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情深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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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春晓便不用谁带路,她直奔济世堂而去。
恰巧白大夫正在,春晓简单跟他讲了一下三奶奶的病情,白大夫收拾好药箱,二人便往房家赶。
和上次一样,白大夫先细心的为三奶奶听诊把脉。当三奶奶伸出纤纤玉手,白大夫轻轻的按在细微的脉搏上。
春晓到屋外去了,这个时候室内寂静无声。不知为何,三奶奶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就连呼吸都似乎变得急速起来,她极力平稳着自己的情绪,好让自己在白大夫面前显得更平
白大夫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他为三奶奶把好脉,把听诊器收好放在箱子里。
三奶奶坐在床上,披在肩头的外衣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下来。也许是一直在极力平稳自己不平静的内心,三奶奶并没发现这点。
白大夫倒是看见了,他一边在药箱里找着什么,一边轻声对三奶奶说道:“天气凉,易感风寒。三奶奶还是披好外衣。”
三奶奶这才发现,自己的外衣不知什么时候滑落下去了。
经白大夫一提醒,三奶奶内心一种不知何处而来的叛逆劲倒上来了。
她扭头看着白大夫,没有理会滑落的外衣,三奶奶一动未动。
白大夫收拾好药箱,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他看了三奶奶一眼,竟然发现她也在看着他。
白大夫心里突然之间也不平静起来。
“三奶奶还是跟上次一样的症状,感冒体虚,喝两剂药,多注意休息,应该很快就会痊愈。”白大夫说道,眼睛在床边上游移,却没有直视三奶奶的脸。
白大夫继续说道:“平常还是多穿些衣服给予保暖,平和心态。上次来给三奶奶看病,还没有今日这般消瘦。”
三奶奶看着白大夫问道:“你说我瘦了?”
白大夫点点头。
“你从哪里感受到我消瘦了?”三奶奶问道。
“你的胳膊细了,脉搏也细微一些。”
“你再看看我的脸。”三奶奶说道。
白大夫的眼睛仍在游移。他答非所问的继续说道:“凡事看开点,不要穷根究底耗费心力,伤身伤神......”
“你再看看我的脸。”三奶奶打断了他的话。
白大夫这才把游移的视线聚焦过来,他看了一眼三奶奶的脸。
这张脸,白大夫其实并不陌生。想当初他给二奶奶看病回去时,在房家大院门口初次看见三奶奶,便被这张脸吸引过。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神采飞扬两眼流光溢彩,整个人都是热烈灿烂的。
而今日的三奶奶,明显可见的满脸倦容。而这张脸,似乎也消瘦了更多。
“你瘦了。”白大夫轻声说道。
听到这一句,三奶奶一直压抑的内心终于崩溃了。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白大夫看到,顿时不知如何是好。他不知道自己简单一句话,怎么就惹哭了三奶奶?
她在剧烈的抽泣着,却又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两个肩头因为抽泣也在微微颤动。
白大夫坐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床边,拿起三奶奶的外衣,轻轻的为她披上。
让白大夫没料到的是,三奶奶伸出瘦削的一只手,紧紧拉住了他的一只手腕。
白大夫刚才已经不再安静的内心,这下彻底沸腾起来。
就在这时,春晓从屋外进来。三奶奶伸开了那只手。
白大夫把两剂药拿给春晓,交代着她如何服用。并特地嘱咐一定让三奶奶宽心宽身,注意休息,别胡思乱想耗费心神。
白大夫起身要离开了,三奶奶又在后面嘱咐:“送送大夫。”
春晓一直把白大夫送到大门口才折转身来。
一连几日,三奶奶都卧床休息。当两剂药喝完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痊愈了。
她从床上起来,穿上自己最喜爱的衣服,坐在梳妆镜前,对镜描画,不多时,镜子里那个神采飞扬的三奶奶又回来了。
春晓从屋外进来时,看到光鲜亮丽的三奶奶,她心想,这才是真实的她啊。
“三奶奶,白大夫交代,让你休息好养好身体,不用这么着急起床的。”春晓说道。
“我好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三奶奶又变得冷漠起来。
“我要出去走走。”
“我陪你去吧。”春晓说道。
“不用。”
说着,三奶奶走出了屋子。
外面阳光大好,三奶奶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在阳光里徜徉在房家的后花园中。
树木泛绿,早春的花儿正在盛放。
三奶奶看着,欣赏着,多日盘踞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
突然,一个人影又悄然占据了她的心房。那个人影是多么熟悉,因为最近这段时间,常常是她挥也挥不去的。
那个人,正是白大夫。
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放肆的去想他。
但感觉告诉她,不想他,她连让心欢喜的东西都找不到了。
每年的春季,房家都会举办一次酒会。说是酒会,不如说是凝聚房家上下的一次欢聚团会。
在这次酒会上,房家总会置办上好的美酒,美食,房老爷率领着房家四兄弟,和制坯房的工人师傅们欢聚一堂。
这是房老爷极为重视的一次酒会,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他总会带领着四个儿子一起参加,这么多年一向如此。
在酒会上,房老爷也会亲自端起酒杯向辛勤一年的工人师傅们敬酒,房家大爷房子方也会带头,领着三个弟弟逐一向师傅们敬酒,感谢他们在房家的付出。
今年的酒会,举办的也格外隆重和丰盛一些。
今年,房家的鸳鸯转香壶虽然呈贡的数量都比以往要多,但今年做出来的转香壶品质,比以往都更上乘。朝廷对房家的鸳鸯转香壶极为肯定,这一点让房老爷颇为欣慰。
更让房老爷欣慰的事,是制坯高手柳永的加入。
柳永为人低调,做事严密细致,对手艺的要求精益求精,这些,都是让房老爷极为欣赏的美好品质。
房老爷不但欣赏他,更是十分信任他。
不但房家制瓷的各项工艺事务都由柳永安排及把关,就连房家鸳鸯转香壶的主要制作程序,都是柳永在统筹安排。二爷和四爷在制坯房,也得听从柳永的安排和建议。
这是一次酒会,更是一次不分主仆,不分内外的团聚会。在这一点上,就不得不佩服房老爷的豁达及开放。
房家大院里张灯结彩,十几个红木大桌子上,摆着丰盛的酒席。
房家制坯房的伙计们、师傅们早早就在桌子旁落座,房管家率领着房家大院里做事的伙计们小子们,也在桌子旁落座了。
柳永和房家四兄弟坐在一起。房景怖和几个弟弟也在一张桌子上坐下了。
房老爷走到院子中间来。今天的他,看起来格外有精神。
当年白衣胜雪的翩翩少年郎,如今早已是两鬓飞霜。
房老爷看着房家这一大院子的人,心中又升起一种欣慰之情。岁月赋予了他沧桑的容颜,但说起话来,还是当年那个声音恢弘的热血男人。
大家都看着房老爷,房老爷笑着开了场:“今天,是个好日子,是房家一年一度的好日子。”
“今天的日子,一来我们庆祝今年的鸳鸯转香壶顺利收官,同时这也意味着,来年的鸳鸯转香壶制作计划要排上日程。二来我们为房家的制瓷事务鼓劲加油,争取今年丰功丰产,不但房家赚,大家更要一起赚。”
有人在下面鼓起了掌,一时间,大家的掌声不约而同,经久不息。
房老爷扬起手平息了一下氛围,他端起酒杯,向着院里的爷儿们说:“今天这第一杯酒,我要先致敬制坯房的伙计师傅们,一年来你们勤恳劳作,精进手艺,才有房家鸳鸯转香壶和其他瓷器的生产,你们辛苦了。”
说完,房老爷仰头喝下杯中酒。
房管家离席出来,站在老爷身边。他又给房老爷斟上了第二杯酒。
房老爷端起酒杯,他的眼光落在房家四兄弟围聚的桌子那边。房老爷看着房子方说道:“老大,你们四兄弟都把酒杯斟满了。也给柳工把酒杯斟上。”
二爷就坐在柳永身边,当即端起酒壶给他斟满了酒。
“这第二杯酒,我们房家老少爷们一起致敬柳工。今年情况特殊,房家在制作鸳鸯转香壶的紧要关头,人手紧缺。是二爷远赴泗春将柳工带到房家来,柳工制瓷技艺精湛,在关键时刻助房家一臂之力,这份情谊你们要铭记于心。”
房家四位爷都点点头。
房老爷又转头看向房景怖,对他说道:“景怖,你年龄也不小了,面前的酒杯也斟上。”
房景忘眼疾手快,一把掂起酒壶来,给大哥把酒倒上。
淘气的房景初把自己的酒杯也伸过来,景忘扬手打了他一下。
“我们房家老少爷儿们,端起酒杯我们敬柳工一杯,辛苦了。”
说完,房老爷又干了杯中酒。其他人也一起干了酒。
柳永端起自己的酒杯,抱拳也一饮而尽。
酒席开始了,灯花零落酒花秾,推杯换盏,开怀畅饮,酣畅淋漓,今日自是不醉不归。
人生尽欢处,总是光阴短。
房老爷自是不能和那些年轻人比了,他喝下两杯酒就已经感觉微微上头,房管家伺候着他在书房休息。
二爷和三爷都是好酒量,他们陪着师傅们尽兴的喝了一杯又一杯。
柳永酒量一般,喝过伙计们和几位爷的致敬酒后,就已经有些微醺了。
但在今天的这个场合,他怎能逃的过去呢?二爷和他拼酒,他摆手说不行,但耐不住二爷的死缠烂打。
和二爷拼过了,三爷房子施又在等他了。
杯酒渐浓,心意暖,人已醉。柳永终于不可自持的醉倒了。
酒席散去。
二爷安排人搀扶着柳永回到住处。两个搀扶他回来的小伙计,又要伺候柳永躺下休息。
经过一路上微风的吹拂,柳永的酒意已经散去了大半,他已经清醒回来。
“你们回去吧,我自己能来。”
两个小伙计走出了柳永的屋子。
已近黄昏,月上柳梢头。
柳永打来一盆水,洗漱干净,他走向桌子边,点燃了红烛,并将灯芯轻轻拨动,微弱的烛光顷刻间明亮起来。
柳永回转身来,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柳永定睛看时,见是春晓进屋来,手里拎着一个食桶。
今天的春晓,穿着一身蓝色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纤腰微步,更加显现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来。
一头乌黑的秀发轻挽紫玉簪,慵懒之意,粉黛轻施。
今天的春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明艳动人。柳永看着她,一时竟然惊住,忘记了招呼春晓。
春晓抿嘴笑了。这一笑才惊醒醉意朦胧的柳永。他慌忙走上前接住食桶。
“今天看你喝醉了,这是我在厨房给你做的醒酒汤,放了橘皮,葛花,绿豆好几样东西呢,快喝下。”
每次春晓带给他好吃好喝的,她总是不容分的让柳永赶快吃下。
柳永从来不会忤逆春晓的想法,总是照办着赶快吃下去。
但今天,他没有听从春晓的建议,他看着春晓,没有动。
春晓被他看的不好意思起来,她低下头小声问道:“我哪里有不妥吗?值得你看了这么久?”
柳永弯下身子来,他在春晓耳边轻轻说道:“如果说有,就是你今天太美了,把我的心搅得也不安分了。”
柳永温热的鼻息和微微的酒气混合在一起,在春晓耳边及脸上弥散开来。
她更加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也泛起了红晕。
在红烛的映衬下,春晓的美更加飘若似仙。柳永消散下去的酒意醉意,又一起涌上心头。他浑身炽热,浓烈的酒和热烈的心一起撕扯着他,他面对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春晓,终于失去了平常温文儒雅的样子。
柳永一把拉过春晓,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春晓也紧紧抱住了他,贴身在柳永的怀里,春晓能感受到他剧烈跳动的心和一身的热烈。
春晓想好好享受他的怀抱。
但没能如她所想,就在春晓还没回过神来时,柳永又一低头,深深的吻住了她的嘴唇。
是自己的嘴唇太冷了吗?春晓才感觉到他的唇是那样的炽热,她的心头涌上一阵热浪,她几乎要眩晕过去。
柳永用两只大手环住了她柔弱的后背。
不知道吻了多久,春晓闭着眼睛,她不敢看他,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现在的柳永,是霸道的,再也不是平常那个对她微笑温文儒雅的温柔男人。
现在的他,是一只饿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