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打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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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大伯家出来后，周氏就准备去村口问问。
村口么……林夏花就不打算跟着去了。
她怕麻烦，怕被人问东问西的追问，到时候哪句话说得不合她们心意，又被传得不像样。
周氏那么精，她就不怕被问。
于是周氏挎着菜篮子去村口老槐树下坐坐，而林夏花则转身去了隔壁蔡婶子家……
今天的茶叶蛋没了，母女俩都不约而同地没再往孙氏那边去，反正她家也就一只母鸡，平日里都不够她自己吃的……又不是没事干，哪里有空过去只为了闲聊啊。
就在周氏和林夏花都不以为然的时候，隔天孙氏倒是自己上门来了。
她是听到别人说，她二嫂在收蛋转手卖，算了算昨儿一天好像就收了不少，就刚刚她还碰到有村里的妇人从周氏家出来，估计也是上门把鸡蛋卖给她二嫂的。
明明是自家亲戚，这事儿她被问起时，却是一头雾水，今儿便自己前来问问了……
“二嫂，你家收鸡蛋干嘛呀？”孙氏进门后，边说着就把篮子放在桌子上。
“卖啊，趁着农闲，家里现在也没别的生计，就转个手赚点辛苦钱。”周氏的回答倒是跟之前在村口和大伙说得一样。
孙氏见状掀开盖在篮子上的粗布，“你知道我家也就一只母鸡，鸡蛋没人家的多，家里也没田地，平日里怎么攒也攒不够到镇上买的，这里也就三几个，给，二嫂拿着吧……”
周氏扫了一眼这小弟妹的菜篮子，也就三个鸡蛋，她又没有耳聋，弟妹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收来干啥啊。
周氏把菜篮子推了回去，“不用了，也不差这几个，这些鸡蛋你好不容易攒的，你自己留着吧，我在村里收了不少别人家的呢。”
村里也有不少人家里也就一只老母鸡的，但她们攒的鸡蛋就比孙氏多。周氏家也是一样，原因无它，就是因为家里好歹还有几亩地罢了，而孙氏现在已经没种地了。
在林三牛去世后，孙氏一个女人家也种不来那些地，就把之前林三牛留下来的地都过给了林大山家，平日里由林大山家帮忙耕种。
收成后，给她送些过去。
村里人大多知道孙氏的性子是三个妯娌里头最软绵的，不比两个嫂子强势，但同时他们也知道林大山可是一直都很照顾两个弟弟家的，他三弟没了后，人家媳妇自愿当着林族长和村长面把田地送给这个当大哥的，也没人敢说大房欺负三房那些话。
看着被推回来的鸡蛋，孙氏垮着脸，苦笑道：“我也知道，平日里帮不上大家什么忙，连二嫂你要收几个鸡蛋的事儿，我都帮不上……”
周氏听着也是皱着眉，她也就实话实说，不收你的鸡蛋留给你自个儿吃了，弟妹咋还有要哭的趋势啊？
别从她家门口出去，哭得眼睛红红的，别人还以为她这个做二嫂的欺负人家寡妇呢……
嗯，虽然她自己也是寡妇……
“干嘛啊这是，别让人家误会你是在我家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周氏说着就回房间，拿出来一条帕子给这个弟妹擦擦眼角要流不流的眼泪。
说起来，这条帕子还是孙氏绣的呢。
“我没有受委屈，只是觉得自己没用，一想到这个，这眼泪就忍不住。”孙氏接过帕子，往眼角擦拭着。
有的人就眼浅嘛，看点什么遇上点什么，就容易哭。
周氏也是看不过，这孤家寡人的，也不像她那样有四个儿女傍身，一个人再苦再累，如今熬到孩子们大了，她也就觉得这些苦也值了……可是孙氏没儿没女的，那苦日子再熬，也根本看不到头，所以她浑身都散发一种柔弱、消极的气息……
许是想起了自家短命鬼林大海了，周氏也是起了怜悯之心。
周氏拿过孙氏的菜篮子，转身就从自家放鸡蛋的大缸里，掏出十来个鸡蛋放入她那篮子里。
孙氏抹着眼泪，在后面小步跟着，当她看着那小半缸的鸡蛋，也是惊讶出声，“天啊，二嫂已经收了那么多鸡蛋了？”难怪看不上她那几个。
“嗯呐，夏花丫头让我帮着收的。”周氏很淡然地回了一句。
身后孙氏眼眸子一闪，“这可要花不少钱了……”
“这你就别管了。”周氏说着，转身就把装满鸡蛋的篮子还给孙氏。
“二嫂你这……使不得，使不得啊！我是来给你送鸡蛋的，怎么你还给我装满了……”孙氏推脱着。手稳稳接着，手劲推着也不敢太大，她怕手不稳鸡蛋洒了，大家都得不偿失。
“你就拿着吧，回家做个鸡蛋羹补补，看你这瘦的。”周氏狠了狠心，把鸡蛋推到孙氏手里，说不心疼那是假的，十几个鸡蛋呢。
孙氏看了看周氏毅然决然的眼神，便也收下了，“我这……来送鸡蛋的，咋一转眼像是成了来打秋风的了……”
“你就拿着吧。”再废话待会我后悔就拿回来了，周氏肉疼地想着。
“这可怎么好啊……”
“拿回去吧，我还有很多活等着我去干呢，这唠嗑咱有的是机会，到时再唠……”
“那我就谢过二嫂的了……”
看着孙氏挎着菜篮子两步一回头的还是走了。
周氏转身就走到了堂屋里、她死去的男人林大海的牌位前，心里像是有点什么在堵着，她就对着林大海的牌位发泄道：“都怪你和你弟太短命，不然我和你弟妹能吃那么多苦？！”
说着，她又伸手摸着林大海的牌位，没一会手又收回来了。
“你最好保佑我和孩子们平安顺遂的，不然我到时候下去了找你算账！对了，快点保佑你儿子找个称心如意的媳妇！来年都24了，村里的老光棍了……我看是我平时对你太好，给你烧香太多，你都飘了！都不好好听我话了，个死老头子……”
周氏骂完林大海心情好些了，她转身就去后院打理她的菜园子。
清晨的阳光透进堂屋，刚好照射在林大海的牌位旁，周氏刚刚给点的佛香，隐隐间好像有青色的烟雾在环绕……