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曹孟德许田射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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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曹操面前，刘备攀住曹操的胳膊，关羽跪在面前。刘备说：“这样一片赤诚忠心的人，正应该收留。”关羽说：“我关羽向来知道张辽是忠义之士，我用性命担保他。”曹操扔掉剑，大笑说：“我也知道张辽是忠义之士，所以只是和他开玩笑罢了。”这就是曹操作为奸雄的地方。曹操亲自解开张辽身上的绑缚，亲自给他穿上衣服，说：“即使他杀了我的妻子儿女，我也不会记仇。”张辽于是投降。曹操任命张辽为中郎将，赐给他关内侯的爵位，让张辽去招安臧霸。臧霸听说吕布已经死了，张辽投降了，就率领自己部下几百人来投降曹操。曹操都赐给他们金钱布帛和衣服。臧霸也招安孙观、吴敦、尹礼来投降，只有昌豨不肯归顺。曹操封臧霸为琅琊相。孙观等人各自都加官，让他们守卫青、徐沿海地区。

曹操把吕布的妻小以及貂蝉用车载回许都，把钱财布帛全部分给三军犒赏。曹操离开下邳返回许都，路过徐州时，百姓焚烧香烛挡在道路上，请求留下刘备担任州牧。曹操说：“刘使君功劳很大，一定等他当面觐见君主之后，回来也不迟。”百姓叩头道谢。曹操在马上回头对刘备说：“等你上朝完毕，再回徐州也不迟。”刘备表示感谢。曹操叫车骑将军车胄暂且管理徐州。大军回到许昌，出征的人员各自都被封官赏赐，让刘备在丞相府附近的宅院住下休息。

第二天，汉献帝设立朝会，曹操引领刘备拜见皇帝。刘备身着朝服，在台阶下叩拜行礼。皇帝宣他上殿，曹操上奏他之前的功绩。皇帝说：“你的祖先是谁？”刘备不自觉地流下眼泪。皇帝惊讶地问道：“你为什么伤感？”刘备说：“刚才承蒙圣上询问，因此伤感于我的先祖。我是中山靖王的后代，汉景帝阁下的玄孙，刘雄的孙子，刘弘的儿子。先祖刘贞曾被封为涿鹿县陆城亭侯，后来因为一些缘故家族流落。我有辱于先祖，所以流泪。”皇帝让人取来宗族世谱查看，让宗正卿宣读。世谱上写着：

汉景帝生了十四个儿子，第七个儿子是中山靖王刘胜。刘胜生下陆城亭侯刘贞。刘贞生下沛侯刘昂。刘昂生下漳侯刘禄。刘禄生下沂水侯刘恋。刘恋生下钦阳侯刘英。刘英生下安国侯刘建。刘建生下广陵侯刘哀。刘哀生下胶水侯刘宪。刘宪生下祖邑侯刘舒。刘舒生下祁阳侯刘谊。刘谊生下原泽侯刘必。刘必生下颍川侯刘达。刘达生下丰灵侯刘不疑。刘不疑生下济川侯刘惠。刘惠生下东郡范县县令刘雄。刘雄生下刘弘。刘弘没有做官。刘备就是刘弘的儿子。

皇帝排列世谱，发现刘备是皇帝的皇叔。皇帝也流下眼泪，邀请刘备进入偏殿，然后叙起叔侄之礼。皇帝暗自思索：“曹操专权，国家政务大事，丝毫都不由我做主。如今得到这位英雄般的皇叔，这是皇天指引的路啊。”皇帝设宴款待他，让曹操议定刘备的官职。曹操封刘备为左将军之职，封为宜城亭侯。刘备拜谢，感恩完毕后走出朝堂。从这以后大家都称刘备为刘皇叔。

曹操回府后，荀彧等一班谋士来见曹操，说：“现在天子认刘备为皇叔，恐怕对主公不利。”曹操回答说：“玄德与我结为兄弟，怎么会外向呢？”刘晔说：“我看玄德是世间的杰出人士，不是池中之物。”曹操说：“好的交往三十年，坏的交往三十年。是好是坏我自有主意。”于是曹操与刘备外出则同车，坐则同席，有美食也一起分享，恩情如同兄弟。程昱来劝说曹操：“现在吕布已经被消灭，天下震动，主公可以实行称王称霸的计划了吗？”曹操说：“不可以。朝廷中的大臣还很多，不宜轻举妄动。我暂且请天子去打猎，以观察动静。”程昱说：“丞相的见解，非常深刻。”

一天，曹操挑选良马、名鹰，弓箭也都准备齐全，先命令在城外聚集士兵，曹操进去请天子去打猎。皇帝说：“打猎恐怕不是正道吧？”曹操说：“古代的帝王，春天举行春蒐，夏天举行夏苗，秋天举行秋狝，冬天举行冬狩，四季都到郊外去，以此向天下展示武力。现在是天下纷扰混乱的时候，如果出去打猎，有四个好处：陛下长久处在深宫中，精神体力疲惫，在骑马射箭中驰骋，能让人精神爽快、身体舒畅，这是好处之一。炫耀武力、显示威风，向四方展示，这是好处之二。军队闲暇就会困顿，困顿就会生病，奔跑活动不会安逸，这是好处之三。从天子到公卿，不能不练习射箭来增强体力，这是好处之四。”皇帝就骑上逍遥马，带着雕弓、金鈚箭，排列銮驾出城。刘备、关羽、张飞各自弯弓插箭，里面穿着掩心甲，各自拿着兵器，带领几十名骑兵跟随銮驾出许昌。百姓看到关羽、张飞跟在后面，看了他们的人马和兵器，没有不称奇的。曹操骑着爪黄飞电马，带领十万士兵，和天子在许田打猎。曹操命令军士在周围排列二百多里。曹操和天子只相差一个马头，背后都是曹操的心腹之人。文武百官，远远地侍从，谁敢靠近前面。各自带着一副弓箭，只有天子可以带雕弓。壶中所插的箭，各自有标号贴纸，只有天子用金鈚箭。当天献帝骑马到许田，刘玄德在路旁拜见问安。皇帝说：“我要看皇叔今天射猎。”刘玄德谢恩完毕上马，忽然看见草丛中赶出一只兔子，皇帝命令刘玄德射它，一箭正好射中那只兔子。皇帝也表示祝贺。刘玄德拜谢上马，转过土坡，忽然看见荆棘丛中赶出一只大鹿，正冲着过来。皇帝连续射了三箭都没射中。皇帝看着曹操说：“你射吧。”曹操就向天子讨要雕弓、金鈚箭，拉满弓，正好射中鹿背，鹿倒在草丛中。众群臣、将校，都以为是天子射中，踊跃而来，一同高呼“万岁”。曹操纵马而来，挡在天子前面，迎面阻挡。众人都变了脸色。刘备背后的关羽大怒，竖起卧蚕眉，睁开环丹凤眼，提着刀拍马就要冲出去，要斩杀曹操。刘备领会他的意思，摇头示意，不让他出去。关羽是仁义之人，看到兄长这样，就不敢行动。曹操只看着刘备。刘备惊慌，欠身说道：“丞相神射，世间少有！”曹操笑着说：“这是天子的洪福啊！”马上向天子祝贺完毕，不归还雕弓，就挂在自己身上。老臣们没有不叹息的。围场结束后，在许田设宴。天子催促回宫，于是车驾回到许都，各自回去休息。

刘备对关羽说：“你今天为何如此急躁暴躁呢？”关羽说：“这种欺骗君主、蒙蔽皇上的贼人，我实在难以容忍啊！我想要为国家除掉这个祸害，兄长为何阻止我？”刘备说：“这是‘投鼠忌器’啊。曹操施展奸计，自己奏请天子出许都围猎，还时常窥视皇帝，和皇帝只相隔一个马头的距离；他的其他心腹之人，在周围远远近近地围着侍奉，你难道不知道吗？我看到你愤怒急切就制止你，为什么呢？是因为看到曹操的心腹贼人众多，牙齿爪子很多，如果耽误了大事，还没有成功，伤害了天子，罪过反而会落到我们身上。所以我才制止你。”关羽说：“今天不杀这个奸雄曹操，大哥你看，以后必定会有灾祸啊！”刘备说：“一定要谨慎保密。”这事就不再说了。

却说汉献帝乘车回到许都，回到宫殿后，到晚上哭着向伏皇后诉说：“可怜我自从即位以来，奸雄纷纷崛起。先遭受董卓的灾祸，后又遭遇李傕、郭汜的祸乱。平常人不会遭受的痛苦，我和你们却承受了。当初见到曹操还以为他是能重新扶持国家的大臣，如今他却独自专擅国家政事。这个贼人节操不好且奸计多端，专权弄权，丝毫都不通过我。在殿上看到他，就好像有芒刺在背。如今在围场上，他自行迎接呼喊喧闹，早晚都在图谋，必定要夺取天下。等到那时候，我们夫妇不知道会死于何处啊！”伏皇后说：“公卿的子孙四百多年了，那些吃汉朝俸禄的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贡献出像大腿和胳膊那样的力量来拯救国家的危难吗？”说完，夫妇二人在宫中一起哭泣。还没哭完，忽然有一个人从外面进入宫殿说：“皇帝和皇后眼下先不要忧愁。我举荐一个人和皇帝诛杀贼人除去祸害，来安定国家，来保护社稷。”皇帝一看，原来是伏皇后的父亲、皇丈伏完。皇帝擦着眼泪问道：“皇丈知道我心中所想的事情吗？”伏完说：“许田围猎这件事，虽然看不出曹操有夺取天下的心，但他真的就是赵高那样的人啊！”皇帝说：“满朝的人，不是曹操的宗族，就是他的部下，谁肯尽忠心来讨伐贼人呢？”伏完说：“如果不是皇亲国戚，不敢相告。老臣没有权力，难以发起这件事。车骑将军、国舅董承可以。”皇帝说：“舅舅多次为国家赴难，我向来知道，可以宣他进宫，一起商议大事。”伏完说：“陛下身边都是曹操的心腹，如果有一点泄露，灾祸就不会轻。我有一个计策，可以让董国舅尽力保护皇上。”那是什么计策呢，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