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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浅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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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像似突然之间放大了心胸格局,言谈之间对什么事,哪怕是以往在二奶奶、四奶奶看来都无需和她深谈的事,三奶奶都愿意提起并愿意和她们深谈下去。

无所顾虑无所在意,一时之间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聪明如二奶奶,其实何曾不明白她这种心思。

三爷现在官位加身,初次做官倒也顺风顺水。现在的三爷,一改以往在房家没有正经事做,整日里游手好闲之状态,倒也变得勤勤恳恳。

如今三爷富与贵齐身,名与利双收。在这种闪耀光环的照耀下,三奶奶何以能安然淡定呢?

得道坦然,失之淡然,这本身就是普通人修炼几时才能收获的境界,如今人生志得圆满,她三奶奶岂能淡定?

就如一个身处光环中心,光鲜亮丽之人,急切的想要将这种光辉展示于人,炫耀于人。

二奶奶倒是迎合着三奶奶这种膨胀心理,客观公正,没有艳羡和是非建议,她只是随着三奶奶想要说的,想要展示的,推波助澜着,她只是看着眼前已经开了屏的孔雀,展示哪一面,她就恭维着哪一面。

二奶奶不会以外人的角度,去评判些什么。

她只是和三奶奶一起,来将这种荣光展示到更好的地方,她乐意和三奶奶一起,随风起舞。

正因为二奶奶的通情达理,她得到三奶奶的喜爱和尊重。

平日里,她倒是和二房院走动的多了起来。

这一日,三奶奶早上起来,突然觉得头晕目眩,阵阵难受,身子支棱不起来,她想起床却又卧倒在床上。

春晓见状,便轻轻扶着她,重新躺好。

“怕是生病了,你去找个大夫来。”三奶奶有气无力。

“三爷不在,以前常去的药铺也不知是哪家的?现在去找街市上的哪家药铺大夫好呢?”春晓问。

“你去二房院,问问二奶奶,这些她比我们都清楚。”三奶奶吩咐道。

春晓着急去了。不一时又回来了,她告诉三奶奶说:“二奶奶每次抓药,都是二爷亲自去的,她自个倒是也不清楚是哪家药铺的,只恍惚记得二爷提起过,叫济世堂,具体在哪个位置,二奶奶也是说不清楚的。”

春晓停了一下,继续说道:“我去院里寻了二爷,到处寻找了一遍也没看见他人。”

“难道我就这样等着不成?没有三爷在,一点事也做不成了?”三奶奶浑身难受又加上心急,竟一阵咳嗽起来。

正在这个关口,门外有个人大声说道:“我知道。”

春晓扭头一看,是三爷身边的使唤小子金科在那里说话。三爷外出公务,也没多少事安排给他,每日里除了东游西逛之外,也没多少正经事做。刚才看见春晓急急忙忙往外走,不一时又着急往家赶,他就悄悄的跟在后头,在门外听三奶奶和春晓讲话。

金科走进屋来,他对三奶奶说:“这济世堂在京城中仅此一家,我知道在哪个位置。”

三奶奶浑身难受,此时连话都不想讲了,她轻声说道:“快去,找个大夫来。”

金科答应着,疾步就往街上走。

刚走到门边,脚还没踏出去,她又听到三奶奶在后面吩咐:“让春晓和你一起去。”

春晓正想伺候三奶奶喝水,听得她如此安排,也就不再忙什么,跟着金科一起往外走。

一路上金科走在前头,春晓跟在他后面。金科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春晓,两只眼就在春晓身上滴溜溜的看一遍。

春晓见他不正经的样,就瞪着眼睛看他一眼,金科挠挠头继续在前面走。

金科来到三房院时间不长,但这段时间的接触,金科的情绪油头滑脑,春晓在心中对他自是有自己的判断的。

此刻又见他时不时回头上下打量自己,春晓心中无端又生出一种厌恶来。

她远远的跟在金科后面,跟他保持着距离。

出了大门,左拐右拐。金科游走于几个胡同,春晓跟在后面,就在这几个胡同之间转悠。春晓日常倒也是经常出外给三奶奶买些粉黛胭脂的,对街市上的繁华之处也是熟悉的。

金科领着她拐来拐去的几个胡同,春晓倒是陌生的,拐了几个胡同了,也没看见济世堂药铺。

又见金科贼眉鼠眼,不怀好意,春晓更加在心中断定,这小子故意为之,领着她在这里瞎转悠呢。

春晓站定不走了。

她生气的问金科:“三奶奶还躺在床上,着急请大夫过去,你在这转了几圈了,怎么还没找着济世堂?”

“姐姐莫急,前面就是。”金科嬉皮笑脸。

“误了三奶奶看病,回去,仔洗你身上那张皮。”春晓怒道。

“姐姐人这样美,嘴巴可是狠毒呢。我金科跟随苏大人多年,身上这层皮可是厚实着呢,从来还没有受过一分一毫的损伤,难不成跟了三爷,我就护不了我身上这张皮了不成?”金科自是不屑一顾。

春晓听他如此讲,心头更是涌上一股火气来。这厮仗着自己曾经的主子,气焰嚣张着呢。

“谁晓得酥大人硬大人?你现在是跟在三爷后面,现在是三奶奶指派你做事,把事情搞砸了,在酥大人那里你保护好了的皮,在房家是保护不好的。”春晓呵斥道。

见春晓杏目怒睁能,金科并没有生气。他仍旧嬉皮笑脸的,走到了春晓跟前。、

金科伸出手来,突然在春晓身上摸了一把。他笑道:“姐姐平日里看着可亲,今天严肃起来倒也是一本正经的。”

春晓见他动手动脚,又听得他这番挑逗之言,心中忍不住翻腾起来一种厌恶到骨子里的恶心,她心中暗想道:“什么赖皮小子,竟然也跟我动起手来,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迟早,我要让他死的难看。”

春晓心中愤懑。但此时此刻,眼见金科将自己领到了一个死胡同里,这个胡同安静的可怕,此时鸦雀无声的,身处这样的境遇,春晓不想和他死耗下去。

她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对嬉皮笑脸的金科说道:“三奶奶万一有个好歹,就算她剥不了你的皮,三爷也轻饶不了你。”

金科眼见着春晓横眉冷对的样子,便不想再和她周旋。便领着她绕过左边一个胡同,随即走上一条繁华街道。街道的正头,正是他们要找的药铺,药铺门头上,“济世堂”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格外耀眼。

济世堂的掌柜倒是从未见过金科,见他领着一个姑娘进来,便让他们在旁边先坐下来。

春晓焦急,她不等掌柜问什么,便把三奶奶的症状大致讲了一下,烦请掌柜的安排一个大夫赶快到房家去。

提起房家,掌柜倒是不陌生。他站起身到楼上去了片刻,就走下楼来,掌柜身后跟着一个人也下了楼。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经常到房家给二奶奶诊治的那位白大夫。对于这个人,春晓也不陌生,她在房家大院也见过他。

白大夫准备好了药箱,就跟着他们往房家赶去。

这次,是春晓走在最前面带路。早在出门时春晓就留了一个心眼,虽然刚才来的时候,金科领着她左拐右绕,但她在心中已经将来的路线都记下了,往回走时,她便轻车熟路,捡着大路一路走去。

不消一时,三个人便来到房家三房院。

三奶奶此时仍躺在床上,见有人进来,她强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但目眩之下她还是做不到,春晓见状,立即走上前扶她坐起来。

三奶奶忘了一眼白大夫,不觉心中一动,这个人,不就是之前为二奶奶看病的那位吗?

三奶奶此时蓬头垢面,倒突然觉得有所不妥了。

她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此时有这种懊恼在心,她便忍不住数落起金科和春晓来:“你们怎么也不早知会一声,如今我这等倦容,怎好起身见大夫?”

春晓知道三奶奶心中藏着火气,又在借机话里挑刺,她太熟悉她了。春晓也没回应什么,只是忙着去烧水,等下好伺候三奶奶喝药。

金科见情形不对,又担心三奶奶再怪罪他,于是他便找个借口也走开去。

白大夫坐定,为三奶奶认真诊视,片刻,他告诉三奶奶,并无大碍,可能是最近感了风寒,多喝些热水多休息,吃上两剂药就无事了。

白大夫为她开了两剂药留下,并交代一旁的春晓,药该如何服用,然后收拾好药箱就要离开了。

三奶奶吩咐春晓道:“送送大夫。”

春晓答应着,便将白大夫送到了房家大门口。

送走大夫,春晓便伺候着三奶奶把药喝了,三奶奶躺床上休息。春晓打算到厨房去,交代给三奶奶做一碗清淡的粥来。

屋子里复归平静,三奶奶喝下药后,精神并没有萎靡不振发到更加清醒起来。

有个人影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占据着三奶奶的心,她不想去想,却发现自己似乎做不到。那个人影,就是刚才给她看病的白大夫。对这个人,三奶奶从见到他之初,就对他印象良好,今天看他为自己看病,轻言细语,温文儒雅,三奶奶对他的好感又加深一层。

三奶奶的身体基础还是不错的,两剂药喝下去,真的如白大夫所言,已经完全痊愈了。

不管三奶奶对待春晓如何,春晓伺候三奶奶还是尽心尽力的。

这一日,她正在屋里收拾三奶奶的换洗衣服,听到三奶奶对她说道:“春晓,你先别忙,我和你聊聊话。”春晓头一次听到三奶奶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一时还觉得别扭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衣服,走到三奶奶跟前来。

三奶奶拉起春晓的手,认真的看着,轻轻的在她手背上摩挲了几下,她笑着说道:“你看,你这双手其实长得很修长美丽呢,再加上你这张脸蛋,春晓,今天三奶奶不加掩饰的说一句实话,就连我都羡慕你生的这副好坯子呢。”

春晓笑笑,轻声说道:“三奶奶你过奖了,谁都没有你命好呢。我们光生的好有什么用,像三奶奶这样的才是我们女人羡慕的对象呢,不但生的好,还嫁的好。”

听到春晓这样讲,三奶奶正微笑的脸上拂过一抹哀伤来,但她没有让内心的这种情绪体现在脸上过长时间,转眼间那抹哀伤便消失不见,她又笑意盈盈起来。

“春晓你说的是心里话吗?你认为三奶奶我嫁的好不好?”

“三奶奶,你知道我性格脾性,我不喜欢讲些恭维人的话,跟何况是跟您说话呢?三奶奶你嫁到房家,嫁给了三爷,又生的两个生龙活虎的小子,如今三爷走上官场一路顺风顺水,官运亨通,不消说将来是一片锦绣,就是现在这荣华富贵也是享用不尽的,三奶奶你自己说说,你嫁的人好不好呢?”

春晓笑了, 但她转头却看见,三奶奶哭了。

春晓从来没看见过三奶奶这样,她立即不知道怎么办了。确切的说,她还不适应这样的三奶奶。

这样的她对春晓来说是陌生的,是非常不熟悉的,她早已习惯了那个喜欢挑三拣四,颐指气使甚至有些飞扬跋扈的三奶奶,她是张扬的热烈的,从来不在人前显示她的脆弱和张皇。

今天的三奶奶,不知道是怎么了,春晓一时手足无措。

她走到三奶奶身边,递给她一块手帕。

三奶奶接过手帕,声音呜咽着问她:“春晓,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坏很不好,不像二奶奶对待重山那样对待你?你跟我一直是隔阂的,不像二奶奶和重山就像姐妹。”

春晓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沉默着,内心翻腾着。

她的沉默就是答案,三奶奶没有再问,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轻声对春晓说:“春晓,其实我从没有把你当外人。”

“我也知道,我脾性不好,人又高调张扬,有时还会不分青红皂白。你跟在我身边,自是受了不少的委屈。我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但我有时,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你羡慕我嫁的好呢,其实你不知道,我多么羡慕你找到了柳永那样的男人。知冷知热,懂你又心疼你,你们才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呢。”

三奶奶说到动情处,眼圈又泛红了:“你们都觉得,今天的我,依仗着三爷的光环荣耀,自是风光的很,可是这俩人相处的感觉,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三爷待我如何,我自己是最清楚的,我也有脆弱想要大哭一场的时候。”

两个人敞开心扉的说话,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确切的说,这是春晓从来都没想到过的事情,傲娇如三奶奶,其实也是一个需要关爱呵护的弱女子。

但春晓又笃信,这绝不会是三奶奶的常态。今天,她一反常态的脆弱如斯,在春晓面前遮掩起来以往的高傲姿态,能和她说说真实的内心话。春晓想,一定是有什么触动了三奶奶,才让一贯骄傲的她,张皇失措的眼圈泛了红。

哎,女人,毕竟是女人啊。春晓在心中长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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