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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陈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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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被母妃强迫进食,云霁就对带甜味的东西,留下莫大的阴影。

严重之时,哪怕尝大米饭,嚼着嚼着,他都觉得有丝丝缕缕的甜味。

一旦察觉出甜味,他会赶紧吐掉嘴里的东西,因为吐得慢了,其它才入口还未来得及消化的膳食,都会反上来。

常常历经千辛万苦入腹的食物,总归会以痰盂为归宿。

对他一个代替父皇日理万机的人而言,进食相当于白白浪费时间。

他尝试过连着几日不吃饭,结果饿得腹部灼痛,像是位不知名的人在那儿点了团火,烧得慌。

翎风翎雨由于从小跟在他身边伺候,所以明白这件事。

他们格外留心云霁的饮食,劳心费力地寻找不带甜味的食物,尽量避免再让云霁受到刺激。

经过漫长的调节,云霁已经可以正常进食,几乎忘却“甜”是什么一种味道。

可惜日防夜防,家贼难防,翎风翎雨怎么也想不到,云霆会做出这种事。

甜腻且有夹杂着沙状物的茶水滑过舌头,涌入喉间,口感粘滞,味道销魂。

即使多年未碰甜物,云霁还是很敏锐地觉察出不对味儿,他被未融化的红糖糊了一嘴,舌间直发麻。

这种感觉,让云霁倏然想起那些个让他作呕又不得不吃的甜腻糕点。

儿时阴影袭来,他强撑着转身,背对他们,才吐出口中齁得不正常的茶水。

沙状的红糖黏在喉道,云霁咽不下也吐不出,被呛得咳嗽起来。

他咳得剧烈,胃也跟着翻江倒海,食物顺喉咙往上,云霁无可抑制,将上朝前用来果腹的吃食尽数呕出。

他浑身使不上劲儿,手中瓷盏直直向下坠,头也往前栽。

翎风动作快,他人如其名,似风般迅疾,伸手把摇摇欲坠的云霁扶住,让他不至栽倒于秽物。

翎雨平日里毛毛躁躁,关键时刻也很靠得住,他一手捞过险些砸到地上的茶杯,放回桌面;一手拎过搁在角落的痰盂,递到云霁嘴边。

云霁吐得虚脱,身子绵软无力,被翎风翎雨一左一右架着,才堪堪稳住身形。

“还愣着做什么?”翎雨平日和云霆玩的好,两个人当好哥们儿处,这会儿他顾不上什么尊卑,使唤起在场唯一空闲的云霆,“快去请太医!”

没见过如此失态的兄长和混乱的局面,云霆吓得腿肚子打颤,眼睛瞪得老大。

他像被国师施法冻在原地一般,动也不动,吭也不吭一声。

在翎雨再三催促下,云霆才回过神,缓慢挪开双腿,机械地向殿外走去。

晋安作为云霆的贴身侍卫,进不去御书房,他送云霆进门同云霁学习,就自个儿在外头抠砖瓦,候在门口,等待云霆下学。

看到云霆比往日出来得早很多,晋安凑到他跟前,好奇地问他:“殿下,今日学业提前结束了?”

云霆不知道该怎么跟晋安解释,自己给兄长下药导致兄长十分难受这件事。

他心虚又羞愧,开不了口,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径自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希望能弥补点儿什么。

晋安没料到云霆一言不合就开跑,他“诶”了一声,连忙追上去:“殿下等等我!”

时值夏日,阳光毒辣,云霆身形胖,本就容易发汗,跑动起来,更是汗水直流。

太医院离御书房又远,待他气喘吁吁跑到太医院时,早已浑身湿透。

守在太医院外的门童见到太子亲临,惊讶无比,纷纷跪下行礼。

“虚礼少行,”云霆赶时间,他边抹去额角的汗,边打量出来迎接他的学徒,“太医们何在?”

院使的亲传弟子忙不迭应答:“回殿下的话,皇上病重,太医们都守在龙床前,生怕有什么闪失啊!”

云霆愣了愣,问这弟子:“诺大一个太医院,就没有可用之人?”

知道患者非富即贵,初入茅庐的学徒们生怕治坏贵人,都默契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陈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想着自己虽然才拜入太医院没多久,但医方瞧过不少,理论知识丰富,只是苦于没有为人诊断的机会,遂鼓起勇气,自荐枕席:“殿下,臣虽为学徒,但也可一试。”

自忖不能白跑一趟,云霆死马当活马医:“行,你就你吧,快跟过来。”

“殿下且容臣进屋拎药箱,”陈泓进门把药箱提出来,顺带向云霆了解详细情况:“殿下,请问是哪位有恙?”

云霆觉得,患者对医者,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但依自己兄长那藏着掖着的性子,还真说不好,他愿不愿意让旁人知道。

为照顾患者情绪,云霆闪烁其辞:“宫里的贵人。”

陈泓听出云霆不愿意多透露,但这是他首次出诊,可谓是行医生涯,最能打响名声的一环。

生怕哪儿出岔子,陈泓没眼力见地追问:“是什么症状呢?”

云霆本就不愿意多讲,他磨磨蹭蹭回答完一个问题,发现还有个问题,不耐烦起来:“少磨磨唧唧的,什么症状,你看了不就知道了!”

再度得不到有效的消息,饶是陈泓脸皮厚如城墙,也没有胆量再问,他提起医药箱,随云霆一道,匆匆赶到御书房。

陈泓深知宫中要肃穆的道理,害怕得不敢抬头,只敢偷偷看殿内精美的装饰。

云霆把陈泓引到云霁榻下,让他把脉。

陈泓见这袖子质地优良,手又白皙细腻,先入为主地以为这里是哪位娘娘的玉手。

正巧云霁讨厌与人接触,因而在腕子上盖了块手绢,更让陈泓肯定,患者是女性的想法。

把手搭上去,没实操过的陈泓慌乱起来,他看过的医书上,可没有这种脉象啊!

把脉不成,陈泓抬头,想通过“望闻问切”中的其它三样儿来找出病症。

看出陈泓准备抬头的起势,翎雨摁住他脑袋,不让他看云霁的眼:“低下去。”

遇到一个单靠脉象无法判断确诊,不能看气色,又不知道病症的主儿,陈泓出师不利,害怕得不行。

他唯恐自己在贵人面前说“不知道”,会有什么惩罚,只好接着把脉,同时奋力回忆医书上看过的疑难杂症。

此人脉似有来回滑动的滚珠一般,来往迅急,理应是滑脉,可片刻后,又像是别的脉象。

他没有经验,拿不准此人到底哪里不适,只判断出“她”脾胃虚弱。

翎风云霁难受,心疼得揪起来,他问陈泓:“你可看出来了?有对策吗?”

被催得急,陈泓看看旁边摆放的痰盂,再想想宫中娘娘不思饮食多是喜脉,斗胆发声:“娘娘这是有喜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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