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奶奶巧打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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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问你五百两银票的事,这几日你拿给我。”
听三爷这么说,三奶奶知道,这钱想从房老爷那里出,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但这么一大笔银子,让她从自己口袋里往外掏,三奶奶又觉的心疼。
她缓缓说道:“这求官的事,在外人看来,想是你三爷自家的事,但万一求官成功,走马上任,这得来的好处,到底都有谁跟着也占光呢?
仔细想来,还不是为了房家,为了鸳鸯转香壶,这明摆着是房家的事。
银子倒要从我们三房院出,我吞不下这口气!
更何况我们家银两也不宽松,这笔钱……还得想办法从房家帐上出。”
“有什么好办法?你赶快把银子拿给我吧,我也好快去送给苏大人,指望事情有个眉目。”三爷道。
“宫里每年不是赐给房家许多珍稀古玩,还有宅院吗?这京城里好地段的那处宅院,目前租给一家商铺,听说租金每年也有不少呢,而且,这两年盛世太平,生意也做的好,地段寸土寸金不说,那租金自然也是水涨船高的。”
“你想打这租金的主意?算了吧,那收租的陈户,都是定时将租金交给大哥的,每笔都有定数,难道要我从中间拦截不成?”
“正是这个打算,”三奶奶悄悄说道:“我之前都打听过,那负责看管铺面收租的陈户,是每年将所有铺面的租金都交给大哥,但你也知道,大哥这份差事,还是老爷担心他实在寂寥,强安排给他的,他能尽力去做吗?
我观察过,他可是从来也没去铺面上去查看一下,那租金,也常常是不按时去收,有时陈户找到家里来,他倒派使他到铺面上去等着,等他得闲了去看一并将钱拿回来。
你看,哪里还有往外推钱的理?今年开春,想是租金又要收了,这个时节,大哥肯定还没有收来,我们去找到陈户,去将租金要了来,先顶一顶急用。”
“这个,不妥吧?陈户未必会将租金给我。”三爷道。
“你是什么身份?房家铺面难道只认老大不认房家老三不成?就说是大哥指派你来的,在小恩小惠招待一下,准成。”三奶奶说道。
“万一大哥去收了怎么办?” 三爷还是有顾虑。
“按往年惯例,大哥从来没有主动去收过,都是陈户又送又跑的,这么拖延着将钱拿过来,难道今年大哥会变了不成?”
三奶奶想了一会,又道:“即便被大哥发现了,这事又不是没提前让老爷知晓过,就说是走投无路,急用钱才想到这上面来。到时候哭哭穷,说说这散财求官的重要性,也是应对之策。”
“好,就这么办吧。”三爷无计可施,只好默许三奶奶的建议。
春晓回到自己的住处来。
脱下今天一早穿起来的玫红色裙子,换上一件颜色素雅,已经洗的有些褪色的衣服来,将那件玫红色裙子收好,重新走出门来。
路上,春晓看到二爷、四爷、老爷还有房管家正赶往制坯房。
她回头,不禁多望了房仲一眼。要说这么不巧,房仲也特意多望她一下。
情急之下,春晓快步走开了。
房仲心中却嘀咕着,这姑娘,刚刚打扮的还算鲜艳,怎么一转眼,又变换风格了呢?
制坯房内,泗春之行采来的石头,被整齐的码放在地上。
房老爷认真看着,因为宫里多要了五把壶出来,今年的石头采石量自是比去年多了一倍的数。当看到那块精致得体、层次分明的石头时,房老爷拿起来放到手上。
果然高人识货,这正是那位藏石思子的母亲,亲自送予二爷的石头。
于是,房子德将这块石头的故事,前前后后告诉了老爷。老爷听完,缓缓说道:“这是一块好石头,正因为它得来不易,更要将它制成一把上好的鸳鸯转香壶来。”
二爷和四爷听着,点点头。
房老爷交待了今年制壶的一些重要筹备和前期注意事项,并将需要房管家及二爷、四爷重点关注事提前做好了布置,三人应允着,于是老爷回房,三人各自走开。
四爷房子仲往回走时,迎面碰见田婶拿着一个精致的竹篮往前走。
四爷上前打招呼,并问她拿这个竹篮子作甚。
“咳,前日里因为四奶奶喜欢房总管做的竹篮,可以盛放小物件,我想自己也学了做来。如今笨手笨脚倒也做成了,只是还不利索,想再去请教一下房管家,也好做个让四奶奶满意的竹篮来。”田婶答。
四爷笑笑,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她房总管刚刚从制坯房回去。
田婶听说,于是往房仲住处寻来。
回到住处,房仲正要倒杯水喝,见到田婶过来,赶忙让坐。
“我来也没有什么事,这个竹篮子,被我笨手笨脚拾掇好了,您来看看,哪里还有不相称的,指点指点我,我来做的更好。”
房管家接过田婶递过来的竹篮,查看了一下,说道:“蛮好,蛮好。”
两人说话的当口,田婶四顾了一下房仲的屋子,这屋子里虽摆设简单,家具简陋,但收拾的非常整洁。
“您这屋子,倒整洁的很,只是有些冷,”田婶说道。
“咳,老爷给我这么大一个房间,我东西少,又一个人,”房仲说道。
“您老以前有过家人吗?”田婶不觉多问了几句。
“没有,我一生未娶,哪里来的家人,我这大半辈子啊,多半的时间都在房家度过,看来这余生……也要靠着房家了。”房仲说。
“我多说一句,您不要介意。年轻时风风火火,有使不完的劲和精气神,为着房家尽心尽力,可到了年老的当口,最需要的,是一个老来伴呀,儿女倒是自有儿女福,用不着多操心的。”田婶说道。
“你看我家银杏,我为她操心操到心累,但她以后的路,不还得她自己去走不成?父母再关切孩子,也不能帮着他们走道不成?而我自己,年纪越发老了,这人到老了,可还不得指望自己和身边的老来伴呀!”
“是这个理。”房仲回道。
田婶见房管家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知道,自己心里想说的话,还没有挑明白了讲。
这个年岁的人了,可不像年轻人那样,你退我进,你进我退的,拉长线玩各种支线剧情,却迟迟不能到达目的地。
她含蓄不得,她这个年月,这个身份,或许就适合开门见山,开宗明义。
“我也不向您拐弯抹角了,房管家,您看我们都是房家的老人了,尤其是您,在房家这些年月,对这里的一切都知根知底。想必您老也清楚,我们娘俩当初同四奶奶一起,远道奔赴这里来。承着四爷对四奶奶一往情深,承着房家大院的人宅心仁厚,我们娘俩才得以在这里有个落脚安稳的去处。”说到动情处,田婶眼圈红了。
“银杏她爹死的早,我现在拉扯她长大了,她翅膀也长硬了,我也得为自己下半辈子的日子,谋点打算。常言道,少来夫妻老来伴,可对于你我这样的情况,也许我们对老来伴的理解,要更深一层……我就挑明我的想法吧,您孤单一人,我形单影只的,俩人搭把手一起走过下半辈子的路吧!”
田婶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她心中最想说的话。
而房仲,却完全在无防备之中,他感到突然,他可从来没有产生过如此念头。他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田婶的话。
坦白讲,他心里一片空白。
从内心讲,他并不厌烦田婶。她为人热心,兢兢业业的伺候着四房院,况且四爷和四奶奶,也将她像亲人一样对待。
她讲的都对。人年岁越老,越能体悟那种孤独和寂寞,如影随形。人言老来子孙绕膝是天赐之福,对于他们这样的,能寻个老来伴,互相扶持着走下去,未尝不是一条路啊。
如今这漫漫长途,有人想和他携手走下去。
而这个孤单半辈子的老人,却犹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