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载澄当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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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来到龙书案前,双膝跪地,齐呼“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载淳笑着伸手示意:“众卿快点起来,不必拘礼。”
众人起身后,李鸿藻眼光闪烁地看着上座的载淳,心情激动的道:“陛下,臣等看着陛下龙体康健,精神矍铄,实在是欣喜万分。”
载淳道:“老师言重了,朕久病在床,多亏众位鼎力协作,鞠躬尽瘁,才让我大清风调雨顺,长治久安啊。朕得谢谢你们才是。”
李鸿藻道:“陛下这么说,真是折煞臣等了。为陛下肝脑涂地,是臣的本分,哪敢居功。”
载淳起身走到李鸿藻身前,轻拍了他几下:“老师为了朕都生出了白发,真是辛苦了。”
奕䜣在旁边笑道:“是啊,李大人身为帝师,时刻以身作则,当为朝中表率啊。”
载淳看着奕䜣,点了点头:“六叔说的就是朕要说的话。”
随即他又看向李鸿章。
这个晚清第一名臣,笔直的站在一侧,从见到载淳的那一刻,就不错眼珠的盯着他,当他与载淳对视的瞬间,仿佛不用说话,却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载淳看着他,幽幽的道:“李大人,别来无恙啊。”
这一句话搞得众人一时有点懵,就连李鸿章自己,也不知道这突然的一句话,从何说起。
载淳笑道:“李大人自同治九年起,一人统领直隶一省政务、北洋三口通商,另首席军机大臣、国家外交事物等要职,真可谓是劳苦功高啊。”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可李鸿章此刻却汗流浃背,低声道:“谢陛下挂怀,此等都是臣应尽之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得陛下如此信任,自当粉身碎骨也难报陛下恩典。”
载淳伸手握住李鸿章:“李大人肩负要职,辛苦些在所难免,今后你我君臣,应当戮力同心,让大清不再受往日的屈苦。”
李鸿章颤抖的握着载淳的手,从力道中感受着这位少年天子的温度,仿佛有种沉重的感觉。
“陛下言重了。”
李鸿章迅速调整了状态,面色恢复如常的说道。
奕䜣在一旁笑道:“陛下什么时候学了这洋人的礼节。”
载淳道:“活学活用嘛,六叔可能不知道,朕现在越发的对洋人的东西感兴趣。”
翁同龢在一旁应和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陛下高瞻远瞩,实为俊杰啊。”
载淳笑道:“翁师谬赞了。”
他环顾了一圈,随后看着奕䜣:“六叔,怎么没见我八旗子弟?”
奕䜣一愣,没想到载淳会这么问:“陛下恕罪,今日乃新春佳节,我朝自世祖章皇帝以来,多是满汉分别觐见,至于八旗子弟,还是另行安排。”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众位汉臣眉头都皱了起来,就连一直笑呵呵的载淳,面上也有了些许的不悦之色。
可载淳心里清楚,这是慈禧和奕䜣故意借祖宗的势,强分满汉,让在场的这些汉臣清楚,即便位高权重,也是外臣。
载淳道:“好吧,既然已经安排,也就别再更改了。”说着,他看向在场的众人:“不过朕觉得,既然天下一家,就要有个一家的样子,各民族平等也是一家人的表现,今后像这类事,最好还是别分得那么清楚。”
这回轮到奕䜣意外了。
他清楚眼前这位“死而复生”的皇帝,自从痊愈以来,有太多地方跟从前不同,像从前那般行事,恐怕会遭到与从前不一样的对待。
可是这“天下一家”,“民族平等”的话,还是直接戳到了奕䜣那高贵的自尊心。
奕䜣道:“陛下所言极是,只是此等要事,还是要与两宫太后商议之下再行定夺,毕竟关乎我八旗宗亲,也关乎天下百官、百姓。”
载淳笑着道:“没那么严重,朕就是有个提议而已,无需劳烦太后,别这么紧张嘛。”
说完,载淳没有理会在场所有人的反应,转身回到龙书案后坐下,抬头说道:“高青何在?”
门外的高青转身进入殿中,双膝跪倒:“拜见陛下。”
载淳道:“高青,把朕要你准备的东西拿出来吧。”
高青应了声是,喊了殿外候旨的一众宫女进殿,每个宫女手中都托这个托盘,盘上放着一件叠着的粗布衣裳。
奕䜣看到这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甚至隐约还能闻到些许汗臭味的粗布衣,有点好奇地问道:“不知陛下哪里弄来的这些衣裳?”
载淳道:“前几天,高青他们特意用宫中御用的服饰,在城外农人家换的这些衣裳。”
奕䜣略有微怒:“大胆奴才,竟将这些污秽之物递到圣驾之前,理当治罪。”
载淳一摆手:“六叔息怒,并不是高青无理,这是朕的主意。”
奕䜣道:“陛下这是何意?”
载淳叹道:“众卿都知道,自道光十九年起,内忧不休,外患不息。鸦片屡禁不止,长毛损我百姓,我大清已不复圣祖高祖之荣光,百姓过得苦啊。”
众人纷纷点头,尤其李鸿章,更是感同身受。
载淳又道:“如今我大清兴洋务、建工厂、立新学,百废待兴。拿来这些看似破旧不堪的粗布衣裳,就是希望各位摒弃短长,杜绝奢靡,和朕一起振兴大清,还百姓一个强大富足的盛世。”
众人听完,跪地高呼:“陛下圣明,大清之幸,百姓之幸。”
而奕䜣却一动不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又寒暄了一会,众大臣叩首退出养心殿,每个人都捧着一件粗布衣,表情各异。
奕䜣来到储秀宫,让宫女端着那件粗布衣来到慈禧面前,神情苦涩。
看见奕䜣这个表情,慈禧一皱眉:“王爷这是怎么了?”
奕䜣叹了一声:“哎,臣弟有事想请奏太后。”
慈禧道:“王爷何事?”
奕䜣道:“微臣想要辞去首领军机大臣一职。”
慈禧眉头一挑,站起身道:“王爷为何如此。”
奕䜣也没藏着,就把刚刚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
慈禧默默地听着,时而紧皱双眉,时而眯眼沉思。
等奕䜣说完后,慈禧坐回原位,手捻着翡翠佛珠:“哀家知道了。”
奕䜣苦笑道:“陛下病体痊愈,精神矍铄,种种迹象表明,思维行事更胜从前,我这个六叔啊,老了,跟不上陛下的脚步了。”
慈禧道:“王爷差异,皇帝虽有明智,却毕竟年龄尚轻,为了避免被些心存不轨之徒裹挟,还是需要老成持重的自己人在身边。”
不等奕䜣反驳,慈禧道:“待哀家传旨,给载澄安排个官职,叫他来从旁照应着陛下,王爷也好安心国事。”
奕䜣眼睛一亮,急忙跪倒:“多谢太后恩典。”
慈禧叫人搀起奕䜣:“王爷自家人,不必拘礼。”
奕䜣道:“载澄文不能精彩绝艳,武不能勇冠三军,除了有些小聪明,交友广泛,也是一无是处。”
慈禧一笑:“王爷莫要贬低自家孩子,哀家看载澄这孩子伶俐得很,就让他去总理衙门做个章京吧。”
奕䜣听完,再次叩拜:“多谢太后恩典,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太后所望。”
慈禧示意奕䜣起来,奕䜣坐到椅子上。这时,荣寿公主端着个托盘走了过来:“老佛爷,快来尝尝荣寿给您做的好东西。”
慈禧笑道:“快来拜见你父王。”
荣寿公主侧头看见奕䜣,急忙放下手里的托盘,施礼道:“女儿万死,不知阿玛在此。”
奕䜣扶起女儿:“无妨,快起来。”
荣寿站起身,重新拿起托盘:“不知父王在此,我再去做一杯。”
慈禧一笑:“傻孩子,如此毛毛躁躁,慢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