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青川儿,你伤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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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云霁神情无辜,脸上却有掩不住的得意,南映栀结合他前言后语,很快顺藤摸瓜,咂摸出味儿来。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自己眼前,除了云霁,还有何人?
“你的意思是,”发现自己这句声音略大,而这儿离狩猎大部队不远,南映栀心里想着“隔墙有耳”,将音量压低,“这毒,是你下的?”
见她瞳孔略放大,像完然没料到,此事有自己手笔,云霁如清风拂面,浑身舒畅,不由期待她的褒奖。
上次他成功策反晋安,被小栀子夸“能干”,这次应该,也一样吧?
他睫毛扑闪,脸上洋溢着不加掩饰的欢脱:“嗯。”
脸上讶然慢慢掩下去,南映栀眼底晦暗不明:“是你单独行事,还是你们团伙作案?”
感觉她说法有点怪,且语气不像是在赞许,云霁心下疑惑:“就我一人。”
“你不是答应过晋安,要让他带云霆走么?”
因着这个,南映栀这几日,一直在和宋城商议,如何在不伤害到云霆的情况下,将他拿下。
听云霁坦然承认,是他动的手,她意有所指:“出尔反尔,不太好。”
“我的确答应过晋安,将云霆还给他,”没得到意料之中的鼓励,云霁如霜打的茄子,情绪一瞬变低落,“但我从来没说,这个是完好无损的云霆。
“待你上位,咱们将云霆还回去就是,我这,也不算背弃承诺吧。”
尽管信奉“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但得知云霁在残害他人性命,南映栀作为个前·现代社会文明人,一时有些难以适应。
而且,在围猎场上,他们人马多,还占优势,堂堂正正赢下皇位,不是更好么?
她话语迟疑:“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总归,不甚光明磊落。”
听她语气略松,有让步迹象,云霁目光狡黠:“兵不厌诈。”
感觉他此话在理,政场之上,的确满是尔虞我诈,他这手段,还称不上毒辣,南映栀被噎住,说不出话。
见她不语,他心下慌乱,不由垂眸,先软下态度,认个错:“小栀子,是我擅自行动,让你讨厌了么?”
瞧他眼底澄清,尚未要哭,南映栀颔首:“是有点。”
“可阴谋阳谋,都是策略中的一种,”不愿被她暗着批判,云霁心有不甘,下意识为自己争辩,“对待敌手,不该心软。”
刚才话说一半被截胡,南映栀听他不服,像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
等云霁沉默,她终于找到机会把前面话补全:“青川儿,我生气,并不是因为你不知会我一声,就对云霆动手。
“而是因为,你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置于险境。
“皇宫里头,是云霆说了算,倘若你真弑君,哪怕是我,也保不住你。
“若此事败露,你该如何自保?靠淑贵妃?她说话也不顶用,”南映栀神情严肃,“你贸然行事,太危险,下次不许这样了。”
“小栀子,其实此事,较隐蔽,”云霁冲她比划,“我将药混合,下在香内,哪怕是犬类来嗅,也闻不出来。
“况且,我和他同处于点了香的室内,为何我无事,但他有事?
“答案只能是,‘他虚不受补’。”
沉默半晌,南映栀伸手,抚他青丝。
“青川儿,后宫里,悄无声息,害死一个人的手段,实在太多。
“哪怕去御花园逛一圈,都有溺于湖中的可能,”她有些后怕,“后宫妃子不少,人多眼杂。
“你独受恩宠,本就招人嫉妒,近日,云霆又频频踏入瑶华宫偏殿,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不愿看其他嫔妃一眼。
“这般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哪怕有淑贵妃护着,我也总担心你出什么事。
“乖乖的,好么?”
想着明日小栀子动手,整个大离,会变年号,至于云霆,不过是要送给晋安的礼物,云霁幡然醒悟。
反正云霆明日,便不再是他与小栀子之间的阻碍,自己又何必耗费精力对付他?
他颔首,神情乖顺:“小栀子,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你说的啊,”从怀中掏出纸笔,南映栀边念边记,“青川儿保证,下不为例。”
没料到她要用笔头记下来,云霁有些措手不及。
白纸黑字,自己不好抵赖!
他不敢不让她记,也不愿留下痕迹,只能巴巴望着那纸张,快速眨眼。
看他满脸不自在,南映栀将纸笔塞回怀里,好整以暇冲他笑:“看我做甚?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
自己种下的苦果,只能自己咽。
心中雀跃刚冒出个尖儿,又被一锄头挖走,云霁苦涩点头,没反驳。
见他一副受气媳妇样儿,南映栀不由,起了“更欺负他,将他弄哭”的心思。
她伸出指腹,戳他脸颊:“伤心啦?”
感觉自己这团黑暗,被南映栀这束光追着照,无处遁形,云霁耳廓,泛起莹润的红。
他扭过头,低声表示抗拒:“小栀子,你别逗我了。”
南映栀还想再说什么,忽地听见传令的侍卫,将命令从云霆车驾传到队首与队尾。
他们接力大喊:“陛下传令,即刻启程——”
将不正经的表情一收,南映栀松开绕在她指间,云霁的乌发。
“该回去了,”她边说,边站起身,“走吧。”
耳力不如她敏锐,此刻侍卫嗓音叠加,且传得近,云霁才听见命令,他搓一下略发酸的鼻尖,音色发闷:“好。”
想着他们聊了多久,他就蹲了多久,南映栀叮嘱一句:“蹲久的话,起来太快,可能会头晕,你慢点儿起来。”
听她话语贴心,云霁听得心暖,低低“嗯”一声。
眼看自己已将两条帕子叠起,但他几乎纹丝不动,南映栀略感不解,给云霁递他那块手帕:“虽然我说,要慢点。
“可你这,是不是,太慢了点?”
“我,我腿麻,”一用力双腿直发抖,全然使不上劲儿,云霁愧赧不已,有些后悔自己方才逞英雄的行径,“使不上劲儿。”
南映栀了然,之前自己蹲坑久,要起身出去,也是这样,腿绵软无力。
“扶着我,”她弯下身子,搀他臂弯,如拔萝卜般,将他扶起,“慢慢来。”
在南映栀帮助下,云霁好不容易站起来。
头昏沉,他眼前阵阵发黑,近乎看不清楚,一手撑南映栀,一手捂头:“头晕。”
“没事,”南映栀话语安抚,“去车上歇一歇,应该就好了。”
见他一步三喘,几步路,走得如西天取经般艰难,南映栀俯身,缓缓将他抱起:“我这样抱着,你感觉好些么?”
尽管脑中眩晕并未消减,但倚靠在她怀里,至少不用自己走,云霁闭上眼,“嗯”一声,气若游丝。
南映栀刻意避开皇宫护卫,顺着自己人马那条线,将他送到马车旁。
空不出手拍云霁,她低声呼唤他:“青川儿,这里人太多,我抱着你,实在显眼,你自个儿走过去吧。”
恋恋不舍,将环在他那里脖颈的手收回,云霁艰难掀开眼皮,神色疲累。
和他说过一声,南映栀宛若对待易碎品,轻拿轻放,将他珍重搁下。
与她忧郁对视片刻,云霁颤颤巍巍,踱入马车。
与宋玥过于熟稔,他没强撑跟她打招呼,而是一把趴上软枕,想将连绵不断的眩晕压下去。
看云霁精疲力竭,像做了些耗费体力的事儿。
再打眼一看,外面王爷骑着马,眼神却关切粘在他身上,宋玥将视线移到书上,不敢多言。
还没等云霁稍微恢复些气力,马车跟随前面大部队,毫无预兆启动。
周遭忽地变化,对于本就昏沉的他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他们走的,虽是官道,可马车往围猎场赶,行进速度快,难免颠簸,云霁卧着,喉间隐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