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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玉簪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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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晓躲闪不及,此刻,她甚至不想躲避,就那样让那只玉簪在脸上划过去,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来,玉簪又咣当一声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春晓感觉到,有冰凉的东西顺着脸流下来,她用手背擦拭了一下,鲜红的血顿时沾满了手背。

“滚出去,别弄脏了我的屋子。”三奶奶的怒气仍然没有消散。

此刻,春晓便再也忍不住,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下来,她捂着自己的脸,哭泣着跑出了屋子。

春晓并无处可去。

在这房家大院里,只有那条被,那个小床属于她。她连自己私有的一处空间都没有。

如今,春晓还是和房院中各个做事的姑娘妈妈们,挤在一个屋子里住。

唯有那颗心,是单独属于她的。她在里面,安放了太多寂寞与孤独,亦安放了太多凄苦和寒冷,今日此刻,春晓并不在乎又往那颗五味杂陈的心里,在添放一种痛苦进去。

她无处可去,更何况是在自己被玉簪划伤了脸,狼狈不堪的时候,春晓从来不是一个向别人示弱以博得同情的人。

但是,这个时候,她多想奔到制坯房中,扑倒在心爱的人的怀里,痛哭一场,将心中的万千委屈和苦闷倾倒而出。

而不是像现在,独自一个人承受着心中的万般纠结。

但,春晓又会那样去做。

自尊如她,是不会放下自己独守的,独剩下的那份坚强,将自己的脆弱撕裂了给人看,哪怕是自己最亲爱的人。

在春晓的心中,她是将柳永放在最重要位置的。那种位置,本该属于她的爹娘双亲,她的兄弟姐妹,然而,这些至亲之人,春晓一个都没有。

在她心中,柳永不仅占据了她激情澎湃的感情,而在春晓的内心深处,更是将他当做自己唯一的亲人。

是这个房院中,这个世上对她好,她也深深感念着的亲人。

然而,春晓又是那么的清醒,她亦明白,在这个世上,你爱的人,爱你的人,有时可以陪你疯陪你笑,陪你看那明月清风,走向天涯海角。

然而,有时候却不能陪着你,痛哭一场。

许多欲哭无泪的时刻,只有自己去品尝。容不得拉来你心爱的人陪你一起分享。

在这种自斟自饮中,或许你的那种痛,那种伤,好的更快。

春晓思忖着,暗自走到了房家后花园中的一个僻静之处。

这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只有树上偶尔传来的鸟雀展翅的声音陪着她。

春晓捂着自己划伤的脸,忍不住一阵阵悲从心中来。

她此时很想放开自己,痛快淋漓的大哭一场,但是,她没有。

她欲哭无泪,只是默默悲伤,低声抽泣。

天地之间好像只有她春晓一人这样,她的悲伤淹没了她自己。

而这一切,却被路过这里的重山看到了。

重山去唤二爷,恰好从这里路过。她听得那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重山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她心想,这是谁在这里抽噎呢?声音悲切。

她循着声音去找,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三奶奶跟前的春晓。

重山知道,春晓在三奶奶跟前,日子并不好过。三奶奶的脾性,是鸡蛋里面挑骨头,喜爱用话语来伤人的人。春晓在她跟前,可想而知日子过的或许并不舒心。

随着三爷飞黄腾达,这三奶奶越发高调,难免那心性也更加张扬,想想春晓的日子,肯定是更加不好过的。

想到这里,重山心中难免一阵沉重。

沉重之余,她心中还有一丝庆幸。

她想起二奶奶对自己,一片真心。二奶奶待她像姐妹般,并没有主仆之间的那种颐指气使。二奶奶更没有又打又骂过自己。

假如自己跟随着的,也是像三奶奶那样的,自己岂不是也是像春晓一样,连个哭泣的地方都找不到?更是无人可诉?

想到此,重山不禁愈发觉得,眼前抽泣着的春晓楚楚可怜。

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因为柳永盘亘中间,自己一度也在心中,或多或少对春晓产生过复杂的情绪。但如今,现在,重山只想去关心一下这个伤心的人。

她悄悄走近,轻轻拍了一下春晓的肩头。

春晓正在悲伤心头,见有人轻拍自己,冷不丁还是吓了一跳。她仰起头来,重山看到,那张泪水满面的脸。

看到是重山,春晓倒没有那么惊慌了。比起柳永,她不愿在他面前展示自己的悲伤和脆弱,而在好姐妹面前,她倒越容易坦露自己的心扉。

“姐姐,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在这里哭泣?”重山关切的问道。

春晓刚才用耳边的头发,掩盖住了被三奶奶玉簪划破的伤痕。今见重山问,她便扬起头来,发丝滑落,那道醒目的伤痕便一览无遗。

重山看到,她惊呼着低声问:“姐姐,你的脸怎么了?”

春晓脸上还有泪水,但她苦笑了一下,说道:“不小心划破了。”

“你自己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痕很深。”重山说着,她凑近了看,只见那道伤痕上的血已经结痂了,血痕的颜色显得更加暗红。

“姐姐,你快去找点药膏抹上。不然,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因为这道伤口留下疤痕,那就太可惜了。”重山打趣道:“改日柳永大哥要是看到了,可不就要心疼死了。他且想,这怎么还是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美人呢。”

听见重山如此打趣自己,春晓也忍不住破涕而笑。她伸出手佯装向重山打去。

看见春晓笑了,重山便正色的问她:“在这院里,想姐姐和我一样,也是没有什么亲人可以讲述苦痛的。可人活在这世上,天长地久,哪里又是没风没雨没病没灾的呢?人生有多少苦痛,就有多少心伤之时,风吹雨打,寒霜相逼,这么多愁苦难道都憋在心里不成?姐姐如果把妹妹当做知心人,就不要这般逞强着耍性子为好,将心里的憋闷之事说出来,总比闷在心里的好。”

见重山说的真切,春晓心中不觉一阵温暖。

其实,在心中,春晓还是非常认可重山这个人。她稳重,诚恳,待人真诚。虽然年纪与银杏同岁,但待人处事可比银杏要沉稳多了。

所以,春晓清楚,有些话,说与银杏,她似懂非懂。而说与重山,就会有不一样的回应。

更何况,今天所受之委屈,完全是空穴来风,三奶奶平端无故的就朝她脸上投掷东西,只因为她曾经撞见过三奶奶的苟且之事。

春晓不想再为她遮掩什么。常言说道,人在做天在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三奶奶已经如此,我春晓还为她扯着这张遮羞布为何呢?

迟早,她是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自己在她身边,尽力为她遮掩,为她顾三顾四,又与她同流合污有何分别呢?

她春晓可不想如此做。

想到此,她已觉得自己无须再遮掩什么,于是便将三奶奶和白大夫之事告知了重山。

她春晓忍无可忍,忍住那些无端打骂,忍住那些无端猜忌,甚至忍住那对她的侮辱,她从来都不曾动摇过。

多少次,她自己咬破了嘴唇,把血吞下去。一切,她春晓都能忍受。

但,春晓唯独不能忍受,三奶奶因为自己的私情而迁怒于自己。她恣意张扬如此,她甚至都不屑去为自己遮掩什么,她春晓又何必处处为她着想周旋呢?

如今,三奶奶经常借故看病,请白大夫到三房院来,二人甚至不加防备的,就做些急不可待之事。

听到此,重山不敢相信春晓讲的这些。

她问春晓:“这三奶奶何必如此?她几时变做这样了?”

春晓说道:“女人一旦为谁动了真情,连死都不怕,更何况是做这些事呢?”

话说到此,重山还不忘打趣她:“你和柳永哥如今也算是一往情深,我怎么没有见你变得连死都不怕呢?倒是有了委屈,只知道一个人在这里哭鼻子。”

听见重山无时无刻不忘打趣自己,春晓佯装怒道:“小蹄子,我倒要看看,你哪天有了心上人,是不是也会为他痴为他狂呢?”

听见春晓这样讲,重山捂着嘴痴痴的笑着。

笑了一会,重山说道:“我只是不明白,三奶奶何以至此?难道他们如此张狂,完全不担心被人撞见吗?比如说你,比如说三爷?”

春晓说道:“她几时把我放在眼里过?如今倒是不用担心三爷撞见的,他白天公务,自然是不会回到三房院来的。而三房院,除了我,还有谁会来走动呢?二奶奶,四奶奶跟她脾气都不投,平日里走动本就不多,三奶奶不去招惹她们,就已经很是不错了。”

重山说道:“姐姐这些话,听下去的话,就连二奶奶和四奶奶都一起骂了,其实她们未必有这种心思,四奶奶不知,二奶奶的心思我倒是清楚的。她本身就不喜欢那种热闹欢喜的,自然平日里也喜欢安静待着,没什么事自然是走动的少了。”

重山停了一下,继续说道:“说起这个,我倒正为二奶奶担心呢,近日,我越发觉得二奶奶太安静了。”

重山思考着什么,她边想边说:“她似乎没了往日那种兴致,常常独自发呆坐着,往日里,二奶奶也经常和我说说话,只是这近时,她连开口和我说话的兴致都寡淡了,我觉得,她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你要说她爱静,她往时那种状态才是正常的,但今日今时,这样的情况,倒是让人担忧起来。”

“二奶奶心性豁达,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能让她看不开放不下的,她今天这样,想必一定是一件事牵扯到她内心的事,女人都是一样,任何时候遇上爱,撞上情,才会表现出异样来,绝不像往常一般。”春晓说道。

“姐姐,真是被你说对了。”重山惊叹着说道:“我一天天见二奶奶消瘦下去,连喝药也没有了之前的兴致,看她精神恍惚,不喜言语,我这心里,真比二爷还更心疼。倒是二爷,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常常不在屋里陪二奶奶了。想想以前,二爷虽然也是忙碌的很,但在忙完制坯房的事,他倒是喜欢呆在二奶奶身边的,俩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那种恩爱样,有时连我瞧见了都会觉得脸红呢,可是最近......倒是不经常见着二爷了。”

“难道二奶奶寡言少语是因为二爷的冷落?”春晓问道。

“姐姐,你猜对了,女人的心,都是极为敏感的,更何况是二奶奶那样的蕙心兰质,二爷有何细微的变化,她倒是能觉察的清楚,更何况,二爷的变化,就连我这个旁观者都感受到了呢。”

重山长叹一声,接着说道:“哎,这想起来,倒也是二奶奶命苦的,她与二爷在一起这么多年,也没有生下一子半女,虽说二爷钟情,专情于她,但男人的感情,谁又能参透的清楚呢?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如果没有了孩子这个纽带,二人的长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春晓听到这里,内心不由伤感起来。

“所以说呀,你可得赶快给柳大哥,生出一堆的孩子来,这样你就能彻底拴住住你心爱之人的心了。”重山又不忘打趣一下春晓。

“如果二奶奶像你,这样打打闹闹还好,不将这些苦闷事放在心里,偏偏她又是个话少心细之人,将那些苦闷之事都装在心里的,这样下去,难保哪一天不憋出病来呢。”春晓叹息着说道。

“先别说二奶奶,倒是你,这样做了吗?我今天不是撞见你,独自一个人在这里抽泣吗?”

听到重山如此说,春晓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而刚才那种悲伤,那种心痛,连同脸上带来的疼痛,此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春晓得感谢重山,她让她在悲伤之际,重新让她认识了自己,找回了内心的力量。

二人在一起又低低的说了一些话,重山安慰着春晓,见她也不似刚才那般悲伤无助,重山便离去了。

春晓也走开忙自己的事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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