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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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聂北弦,一时有些恍惚。
那眼神,那温柔,让他想起了六年前两人初识的日子,那时的聂北弦总是带着笑意,一言一行如同一位指引他前行的人生导师。
眨了眨眼,心里咯噔一下,往事已逝,岂能复返?
聂北弦将那份协议和一支笔拿到林惜面前,眼含期待,“签了它,从今往后,你与他们再无瓜葛。”
林惜接过协议,看着上面的内容和父母的手印,瞬间红了眼眶。
那些经年的苦楚与悲伤,孤寂寥落的生日,疾病中的无助和迷茫……二十三年的辛酸凄苦都将随着笔尖的滑动,化作过往云烟。
“签吧,”聂北弦看着林惜眼中颤微微的泪光,声音有些沙哑,“他们不值得你留恋。”
你应该依赖的,是我,也只有我。
林惜的心狠狠一颤,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聂北弦接过协议,将其中一份留在了床边的书桌上,另一份带走。
“收拾东西,我们离开这儿。”
片刻后,林惜收拾好自己的物品。
聂北弦将他抱起,走到小卧室门口的时候,声音忽然变冷,“把眼睛闭上。”
林惜看到男人的唇语,没有抗拒,听话地闭上眼睛,小脸温顺地贴在聂北弦的肩头,聂北弦冷如冰川的脸上,眸光微漾,唇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的胸膛温热,强有力的手臂抱着林惜远离那个充满痛苦记忆的出租屋时,客厅里撕心裂肺的惨痛哭声依然回响不绝。
不过,林惜完全听不到,更没有看见那对垂死挣扎的夫妻和那满地猩红狰狞的血。
下楼,上了车。
林惜回眸,看着熟悉的楼宇、街道在后车窗里渐渐远去,消失,他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从今以后,我没有家了。】
轻抿着嘴唇,努力抑制着即将溢出的泪水。
别了,他糟烂的二十三年人生。
窗外的残阳如血,把天边烧得炫彩斑斓。
夕阳洒在林惜巴掌大的小脸上,漂亮,灿烂,凄美,破碎,琉璃般晶莹剔透的大眼睛染上绚烂,却无法抹去他的悲伤。
聂北弦伸出大手,轻轻按在他的头上,将他拥入自己宽阔结实的怀抱里,搂住了他。
有些粗鲁,却也透着一丝体贴。
他身上带着些微的汗味,隐着几丝血腥气,实在不大好闻。
却是此刻,林惜唯一的依靠。
林惜用力吸了吸小鼻子,把眼泪憋回了心里。
转过头,双臂环住聂北弦的腰,将小脸埋进聂北弦胸膛,感受着对方身体的温热和强壮,好像进入了避风港。
没想到,他竟要从最可怕的恶魔怀里寻求安慰。
聂北弦凤眸微漾,唇角扬起。
车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种难得的柔和宁静,空气中好像飘荡着一丝清甜。
聂北弦揉了揉林惜柔软的头发,那最上层的发丝带着天然的微卷,看上去俏皮可爱。
他捏起他的下巴尖,深深地看着他。
“过得这么难,为什么没有来找过我?”
这四年,你想过我吗?
……爱过我吗?
林惜回避着聂北弦的眼神,从口袋里拿出从他卧室里找回的手机,打字给他:【没脸见你。】
想的时候,也只敢在送餐时特意绕一下远,路过聂氏庄园往里面张望一会儿。
然后,揣着满腔的痛,继续奔命。
这时,林惜忽然想起了别的什么,他紧张地坐直了身体,惊慌地看着聂北弦。
“怎么了?”聂北弦疑惑地问道。
他打字:【我这样离开,一定会连累小妹的。】
【爸妈生气,会给小妹断药的。】
聂北弦还当是什么事,淡淡道:“我今早对你说过,你妹妹的事,我自会安排,怎么,信不过我?”
林惜懵懂的鹿眸不安地眨巴眨巴,用力摇头,疑惑地看着聂北弦。
“我已经派人把你妹妹安置在条件优越的私家医院里,有医生护士和护工24小时照顾她。”
聂北弦凑近他,在他圆润可爱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语气坚定地安抚:“现在这个时间,她正在接受专家会诊,一切都很好。”
闻言,林惜高兴了,小脑袋用力点了点,大眼睛弯弯,笑了出来。
在暖黄的夕阳余辉里,笑得软软的,好看极了。
聂北弦好久没有见到林惜笑,他看着他难得的笑容,唇角也难自控地拢不住。
林惜在手机里继续写道:【我想去看看她,她胆子小,自己一个人去了陌生的环境,一定会害怕的。】
他打字的速度很快,像是带着些许小兴奋,抬头看着聂北弦的时候,满眼都是期待。
聂北弦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目光瞬间翻涌起深幽的复杂,唇边弧度渐渐收拢,冷却,眸光移到他身上的时候,忽然变凉。
“今天不行,等回头找机会,我会带你去看她。”
林惜的笑容僵住,有些慌,在手机上快速写道:【为什么?今天为什么不行?】
聂北弦面无表情地说道:“能不能去看她,什么时候能去看她,要看你的表现。”
林惜忽然怔住,继而写道:【什么表现?】
聂北弦大手扣住他的后背,将他用力向前一推,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聂北弦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他脸上。
“违背我的命令偷偷跑回来,你觉得这种表现是好,还是坏?”
光顾着伤心,林惜竟忘了,聂北弦是最善于秋后算账的。
柔软的鹿眸剧烈颤抖,林惜忽然感觉到一丝寒意。
“从那个出租屋出来,你就再没有退路。”
聂北弦紧紧注视着他的眼睛。
“除了尽心伺候我,你没有别的选择。在我腻了你之前,安心做我的金丝雀,要是再敢动别的心思,你就永远见不到你妹妹。”
林惜愣住了,只觉得心头像是被狠狠捶了一拳。
方才他还把他当救世主一样看待呢,现在这个人,竟然忽然就变了脸!
为什么这么可怕?
他救我,只是因为他的惩罚还没有尽兴吗?
他颤抖着软软的眸子,眼中尽是伤情和委屈。
小嘴儿扁扁,颤了几下,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就在方才聂北弦给他上药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恍惚之间,他有种被这个男人深爱着的感觉。
现在,那种感觉都碎了。
瓷白的小脸儿苍肿还未消,眼睛肿的像葡萄,长长的睫毛抖动着,怎么看怎么可怜,让人看了心软。
聂北弦深幽的眸子紧盯着林惜的小脸,却冷薄地问:“明白了吗?”
林惜不情愿地点头,柔软的手握紧,骨节泛白。
妹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别无选择。
只是,一想到昨晚的惨烈,他就不由得尾椎骨发紧,双手冰冰凉。
聂北弦欲求旺盛,每晚必行,他还有命活到能见到妹妹的那一天吗?
脊背一阵发凉,他刚要推开聂北弦,男人的薄唇忽然压了过来。
林惜条件反射地别过脸去,又被聂北弦扳了过来,“不许躲,你现在只有取悦我的份儿。”
聂北弦顺势将林惜压在了靠背上,林惜仰着小脸儿,想到聂北弦的威胁,不敢再躲。
软乎乎地被人欺负,眼尾染上湿红。
然而,聂北弦并没有他想象地那般暴力,他轻轻含着林惜的唇瓣,舌尖在上面缓缓拨弄,动作极为轻柔,像是在挑逗,又像是在为他舔舐伤口。
迈巴赫到达聂氏庄园的时候,林惜眼中尽是情欲,泛着潮红,春水一样的软。
聂北弦松开他,指腹在他莹润湿滑的唇瓣上划过,眸光深沉而微辣,“欢迎回家,金丝雀。”
透过车窗,看到繁复瑰丽的铁艺大门缓缓打开,那夕阳下,被染得一片金黄,泛着璀璨华光却隐着阴森暗色的聂氏庄园,好像一只皮毛鲜亮艳丽的庞然野兽,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将他吞没。
而他,还不能反抗。
林惜不由得心头一沉。
他刚从狼窝逃出来。
转眼,却又进了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