。
霍阿迎只觉坠入冰层时被人狠狠拽着,一惊,幽幽醒了。
“姑娘,你醒啦?”素笺看到阿迎醒来,又哭又笑道。
阿迎打量了一周,这才想起来又回来了,挣扎着起身。
“没事,做噩梦了。”阿迎闷声道。
素笺拍着胸脯,“姑娘没事便好。”随后,便赶紧递了杯水。
阿迎端着杯子,思绪久久不能平静,她死过好几回了吧,这次,她就是爬也要爬到谁都伤害不了她的地方……
入夜。
当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霍阿迎悄悄起了身。
锦盒里的银票规规整整的放着,阿迎又不放心的数了数,嗯,有两千三百五十二两了。
不知道哥哥最终被卖去了哪儿,也不知道哥哥是死是活,阿迎唯一知道的是哥哥一开始是被人拉去了杭州,不过,阿迎知道哥哥那么爱她一定也在拼命活着想要找她,就像自己现在一样,而倘若活着,那么赎哥哥的这笔钱就要很多很多,多到她咋舌,多到她以前想都不敢想,多到她拍下银票随时能带走哥哥才可以,而眼下的她没有任何资本,只能靠绝对的足够的钱去救出哥哥。
她常常幻想着,等到救出哥哥,她一定要给哥哥开一间书院,小时候,哥哥最喜欢读书了,只要能熬到寻回哥哥,她就有了希望。
如此一想,霍阿迎的心底才幽幽有了那么一丝光亮。
眼下看,赚钱最快的便是这定阳侯府了,只是,这样挣钱的速度还是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