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林念瑶对温秋实是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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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夫人站起身来，稍作迟疑，伸手轻轻抚摸蕙兰的脸庞：“兰儿，娘……走了，好生照顾自己，你如今月份大了，宫中是非繁多，千万要当心！” 话毕，她的眼中又闪起泪光。
蕙兰愣愣地望着邓夫人，一时百感交集。
“她是偏向姐姐，然而，她分明也是疼我的。”蕙兰心想，“在姐姐最初不辞而别时，她定然也恼怒过姐姐的任性；在我孤身入宫时，她必然也曾愁肠百结地惦念着我。
然而如今，她知晓姐姐尚存人世，却只能漂泊在外，且此生已无指望。因此，与已然摆脱困境的我相比，她对姐姐的疼惜和挂念便更多了几分。身为母亲，姐姐已至如此境地，她自是不忍过多苛责，只是一味忧心，感慨其命运多舛，着实可怜。
在她心中，无论姐姐有何过错，她皆能原谅，一心只盼姐姐能重新来过，平安终老。于娘而言，她的母爱，时常表现为一种溺爱和宠爱，朦胧柔和，却不讲道理。尤其是对姐姐。”
蕙兰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感到有些不安。
“我得空还是给爹爹写封信，或者设法见他一面，亲自将姐姐的事告知于他。不然，以娘对姐姐这般袒护的态度，又明显不赞成将姐姐囚禁起来，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糊涂事来。”
她这般想着，心中五味杂陈，陪着邓夫人走出了醉心殿。
依依惜别后，蕙兰嘱咐思冰和思菱小心送邓夫人出宫。
邓夫人一步三回头，瘦弱的身影在夕阳下显得无比沧桑。蕙兰远远望着，不禁潸然泪下。
尽管此次与母亲的会面并不愉快，可此时此刻，目送着母亲的背影，她心中依然充满酸楚与留恋。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思冰和思菱回来了。
蕙兰无意中一瞥，发现思冰脸上的神情颇为怪异，愤愤不平的样子，似乎是遭遇了什么不快之事。
蕙兰知道思冰在她面前向来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便随口问道：“怎么了？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思冰看看蕙兰，面露迟疑，沉默不语。
思菱察言观色，轻声言道：“并无大碍，只是端贵妃的母亲与妹妹，今日皆奉旨进宫了……适才出去时，恰巧遇见林夫人出宫回府，奴婢发现她是独自离开的，打听之后方知，端贵妃的妹妹并未离开，说是特意恳求皇上，获准在宫中留宿一段时日！”
思冰听闻，撇嘴道：“哼，醉翁之意不在酒……端贵妃刚晋升贵妃，尚不知足吗？趁娘娘您有孕，让她妹妹留在宫中，不就是……”
蕙兰目光锐利地看了思冰一眼，她深知其中利害，便不再言语。
蕙兰心中自然明了，思冰心直口快，所言不假。
慕容度登基后，仅有过一次大规模选秀，便是四年前那次。此后，他便以劳民伤财为由，再未举行过。
端贵妃将妹妹留在宫里，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想让她接近皇上，继而如她一般，成为嫔妃。如此，姐妹二人便可在后宫相互扶持，立于不败之地。
如此看来，端贵妃心存野心，并不满足于只做一个贵妃，而是有着更为长远的谋划。
望着窗外逐渐昏暗的天色，蕙兰顿感心烦意乱。
次日，依旧晴空万里。
午后，思冰和思菱依着温秋实的嘱咐，搀扶着蕙兰，在御花园中漫步。
走了片刻，只见前方不远处，端贵妃一行人缓缓而来。
蕙兰定睛望去，正是端贵妃等人。她的目光，很快被端贵妃身旁的陌生少女所吸引。
那少女约摸十六七岁，与端贵妃有着相似的五官，大眼睛小圆脸，身着玫瑰红的暖袄，搭配同色褶裙，肌肤胜雪，模样娇俏。
蕙兰向端贵妃请安后，端贵妃便笑着介绍道：“这是本宫的妹妹……念瑶，快给梅妃请安！”
那少女匆忙俯身，恭恭敬敬道：“小女林念瑶，拜见梅妃娘娘，愿娘娘万福金安！”
蕙兰端详着她，和声说道：“姑娘无需多礼！”她起身，对蕙兰嫣然一笑。
林念瑶与端贵妃一般，笑时亦有两个梨涡，但较端贵妃更多了几分天真烂漫。
蕙兰觉得念瑶是个极其可爱的女子，她的笑容坦荡明媚。
不久，端贵妃便带着林念瑶离开了。蕙兰望着她娇小玲珑的轻盈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隆起的腹部，心中一阵黯然。
很快，各种传言不断传来，经醉心殿的宫人之口，传入蕙兰耳中：
端贵妃与林念瑶形影不离，连去崇明殿给皇上送川贝雪梨汤，都带着妹妹一同前往。盛装打扮的林念瑶，引起了皇上的关注；皇上到端贵妃的碧霄宫用早膳，端贵妃的妹妹林念瑶在旁陪侍，席间，能言善道的她，与皇上相谈甚欢。
身为嫔妃，蕙兰自然清楚，即便不举办大规模选秀，皇上身边也从不缺年轻貌美的女子。但听到这些话，心中终究有些烦闷，身子也愈发慵懒，索性闭门不出。
午后，蕙兰正躺在贵妃榻上，一边悠闲地晒着太阳，一边闭目思考着心事。
忽然，她感觉眼前暗了下来，睁开眼，却是慕容复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站在蕙兰面前，凝视着她，眼中满是笑意。
见蕙兰睁眼，他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着说道：“还以为你睡着了，原来是在偷懒。温太医不是嘱咐过，让你多下地活动活动身子……”
他说着又感慨道：“朕离宫数月，诸事繁杂，有太多事务亟待处理……本想来看看你，却终不得空！”
蕙兰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几番忍耐，终究难以抑制，开口道：“皇上事务繁忙，臣妾自是理解。只是臣妾以为，皇上如今有佳人相伴，早将臣妾遗忘了。”
慕容复微微一怔，眼眸明亮，紧紧盯着蕙兰：“嗯？何出此言？”
蕙兰索性直言：“前些时日，臣妾在御花园见到端贵妃的妹妹，念瑶姑娘，着实娇俏可人。”
慕容复审视着她，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你这是吃醋了？”
蕙兰不禁羞红了脸：“才没有呢，皇上休要胡言，嫔妃吃醋可是有失德行。”
慕容复依然笑个不停：“朕许你吃醋，你这副气鼓鼓酸溜溜的模样，颇为可爱！”
真是莫名其妙！
蕙兰干脆转过脸去，不再理会慕容复。他却转过身，俯下身来，郑重地问道：“什么念瑶姑娘忘瑶姑娘，朕连她模样都未曾看清……告诉朕，她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黑是白？”
蕙兰噗嗤一声笑了，口中却依然道：“只怕是看清了，就移不开眼……在臣妾面前，还不好意思承认呢！”
慕容复深深地看着蕙兰，正声道：“朕在你心中，莫非是那般好色之徒？告诉你吧，朕所求之女子，已然伴朕身侧。朕心意已决，岂会再朝三暮四？”
蕙兰身体猛地一颤，挣扎着欲起身，他已然俯身，欲环抱蕙兰，却被其隆起如山的腹部阻挡，索性将耳朵贴近，轻声念叨：“小家伙，你快些出来吧，你横在中间，父皇与你母妃连亲热的机会都没了！”
蕙兰忍俊不禁，亦将手放于隆起的腰腹处，娇嗔道：“臣妾肚里有了这小人儿……只觉自己如今浑身臃肿，面目可憎！”
慕容复紧握蕙兰之手，细细端详，道：“何出此言？朕觉着你仍旧美艳，不，较以往更胜，多了几分宁静端庄……难道……这便是传说中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不过说实话，西施未必有你这般美貌！”
蕙兰凝望着他，此刻，内心澄澈明净，抛开一切杂念，只想与他相守，享受这冬日午后难得的暖阳与温存。
时光静静流淌。
林念瑶虽仍留于宫中，但传言只是传言，慕容复确实无纳她为嫔妃之意。
蕙兰不再为此纠结，全心全意期待腹中新生命的到来。因温秋实留于京城，蕙兰腹中胎儿，便全由他照看。
温秋实甚是用心，隔三岔五便进宫为蕙兰诊脉，其所用饮食，他亦会一一查看。有他在，蕙兰便可高枕无忧。
随着分娩之日临近，近期，温秋实愈发频繁入宫，几乎每日早晚，皆会前来。
蕙兰渐渐发觉，温秋实似有所变，与她相处，自然随意许多。他亦不再似起初，每每望见蕙兰隆起的腹部，便面露黯然尴尬之色。
蕙兰心想，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终将接受这一现实，不再困于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
腊月初八的黄昏，下雪了。
看到窗外飞舞的雪花，蕙兰兴奋异常，缓缓走出暖阁，想看看外面银装素裹的宫苑。
思菱急忙拦住她，劝道：“娘娘，小心路滑摔倒！”
蕙兰笑着说：“无妨，本宫就站在醉心殿门口透透气，不走远！”
思冰和思菱便搀扶着蕙兰，走到醉心殿的正门口。她抬头，看着大片的雪花翩翩落下，心中满是喜悦。
就在这时，蕙兰不经意间看见，前方不远处，茫茫雪雾中，有一男一女相对而立，亲密而亲热地交谈着什么。
她向前走了两步，这才看清，那个背着药箱、身材修长的男人，正是温秋实。而温秋实面前，披着大红风帽斗篷、小巧玲珑的女子，竟是端贵妃的妹妹林念瑶！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蕙兰震惊不已，忍不住躲在门廊下，侧身望去。
温秋实温和地说道：“你怎么跟着我来了？赶紧回碧霄殿吧，雪这么大，外面太冷了。”
林念瑶的声音清脆悦耳，如同檐下的风铃一般，她欢快地回答：“我不冷，你快去给梅妃娘娘请脉吧，我就在这儿等你……待会儿，我们一起去御花园赏梅吧，听说云水阁那边的红梅开了。白雪衬红梅，定然很美……”
她面带微笑，凝视着温秋实，嘴角泛起甜蜜的笑意：“能与实哥哥一同踏雪寻梅，光是想想，便令人心生欢喜！” 这声清脆的“实哥哥”，让蕙兰的心不由自主地颤动起来。
她忆起儿时，自己也曾在飞雪的寒冬，声声呼唤着实哥哥，让他折下梅花插于瓶中。
温秋实怔怔地看着林念瑶，须臾，皱起眉头道：“此地乃宫中，你......你一个姑娘家......”
林念瑶却抿嘴一笑，有意无意地朝着醉心殿的方向望去，调皮地拖长声音：“就知你不会去，那好吧，你且忙去，明日再会！”
温秋实转身前行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折返回来，重新走到林念瑶面前：“雪天路滑，我送你回去吧！”
林念瑶并未言语，仰头凝视着温秋实，那双清澈的大眼中，波光流转，饱含深情与爱慕。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寒风掀起她大红斗篷的一角，娇小的她，宛如风雪中绽放的红梅。
而温秋实，看似隐忍冷漠，实则对林念瑶关怀备至。
蕙兰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苍茫天地间，雪花纷飞中，一对男女，迎风而立。
温秋实和林念瑶，竟在短短月余间，从素昧平生，变得如此亲密。按常理，二人皆未婚配，年龄相当，实乃良配。
然而，蕙兰万万没有想到，那位姑娘，竟然是林念瑶，端贵妃的亲妹妹。端贵妃留妹妹在宫中，目的是为了皇上啊！林念瑶，又怎会看上温秋实呢？听他们的对话，分明是林念瑶主动！
蕙兰凝望着温秋实和林念瑶的身影，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猛然拉紧。
“众所周知，温秋实乃皇上特意留下，照看我与腹中胎儿的太医。林念瑶接近温秋实，莫非是受其姐姐所托，另有企图？显然，皇后被废后，端贵妃最大的敌手，便是备受皇恩且有身孕的我。
莫非因皇上对林念瑶毫无兴趣，端贵妃无法利用妹妹争宠，无奈之下，退而求其次，借机让妹妹引诱拉拢温秋实，从而对我不利？”
蕙兰暗自嘀咕，“怪不得我会猜疑，入宫一年有余，后宫生活波谲云诡、勾心斗角，我不得不时刻戒备。”
蕙兰定睛细看，巧笑嫣然的林念瑶，和自己在御花园所见一般，依旧天真烂漫。
观之，林念瑶似乎并非心机深沉之人。而且，她看向温秋实的眼神，也确实充满爱意。
“难道，是我疑心过重，林念瑶对温秋实是真心的？”
蕙兰摇摇头，这般无凭无据的揣测，毫无用处，不如叫住他们，亲自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