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皇后想屈打成招,制造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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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慈宁宫,甚是萧瑟。因太后抱恙,往来的宫人,也都悄然无声,神色间流露出惶恐和颓废。
一小太监进去通禀后,很快就有宫女出来,领着她们前往太后的寝宫。
寝宫内,帘幕低垂,尽管香炉里燃着檀香,仍难以掩盖浓烈的药味。
在幽暗的光线下,太后的面容,更显枯槁憔悴。
看到皇后带着嫔妃们过来,她有气无力地吩咐道:“槿汐,扶我起来!”
槿汐姑姑在她身下垫了两个软枕,又在两个小宫女的帮助下,好不容易才将她扶坐起来。
仅仅是从躺到坐,似乎就耗尽了太后所有的力气,她气喘吁吁地看着众嫔妃,声音嘶哑地说:“既然……都来了,哀家正好有……几句话,要交代一下。
哀家的身子,你们也都看到了。往后,这宫里的事……哀家就算想管,也是力不从心……皇后身为六宫之主,诸多事务,还需你操持着。湘妃,要多多协助皇后。
你们……好自为之吧,别再惹出什么乱子,等皇上回来,无法向他交代……”
话未说完,她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槿汐姑姑匆匆赶来,面带焦急与疼惜,喂太后喝了几口水,又不断轻拍太后的背部,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让太后的咳喘平缓下来。
蕙兰站在床榻另一侧,透过薄纱帷幔,凝视着太后苍白的面容,心中悲痛万分。
“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会突然病倒?”
这段时间,蕙兰心中,并非没有疑虑。
她怀疑是上次的事情,令皇后怀恨在心,故而对太后动手脚。亦或皇后对太后插手后宫之事早已不满,欲除之而后快,以便自己能够肆意妄为。
然而,太后如此精明谨慎之人,若真是皇后有意加害,她怎会毫无察觉,坐以待毙?再者,皇后明知皇上与太后母子情深,即便再狠辣,也未必敢对皇上的生母下手。
蕙兰悄然看向皇后,只见她正专注地审视着太后,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恭敬道:“母后,您放心,臣妾定当尽职尽责,管理好后宫的人和事……”
她稍作停顿,似是忽然想起什么,和颜悦色地说:“对了,臣妾方才在来慈宁宫的路上,遇见二皇子。母后您龙体欠安,怕是不宜过度操劳。让二皇子继续留在慈宁宫,恐怕会打扰您休息……
依臣妾之见,梅妃已然有孕,后宫位分高的嫔妃,便只剩下湘妃了。不如,暂时让湘妃抚养二皇子……”
湘妃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赶忙接话:“若太后应允,那臣妾当真荣幸之至,必定悉心照料二皇子!”
太后眼神黯淡无光,先是看了湘妃一眼,又瞧向皇后,喘着粗气摆了摆手道:“廷儿甚是懂事,无需哀家过多操劳,何况还有槿汐等人在。就让他先留在慈宁宫吧……等皇上归来,再做安置也不迟!”
皇后并未强求,微微一笑:“那就依母后所言吧!”
话间,一小宫女端来汤药。汤药的酸涩苦味,瞬间弥漫开来。
皇后接过药盏,谄媚道:“母后,臣妾来喂您服药!”
太后未作拒绝,顺着皇后的手,一面轻咳,一面艰难地吞咽着汤药。
许久,她才喘着气道:“这等苦药,喝了许久,却不见丝毫好转……哀家,恐是命不久矣,哀家不惧死,只是……临死前,不能再见皇帝一面……”
说着,她的声音已略带哽咽。
槿汐姑姑抽泣道:“太后,您莫要再说如此晦气之话了……”
在场的几位嫔妃,也都取出帕子,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喝完药,见太后体力不支,皇后便起身告辞了。
蕙兰留到最后,轻声问槿汐姑姑:“太后的病,怎会如此来势汹汹?太医可有说法?”
她定睛看着蕙兰,须臾,方才长叹道:“太后素有咳喘旧疾,每至秋冬必犯。今秋,一场不期而至的风寒,更是雪上加霜……”
蕙兰的心,在槿汐姑姑的话语中,一点点沉了下去。许久,才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随着皇后她们,离开了太后的寝宫。
甫出慈宁宫,皇后便停下脚步,微微一笑道:“太后病重,按例,各宫嫔妃,需轮番侍疾……”
言罢,她的视线,忽地落于蕙兰身上:“然而,于众嫔妃中,太后最为钟爱梅妃。故而,梅妃你得闲时,多来陪陪她,有你在侧,太后心情愉悦,兴许康复得更快……”
众人稍感惊愕,婉嫔旋即坦率言道:“皇后娘娘,有身孕的嫔妃,不宜侍奉病榻,过于疲累,身体恐难承受啊!”
杜贵人亦道:“是啊,梅妃娘娘身怀六甲,本就体弱,万一日后被皇上……”
湘妃微微一笑,娇柔说道:“哪有如此娇弱?皇上不是让太后亲自照拂梅妃的身孕吗?梅妃不在她跟前,太后如何照看呢?”
须臾,便有几位嫔妃齐声应和:
“臣妾也认为皇后娘娘此安排,极为妥当!”
“是啊,梅妃娘娘有孕在身,太后看着梅妃腹中的龙裔,心情定然愉悦!”
蕙兰即刻洞悉,皇后今日前来探望太后,实乃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无非是想探查太后的真实病况,与此同时,也让众嫔妃知晓,太后病入膏肓,此后,后宫唯她独尊。
此时,皇后斜眼看着蕙兰,以漫不经心的语气,逼迫蕙兰道:“梅妃意下如何呢?”
即便有众人在场,她也不再掩饰对蕙兰的恨意。
蕙兰亦不想掩饰对她的厌恶,便目光锐利,语气冰冷道:“无需皇后娘娘安排,臣妾也会时常来陪伴太后,此乃臣妾应尽之孝道!”
她口中所言针锋相对,心中却是无尽的茫然与无助,前所未有的无助。
“入宫以来,每逢劫难,总有皇上的挺身而出,为我仗义执言。这些日子,皇上虽不在宫中,但有太后作主,总算有个说理之地。
而今,皇帝归期未定,太后状况不明,皇后将会如何报复惩治于我,亦不得而知。更可怕的是,还有廷儿。
皇后早就欲除之而后快,方才在醉心殿,其心思已昭然若揭。她定会趁此机会,将大皇子前路的阻碍,逐一清除。不仅是失去太后庇护的廷儿,还有我腹中尚未降生的孩子。”
蕙兰看向皇后,发现她也正凝视着自己。那目光阴险狠毒,恰似一枚磨尖的针。
蕙兰冷静对视,不让自己流露出半分畏惧。
“畏惧无用,反正她不会放过我,索性勇敢对抗。我要竭尽所能,保护自己,保护廷儿,保护腹中胎儿。”
思及此,蕙兰心中平静许多,不再理会皇后的挑衅,转身回醉心殿而去。
深秋之夜,凄清寂寥。
用罢晚膳,蕙兰周身酸乏,意欲早些歇息,思冰却走进来说道:“娘娘,翊坤宫的腊梅来了,说皇后娘娘有请,有要事相商!”
思菱闻之,脸色骤变,惶惶道:“娘娘,莫去,夜色已深,谁知皇后存何心思呢?”
蕙兰起身,冷笑道:“她为后,我为妃,她传我,岂有不去之理?且不说今晚不去,她是否就能放过我,即便躲过今日,又怎能躲过明日呢?”
见思菱满脸忧色,蕙兰稍作思索,安抚道:“这样吧,本宫带思冰和彩蝶前去,你留下。若半个时辰后,本宫仍未归来,你就设法带人去翊坤宫探听情况……
不过,她既然公然传我,应当不至于害我性命,此刻,她还不敢如此肆无忌惮!”
夜色深沉,深秋的冷空气凛冽刺骨。蕙兰带着思冰和彩蝶,跟在腊梅身后,前往翊坤宫。
皇后端坐在暖阁的窗前,悠然自得地品着茶。见蕙兰到来,她连眼皮都未抬起,声音冰冷如霜:“梅妃来了?”
蕙兰点头,毫不示弱地问道:“这么晚了,皇后娘娘找臣妾有何事?”
皇后这才瞥了她一眼,缓缓站起身来:“自然是有要事,本宫……要带你见一个人!”
蕙兰惊愕不已,正欲开口询问,却见皇后已迈步朝外走去,同时简洁明了地下令:“本宫与你同去,其他人留下!”
蕙兰满腹狐疑地跟着皇后,不知她要带自己去见何人。
只见皇后走出暖阁,穿过正殿,径直走向翊坤宫的庭院,向后殿走去。蕙兰从未到过此处,没想到夜晚的翊坤宫后殿竟如此阴森恐怖。
高大的树木在清冷的月光下,投下如鬼魅般的阴影,树梢上不时有受惊的鸟儿飞起,发出骇人的叫声。
皇后带着蕙兰一直走到翊坤宫的西北角。那里,有两间显然已闲置许久的厢房。但门口,却有侍卫把守,见皇后到来,赶忙跪地请安。
蕙兰的心跳愈发急促,不祥的预感令她头晕目眩,双腿发软。
门开了,她跟随皇后,缓缓走了进去。房间很大,空荡荡的,弥漫着尘土的味道,窗台上,点着两支微弱的蜡烛。
借着昏黄的烛光,蕙兰一眼望见,墙角处有一个人影,手脚被缚,绑在那根粗壮的柱子上。
眼前的一切,宛如一场恐怖的梦境。蕙兰脚步踉跄,仿佛踏在棉花上一般,艰难地朝着那根柱子走去。
窗台的烛光,于墙角处黯淡,仅余一缕微弱凄惨,加之柱子的阴影,使那人完全隐匿于黑暗中,难以看清。
蕙兰隐约分辨出,那被粗糙麻绳缚着,与油漆剥落的柱子绑在一起的,是个清瘦的年轻男子。
她失神地辨认许久,方才悚然一惊,如在寒冬腊月,被一盆满是冰碴的水迎头淋下,即刻感到通体冰冷,先是寒气刺骨,继而痛彻心扉。
眼前,这张昏迷不醒、毫无生气的清俊面容,竟然是……温秋实。
数月前,已举家离京,前往襄阳开医馆的温秋实。
正当蕙兰惊愕之时,她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随后是皇后略带戏谑的声音:“自己的旧相识,竟认不出来了?”
蕙兰愤然转身,怒视皇后,眼中似要喷出火来:“皇后娘娘,您这是何意?”
皇后微笑看着蕙兰,沉声道:“本宫早已说过,已派人前往襄阳,探寻温秋实的下落……如今刚寻得他,便直接押解回宫了!”
愤恨如洪水般涌上蕙兰心头,她怒不可遏:“您凭什么抓他?”
皇后故作惊讶,悠然反问:“本宫疑你与温秋实有私情,将他押解回宫审讯,岂不是理所当然?”
蕙兰咬牙切齿,只觉牙根酸痛,环顾四周后,冷冷道:“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竟在自己的翊坤宫,私设刑狱,关押无辜百姓,若传扬出去……”
皇后神色自若,道:“本宫并未私设刑狱,也未曾对温秋实如何,只是缚其手脚,以免他逃走罢了……怎么?梅妃心疼了?莫急,他安好,只是暂时晕厥过去。”
蕙兰心如刀绞,酸痛难耐,几欲呕血。
但她深知,此时此刻,务须冷静。在洞悉皇后真实意图之前,切不可轻率莽撞,以免中其圈套。
蕙兰逐渐恢复镇定,语气平缓地问道:“那么,臣妾敢问皇后娘娘,可有审讯结果?温秋实是否承认与臣妾有私情?”
皇后眯起眼,望着蕙兰,远山眉微蹙,嘴边闪过一丝冷冽的笑,似是在嘲讽什么:“他自然不认,非但不认,还告知本宫,他对你恨之入骨,皆因你,他与未婚妻才阴阳两隔,永无相见之期……”
温秋实如此说,显然是为了保护蕙兰。
在襄阳,他稀里糊涂被抓,双眼被蒙,被装入马车,颠簸数日,直至被关进这小屋,见到皇后,才知皇后欲诬陷他与当今梅妃有奸情。
他誓死不认。他一生正直,绝不可能做出这般忤逆之事。他咬紧牙关,一是为了保护兰儿,二是为了维护自己的清誉。
蕙兰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感动不已。她极力克制,平静问道:“既如此,皇后为何还要关押他?向来捉奸要成双,皇后既无证据,却仍扣着温秋实,莫非是想屈打成招,制造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