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黄忠馘斩夏侯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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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诸葛亮吩咐黄忠：“你既然要去，我让法正帮助你，凡事要商议后再行动。我也会调拨人马前来接应。你要小心。”黄忠答应了，和法正带领本部兵马去了。诸葛亮告诉刘备说：“这位老将不拿话刺激他，即使去了也不能圆满成功。他现在既然已经去了，必须调拨人马前去接应。”刘备说：“是。”诸葛亮叫赵云说：“你可以率领一支人马，从小路出其不意地去接应黄忠，如果黄忠胜利，你不必出动；倘若黄忠有闪失，你就立刻去救援接应。”又派遣刘封、孟达带领三千兵马，在山中险要的地方多处树立旗帜，造成有很多兵马的假象，让敌人惊疑。他们各自领兵去了。又派人到下辨这个地方，传授计策给马超，让他照这样行动。又派严颜前往巴西阆中守卫关隘，替换张飞、魏延，让张飞、魏延来夺取汉中，共同从三路进兵。

却说张合和夏侯尚来见夏侯渊，说：“天荡山损失了夏侯德、韩浩。现在听说刘备亲自率领军队来夺取汉中，应当赶快奏报魏王，早点派遣精锐的兵马和勇猛的将领，前来接应。”派人禀报给曹洪。曹洪得知这个消息，连夜火速赶到许昌，奏报给魏王。曹操听说蜀兵来夺取汉中，惊愕地大吃了一惊，急忙召集文武官员商议发兵救援汉中。长史刘晔上奏说：“汉中肥沃富饶，现在有了动静，如果有一点闪失，会使中原震动。大王不要推辞辛苦，可以亲自出征。”曹操自己懊悔地说：“悔恨当时没有采纳你的话，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急忙传下命令，出动四十万大军，魏王亲自出征。这时是建安二十二年秋七月底，曹操起兵。九月到达长安，军队分三路前进：前部先锋是夏侯惇，曹操自己统领中军，后军接应使者是曹休。三军陆续出发。曹操骑着白马，配着金鞍，用玉做的缰绳，穿着锦衣，武士手持大红罗绡金伞盖，左右有金瓜银钺，镫棒戈矛，摆出天子的銮驾，打着有日月龙凤图案的旌旗；护卫皇帝的龙虎官军二万五千人，分为五队，每队五千人，按照青、黄、赤、白、黑五种颜色，旗帜铠甲马匹，都依照各自的颜色，光辉灿烂，极其雄壮。

军队出了潼关，曹操在马上望见山边有一簇林木极其茂盛，就问身边的侍从：“这是什么地方？”侍从大臣上奏说：“这里叫蓝田。在这林木之间，是蔡邕的庄园。”曹操和蔡邕向来交好，先前蔡邕的女儿蔡琰是卫道玠的妻子，曾经被北方的番邦鞑靼掳去，嫁给胡人，生了两个儿子，创作了《胡笳十八拍》，流传到中原。曹操怜悯她，派人拿千金到番邦去接回蔡琰。有左贤王畏惧曹操的势力，送蔡琰回到汉朝。曹操赏赐金银布帛，把她许配给董祀为妻。这一天到了庄园前，因为想起蔡邕的事，让军马先前行，曹操带领近侍一百多骑兵，到庄门前下马。当时董祀在任职的地方管理百姓，只有蔡琰在庄里。蔡琰听说曹操到了，急忙出来迎接。曹操到了厅堂，蔡琰行过起居礼后，站在一旁侍奉。曹操偶然看到墙壁上挂着一幅碑文图轴，起身去看，问蔡琰。蔡琰回答说：“这是曹娥碑。从前在和帝朝代时，会稽上虞有一个巫师，叫曹旴，能跳婆娑舞取悦神灵。五月五日，他喝醉了在船中跳舞，掉进江里死了。他的女儿十四岁，绕着江边啼哭，十七天不停声，跳进波浪里。过了五天，背着父亲的尸体，浮在江面上。乡里人把他们葬在江边。后来上虞县令度尚上奏朝廷，表奏她为孝女。度尚让邯郸淳写文章，刻在石碑上记录这件事。邯郸淳当时十三岁，文章一气呵成，一笔写成，立在坟墓旁边。先父听说后去看，当时夜里很黑，用手摸着碑文读，拿笔在碑背后题了八个字。后来的人照着刻石流传，所以这是先父留下的遗迹。”曹操读这八个字是：“黄绢幼妇，外孙齑臼。”曹操问蔡琰说：“你理解这意思吗？”蔡琰说：“虽然是先父留下的遗迹，但妾身不知道这意思。”曹操回头看众谋士说：“你们理解吗？”众人都低着头。在里面有一个人挺身而出，回答说：“我已经理解这意思了。”曹操一看，是主簿杨修，负责管理行军的钱粮，兼管协助处理军机事务。曹操说：“你暂且不要说，让我想一想。”曹操骑马走了三里，忽然醒悟过来，笑着问杨修说：“你试着说一说。”杨修道：“这是隐语。‘黄绢’，是有颜色的丝。色字旁加上绞丝，是‘绝’字。‘幼妇’，是少女。女字旁加上少字，是‘妙’字。‘外孙’，是女儿的儿子。女字旁加上子字，是‘好’字。‘齑臼’，是盛放五辛的器具。受字旁加上辛字，是‘辤’字。总的来说，是‘绝妙好辞’这四个字。这是蔡邕赞美邯郸淳的文章，是绝妙好辞。”曹操大惊说：“正合我的心意！”这时曹操厌恶杨修的才能比自己高，就有了杀杨修的念头。但又怕别人议论，所以假装赞叹着走了。

曹操率领众人行进到南郑。曹洪迎接，详细说了张合的事情。曹操说：“这不是张合的罪过。胜败，是军事家的常理。”曹洪说：“现在刘备派黄忠攻打定军山，夏侯渊知道大王的军队到了，一直坚守没有出战。”曹操说：“如果不出战，这是他的懦弱。”派人拿着符节到定军山，命令夏侯渊出兵。长史刘晔劝谏说：“夏侯渊性情太刚猛，恐怕会中奸计。”曹操亲手写诏书给他，让他依照命令行事。使者拿着符节到夏侯渊的营地，夏侯渊接入。使者拿出诏书，夏侯渊拆开来看。诏书说：

诏令让夏侯渊知道：凡是做将领的，应当以刚柔相济，不可只依靠他的勇猛。然而做将领，固然应当以勇猛为根本，用智谋计策来施行；如果只是凭借勇猛，那只是一个愚蠢之人的敌手罢了。我如今在南郑屯集大军，想要看看你的“妙才”，不要辱没这两个字就可以了。夏侯渊字妙才，曹操这样称呼，是说夏侯渊的谋略是否能配得上这两个字呢？

夏侯渊看完毕后非常高兴，隆重地款待使者回去后，整顿率领军马，要去对抗黄忠。后来史官王友直，因为曹操考验武将运用谋略，而作诗说：

尽道粗官不足为，粗官必也是男儿。知兵岂在持戈戟？临阵当专主鼓旗。

应节便能分与合，随麾不觉正为奇。他年恢复中原后，看取凌烟更有谁！

却说夏侯渊和张合商议，夏侯渊说：“如今魏王率领大军屯驻在南郑，要讨伐刘备。我和你长久守在这里，怎么能建立功业呢？明天我出战，一定要生擒黄忠。”张合说：“不行。黄忠有谋略又勇敢，再加上法正足智多谋。这里山势险峻，只适合坚守，时间久了他们必然自行退去。”夏侯渊说：“如果别人建立了功劳，我和你有什么脸面去见魏王呢？你只管守山，我去出战。”夏侯渊下令说：“谁敢出去侦察诱敌？”夏侯尚进言说：“小将愿意前往。”夏侯渊说：“你去侦察，和黄忠交战，只适宜输，不宜赢。我有巧妙计策，如此这般。”夏侯尚接受命令，带领三千军队离开定军山大寨向前行进。

却说黄忠和法正率领军队屯驻在定军山口，多次请求出战，夏侯渊一直坚守不出来；想要轻易进军，又担心山路危险，难以预料敌人情况，只能据守。一天，黄忠和法正商议的时候，忽然有伏路的军队来报告说：“山上的曹兵下来挑战！”黄忠听到后，就想要出战。忽然有一个人奋勇地站出来说：“将军不要轻易行动。等我带领一千军队从山中小路抄上去，将军带领军队来交战，两下夹攻，曹兵必定失败。”众人看他，原来是牙将陈式。黄忠非常高兴，于是命令陈式带领军队去了。陈式带领大队人马从山后拥过来，大喊一声，和夏侯尚交战。夏侯尚假装失败，陈式追赶过去。黄忠担心陈式中计，急忙带领一支军队赶来接应。走到半路，被两边山上的擂木和炮石打下来，不能前进。陈式正想要返回的时候，背后夏侯渊出战，生擒了陈式。陈式的军队全部投降了曹操。有战败的军队逃脱性命，来见黄忠，说陈式被擒获。黄忠慌乱地和法正商议，法正说：“夏侯渊为人轻浮急躁，依仗勇猛缺少谋略，可以激励士兵接连营地逐渐前进，一步步设营，引诱夏侯渊来作战。这是‘反客为主’的计策。夏侯渊一到，就可以擒获他了。”黄忠采用他的计谋，将所有应该有的物品都赏赐给三军，山谷中充满了欢呼声，士兵们都愿意拼死作战。

黄忠当天就拔寨前进，一步步设营，每在一个营地住十几天又继续前进。夏侯渊知道后想要出战，张合说：“这是法正的‘反客为主’之计，不能出战，出战就会有损失。”夏侯渊不听从张合的劝谏，却命令夏侯尚带领数千士兵出战，一直到黄忠的寨前。黄忠上马提着刀出来迎战，和夏侯尚交战，仅仅一个回合，就生擒了夏侯尚回到寨中。其余的人都败退逃走，回去报告夏侯渊知道。夏侯渊慌忙派人到黄忠寨中，说要用陈式来换夏侯尚。黄忠约定第二天在阵前交换。次日，两军都到山谷宽阔处，布置成阵势。黄忠、夏侯渊都骑着马站在阵前。对话完毕，各自推出人都没有战袍铠甲，只穿着遮蔽身体的单薄衣服，陈式和夏侯尚各自奔向自己的寨中。夏侯尚等到快到阵门边时，被黄忠一箭射中后背。夏侯尚带着箭回到寨中。夏侯渊大怒，驱马直接去攻击黄忠。黄忠正想激怒夏侯渊厮杀，两将交战，打到二十多个回合，曹营鸣金收兵。夏侯渊慌忙回阵，被黄忠趁机杀了一阵。夏侯渊问击鼓官：“为什么鸣金？”击鼓官说：“我看见山凹中有几处蜀军的旗帜，担心是伏兵，所以招呼将军回来。”夏侯渊相信了他的话。原来诸葛亮命令刘封、孟达带领三千军队，分散在四周虚设疑兵，因此夏侯渊胆怯，不敢出战。夏侯渊听到这些，坚守不出。

黄忠进逼到定军山下，和法正商议。法正用手指着说：“在定军山西边，巍然有一座高山，四周都是险要的道路。这座山上足以看清定军山的虚实情况。将军如果夺取了这座山，定军山就如同在手掌之中了。”黄忠抬头看见山头稍微平坦，山上有少量人马。这天夜里二更时分，黄忠带领军士敲锣打鼓，直接杀上山顶。有副将杜袭把守这座山。杜袭字子绪，是颍川定陵人。当时杜袭只有几百人守山，看到黄忠大队人马拥上来，就舍弃山逃走了。黄忠于是夺取了山顶，正好和定军山相对。法正说：“等夏侯渊的军队到来，我举起白旗作为信号，他来挑战，我们却按兵不动；等他退兵没有防备的时候，我将白旗一举，将军就下山攻击他：以逸待劳，反而能害了他。明天，夏侯渊必定会到。”黄忠命令在半山腰多处设置旗帜和战鼓，以等候敌军到来。

却说杜袭急忙逃来拜见夏侯渊，说黄忠夺取了对面的山。夏侯渊大怒说：“黄忠占了对面的山，不容我不出战。”张合劝谏说：“这夺取对面的山，是法正的计谋啊。将军不可出战，只适宜坚守。”夏侯渊说：“他占了我的对面山，能观察我的虚实，怎么能不出战呢？”张合苦苦劝谏，夏侯渊不听，分出大半军队围住了对面的山。夏侯渊挑战，从早晨骂到中午，黄忠不出战。法正在山上，看到曹军疲惫懈怠，锐气已经丧失，都下马坐着休息。法正将白旗一挥，鼓角一起鸣响，喊杀声震天，黄忠一马当先，突然冲下山来，就如同天崩地塌的气势。夏侯渊措手不及，被黄忠追到军旗之下，黄忠大喝一声，如同惊雷怒吼。夏侯渊还没来得及迎战，黄忠的宝刀刚落下，就把夏侯渊从头到背，砍成了两段。后来史官为斩杀夏侯渊，有诗写道：

苍头临大敌，皓首逞神威。力趁雕弓发，风随雪刃挥。

雄声如虎吼，战马似龙飞。馘斩功勋重，开疆展帝畿。

又有诗说道：

飞出山前鼓震天，欢声馘斩夏侯渊。一朝夺尽中原气，关将何由效后先？这话是说关羽的功绩不如黄忠这一阵的功劳高啊。

黄忠斩杀了夏侯渊，曹军大规模溃败，各自逃命。黄忠趁着势头去夺取定军山，张合带领生力军前来迎战。黄忠和陈式从两边夹击，混战了一阵，张合大败，奔向自己的营寨逃走。忽然山旁出现一队人马，挡住了去路，为首的一员大将，身后竖着一面大旗，上面写着四个字：“常山赵云”。不知道张合性命如何，暂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